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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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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霄喝了酒就这样,不上脸,不撒疯,不哭不闹,平常得让人看不出他跟没喝酒有什么不同。
以至于很多时候,庄明敬都分不清楚,宁霄是真醉还是假醉。
锁好车门,宁霄已经没了影。
手机响了,摸出来看了看,是周则的号码,庄明敬边朝电梯那边走,边点了接听键。
“明敬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那边传来周则的声音。
“事情还没完,你睡吧,别等我了。”庄明敬说。
周则轻轻软软的哼哼两声:“我睡不着,想你。”
“别想了,睡吧,中午我陪你吃饭。”庄明敬把手机拿开,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
“说好了啊……”周则说,“你可不能反悔,别到时候我去你公司找你,你又让你助理来搪塞我。”
其中“又”是什么意思,庄明敬懒得去琢磨。
他随口敷衍几句情话,把人哄好,电梯正好停在宁霄住的楼层。
“叮……”
电梯门打开。
庄明敬挂掉电话,走到家门口,正要掏钥匙出来,竟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根本就没关。
平时连房门都要反锁的人,不关大门,这是知道后面有人,特地给留的门呢!
庄明敬光是想想都被自己甜得不行。
门从外面被推开,走廊上的灯溢进黑灯瞎火的屋里,宁霄坐在沙发上,头仰着,面冲天花板。
“宁霄?”庄明敬走进去,轻轻叫了一声。
宁霄没应,抬手,将抽了快三分之一的烟凑到唇边。
庄明敬关了门,打开灯,走到他跟前停下:“别抽了,洗洗睡吧,都快两点了。”
“头疼。”宁霄半张开嘴,吐出的烟雾在空气里张牙舞爪,然后迅速的消失不见。
“喝多了吧?”庄明敬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没烧,耐着性子哄:“我们去睡觉,等酒醒了,就不疼了。”
“累……不想动。”宁霄浑身乏力,要不是烟瘾犯得厉害,压根儿连手指头都不乐意抬。
庄明敬凑过去帮他把烟掐了,小心的试探:“我抱你?”
“嗯。”
宁霄跟大爷似的躺着不动,庄明敬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直径往浴室走。
这套房子是他们刚认识时买的,户型方正,虽然只有一厨一卫一居室,但实际面积并不小。
浴室做了干湿分离,庄明敬把宁霄放在外面的马桶上坐着,他脱下西装,卷高衬衣衣袖,走进玻璃隔间给浴缸做清理。
耳边充斥着“咝咝”水声,潮气升腾起来,很快,整面玻璃爬满细细密密的水珠。
隔间被一团白笼罩,谁也看不见谁。
宁霄呆呆的坐在外面,过了好半天,像是反应过来,撑着墙起来,慢吞吞挪到洗漱台边。
庄明敬放好洗澡水出来,宁霄已经脱了外衣,正在佝着身刷牙。
他太瘦了,背心中间的一截骨头在薄薄的棉质衬衣底下凸显出来,像一颗颗镶嵌在皮肉里的珠子。
“好了没啊?”庄明敬看得鼻子发热,他轻手轻脚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宁霄的腰,“动作快点,等下水凉了,我可不给你放第二次!”
说完,亲昵的用脑门儿蹭蹭宁霄的后颈。
或许是感觉到痒,宁霄挣脱了一下,没挣开,他停下动作,静静的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你看什么啊?低头好好刷,你这样,牙膏沫子都给淌出来了!”他还保持着刷牙的姿势,庄明敬握住他捏牙刷的那只手,上下左右一阵摇晃。
柔软的刷毛在宁霄牙齿上来回摩擦,没几下,绵密的牙膏沫子顺着宁霄的下嘴皮子流出来,糊了一下巴。
庄明敬不是一个喜欢伺候人的主,可能是真的跟宁霄太久没温存了,新鲜劲儿没过,竟然不觉得烦,还美滋滋的欲将刷牙服务到底。
“张嘴,刷刷里面。”越折腾人越来劲儿,庄明敬按住宁霄的肩膀,强行将人掰转过来。
两人从前胸贴后背的姿势变成面对面,宁霄嘴里含.着牙刷,拧着眉,满心满脸不爽的瞪着庄明敬。
刚看镜子,庄明敬没觉得他这个样子有多好笑,这会儿对着他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跟傻子似的,装都不屑装,直接乐了出来。
“来,张嘴,”他打湿毛巾帮宁霄把流出来的牙膏沫子擦干净,捧着他的脸,张大嘴巴,“啊……”
宁霄静静地看着庄明敬,过了好一会儿,才学他的样子,张开嘴,小小声的“啊”。
帮宁霄刷好牙,洗完澡,伺候他躺下,庄明敬累得够呛,随便用温水冲了下身体,衣服都没穿,倒在床上连个梦都没有直接睡到了天亮。
早上醒来,阳台上的窗户没关,地板上湿漉漉的覆着一层冰,宁霄精细温养半年多的墨兰被雪压掉了花苞。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他们裹在同一条被子里,庄明敬压着宁霄,宁霄压着被子的四个角。
两人睡得满头大汗,被窝里跟蒸饺子似的,又潮又热。
都快给闷出味儿来了。
宁霄想掀被子透口气,挣扎半天,动不了,暴脾气上来,凑庄明敬耳边吼了一嗓子:“别睡了!醒醒!”
庄明敬还停留在昨晚与宁霄和谐相处的美梦里,猝不及防,被吓一跳,瞬间清醒。
“我热,你起一下。”宁霄推了推他。
没睡好,头有些阵痛,庄明敬忍着反胃想吐的冲动,蠕动了一下身体。
“被子角被我压着呢!你这我怎么弄啊?”宁霄扯扯被子,没扯动。
眼瞅着他又要闹脾气,庄明敬忙撑起上身,帮着他把被子拉到腰间半搭着。
接着,往他身上又是一趴。
“两米宽的床你不睡,非得睡我身上,你以为自己还小,才三岁,还玩叠叠乐呢?”两人都没穿衣服,肉贴着肉,宁霄心跳得有些快。
庄明敬要睡不睡,靠在宁霄的肩上,恹了能有半分钟,凑过去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早,宝贝儿。”
“你睡得挺美的,都快十一点多了,还当早上七、八点呢?”宁霄抬手在被他亲过的地方蹭了两下。
“这不才中午么,又不是晚上十一点多,还早,”被子底下的手摸索着圈住宁霄的腰,庄明敬假装没注意到他刚刚的动作,又凑上去亲他。
从醒来到现在,两人没下过床,宁霄嫌自己没洗脸,嫌庄明敬没刷牙,左右晃着脑袋不让碰。
“又怎么了?我哪儿又惹到你了?”庄明敬追着亲了好几次没亲到,终于反应过来,宁霄不是在跟他闹情.趣,而是真烦他。
“你不是不愿意搁我这儿来找气受吗?怎么回来了?不怕我跟你闹呢?”宁霄半曲起没被压住的右腿,轻轻撞撞他的腰,“上次招呼不打声就走,你要说不怕,我可不信!”
宁霄的话里,多多少少带着点儿委屈,庄明敬从中咂么出那么一丝儿爱情的甜,瞬间乐了:“看不出来你还挺小气,我就说你两句,这么些天了,还记着呢?”
“我不光记着,我还掰着手指头数着天儿,看你能坚持多久不来烦我呢!”宁霄啧了一声,“这么些天,才几天啊,看把你给贱的,上赶着找骂呢?”
“诶,你高兴就好,随便骂,我要回你一句我是你孙子。”在床上,庄明敬哄人哄习惯了,胡话张嘴就来。
宁霄被哄得没脾气,他踹踹庄明敬的小腿:“孙子,能挪挪吗?”
庄明敬没动,下巴抵在他的肩窝里:“爷爷,别说话,我还想睡会儿。”
“我饿了。”宁霄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我想吃陈记的海鲜粥,你要不要来一份?”
“都行,只要是你点的,我都喜欢。”
宁霄在外卖小程序里搜粥铺名字,搜出来一看,店家因为店内装修,好些天没营业了。
本来想看看其他家的,但附近能点的他点了很多回了,换来换去的吃,早吃腻了。
“你睡着没有?”宁霄推推庄明敬。
庄明敬摇头:“没……正酝酿呢!”
“外卖点不了了,你让让,我去弄点儿吃的。”
庄明敬抬头,半睁着眼睛瞅他一眼:“你会?”
“试试!”宁霄在网上找了几个煮小米粥的教程,看着不太难,对自己还蛮有信心的。
以前吃宁霄做出来的东西,庄明敬有吃到120上门抢救的经历,他不太能理解宁霄的自信心从哪儿来的。
“你听过一句话吗?”庄明敬挺怵他搞东搞西的。
“什么话?”
“试试就逝世。”
“那你倒是从我身上下去啊!”
“不是,宝儿,我的意思是……”庄明敬想了几种解释,几经对比,找了个最委婉的,“有些事情,不能试的就不要试了,容易弄出人命。”
“你怕我给你下毒啊?”宁霄知道庄明敬是嫌自己做东西难吃,但就是不爽,故意扭曲他的意思,膈应人。
“爷爷,您是我爷爷,在我这儿,就没有让爷爷做饭给孙子吃的道理,”庄明敬爬起来,坐到床边把睡衣睡裤往身上套,“您好好躺着,我去做,做好了给您端过来成吧?”
要不是真饿得不行,宁霄也不太想动,他躺在柔软的棉被里,目送庄明敬出了房间门,翻身,蜷成一团。
没有外人,周遭一下就放松了很多。
手机上有个未接来电,宁霄打开看了一眼,是个座机,号码显示他老家那边打过来的。
再看日历,国历十二月二十九,离翻月,还有两天。
他十五、六岁出来工作,跟老家的人基本没打过交道,能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给他打电话的,除了他妈,也没别人了。
而这么些年,他妈找他也不为别的,就为要钱,每到月底,比讨债的还殷勤。
一大家子人,尽指着他补贴。
说烦,其实也不烦。
习惯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把这个月的生活费给家里汇过去,宁霄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浑身没劲儿,连喘口气都得费力。
干躺着,脑子里空茫茫的,人很容易就迷糊上了,正当他快睡着时,手机嗡嗡的闹起来。
刚刚还拿着的手机,一转眼就不知道丢哪儿,他坐起来,到处找没找到,扭头,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庄明敬的手机。
嗡嗡还在持续,屏幕上显示着“周则”的名字,名字下面的背景图,是宁霄和庄明敬的接吻照。
先不谈庄明敬对他有没有心思,单冲这操作,也是够骚的,骚得宁霄晃了下神,再回过头来,他把庄明敬的手机当成了自己的,手一滑,点到了接通键。
“喂?”温柔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没等宁霄说话,那头又轻轻叫了一声:“明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