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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鱼和雨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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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未见,小别胜新婚,抱完亲完之后江然晕晕乎乎地回了宿舍。隔壁班的胡予涵跑过来串门,正和大家热热闹闹地聊着期中考成绩。
江然刚进门,迎头就是一句:“亲爱的然,你的语文考了年级第一。”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作文卷都已经印成范文了。”
江然这下更晕了,一晚上好事成双,给大家分了些零食,赶紧跑到水池边洗把脸冷静一下。
柳蕴捧着一玻璃碗的脆枣,特地进来答谢她的帮忙。结果第一眼就看见江然藏青色的校服后背,蹭上了一大块粉笔灰。她忍不住揶揄:“你今天是没找到黑板擦,所以干脆用上校服了?”
“啥?”江然没听明白,抹了把脸偏头看她。
“衣服后背呀,全都是粉笔灰。”柳蕴说着给她拍了几下。
江然看着那些飘飞的细粉末,忽地,不久前靠在黑板上接吻的画面,就像退不尽的潮汐,再一次涌了上来。连同那些肌肤相触时的体温与呼吸,全都温温热热地要把人浸没。
江然脸红心跳,赶紧又掬了捧水,想要退一退颊边有些失控的热。
欣喜的情绪始终高涨,甚至钻进梦里,醒在了第二天清晨。江然背课文觉得高兴,默英语也觉得高兴,就连做操时的跳跃运动都要比平时蹦得高了一些。
欢喜劲儿正旺盛的很,谁想做完操回到教室,就看见课桌上无比煞风景地摊了一张的历史试卷,不上不下的分数,瞬间浇灭一整天的好心情。
贺凡给她递过来一瓶AD钙奶,江然说算了,你自己喝吧,我痛饮历史这杯苦酒;徐梦瑶从体操房回来,脸上汗涔涔的,江然揽着人家突然来了一句,瑶瑶,你为体操流的汗,就是我为历史掉的泪……
就连吃午饭时,面前摆着最爱的糖醋排骨,她也挑挑拣拣没有胃口。
纪池坐在身旁察觉到小姑娘的情绪,柔声问道:“你看上去不大开心?”
江然闷闷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纪池捏了捏她的脸蛋,故意说些不正经的话逗她,“是不是因为昨天没有亲够,今天怅然若失了?”
“屁。”江然拍开他的手,“我历史考砸了,所以现在寝食难安。”
“考砸了是几分?都要到寝食难安的程度了?”
历史考砸当然不到寝食难安的程度,但老唐之前放过话,期中考要是表现不好的话,早恋的事情也就兜不住了。那倒时候岂止寝食难安,她怕是要肝肠寸断。
江然没说这些弯弯绕的心思,只是有点赖皮地耍着小性子:“考几分不告诉你,反正晚饭不和你一起吃了,我要去找庄秋芸解决烦恼。”
我不能帮你解决烦恼吗?纪池心里莫名打翻了一瓶醋,嘴上说着答应,但眉头已经无意识地微皱起来。
江然扒了半口米饭,扭头就看见他蹙着眉发呆,怔了怔,赶紧伸手替他揉开:“怎么还皱眉了呀?就一顿晚饭而已,等我调整好了明天就陪你吃。”
“不是一顿晚饭问题。”纪池叹了口气看她,“江然,你有什么烦心事其实可以告诉我的,我愿意听,也愿意帮你解决。”
“好嘛。”江然讨好地拉过他的手,“那你别生气了啊。”
“我没生气。”纪池任由她摩挲着掌心,把话说得尽量诚恳,“我就是觉得有些挫败,明明身为你的男朋友,但是不能为你解决烦恼。”
“你别这么说……”江然顿时觉得自己好坏,怎么一不留神就让人伤心了呢?她咬咬牙,再多的顾虑全都抛到脑后了,老老实实地开始交代烦心事。
从老唐那天的谈话讲起,再到这张考砸的历史卷子,喃喃地说完,最后搓了搓鼻尖:“所以我很怕老唐对这个分数不满意,一下子把早恋的事情捅到家长那儿去。”
“你是不是笨蛋。”纪池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和老唐都聊过了,他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啊…”江然眨眨眼,“你和他聊什么了啊?”
“该聊的都聊了。”纪池回想了一下,“他先问了我对你是不是认真的。”
“那你怎么回答?”恋爱中的人谁不想确认一句你爱不爱我,爱得又有多深呢?江然明知眼前的人情真意切,却依旧忍不住落了俗地把话问出口,“你对我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了。”纪池郑重地点头,说出心里未加文饰的想法,“我就想好好照顾你,现在想,以后也想。”
“噢……”江然窃喜,三两句话说的人心里无比熨帖,她还不满足,“那你们还聊了什么呀?接着讲讲嘛。”
那么多的肺腑之言,在这满是喧哗与油水的食堂里自然讲不出口,纪池给她夹菜:“聊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记住一点,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所以不管之后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不许一个人憋着。”
他话说到这里还没完,又意有所指地强调了一下:“烦恼我也可以帮你解决,不要绕过我先去找别人,知道吗?”
“知道了。”江然乖巧地点头,“但我今晚真得和庄秋芸一起吃饭,我约了她给我讲历史卷子,顺便帮忙挑个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给陈以薇的?”
“对呀,周五放假不是要一起吃饭吗,我还没想好送什么。”
“那你对她还挺积极的。”纪池忍不住又酸了一句,“上回答应我的情书怎么还没给我呢?”
江然老实道:“我怕你不喜欢,所以还在修改当中。”
“别改了。”纪池对上她的眼睛,“你给我写三个字就行,我肯定喜欢。”
“昂…三个字?”江然抠了抠手指,明知故问,“哪三个字啊?”
“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
行,纪池将计就计,欠着身凑近她的耳边,鼻尖磨着那一小片软肉,热乎乎的气息一下子从后颈窜到了尾椎骨。
江然心脏猛跳,不受控地缩了缩脖子,期待值拉到最满,在眼尾即将氲上热意时,耳边落下字正腔圆的三个大字——
“别,装,傻。”
???
好过分啊,江然一生气,使了劲儿地踩了他一脚。
*
隔天所有科目的成绩全出来了,江然跑去老唐那儿看排名。刚踏进办公室,刘斐童恰好迎面走过来,江然招招手说了声班长好,但刘斐童没应,瞥了她一眼,目光中似乎带了些不善。
江然困惑,等看到电脑里的成绩单后,又突然理解了那一眼不善——自己的总分排在班级第二,而刘斐童好巧不巧地落后了一名。行吧,她觉得情有可原了,没有放在心上,眨巴眨巴眼睛开始和老唐卖乖。
“唐老师,我考的应该还可以吧?”
“可以什么?看看你的历史呢?”老唐直戳痛处,连带着家属一起批评,“你男朋友历史没多好,但也不至于像你这样差。”
江然挨了这么一句,但心里却意外的有些开心,暗暗想着,果然啊,相爱的灵魂总归是相似的嘛。
许是被开心蒙昏了头,江然突然热血地来了一句:“唐老师您放心,我会和他共同进步的!”
“共同进步什么?人家历史再差最后也拿了A。”老唐敲了敲桌子,“你拎拎清楚,现在需要进步的只有你。”
你说的有道理,江然以退为进:“那我一定以男朋友为奋斗目标,每一步都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老唐白了她一眼,不和她一般见识。打击完历史之后,该夸的还得夸:“其他科目考的还行,希望你能继续保持。”
“嗯嗯嗯。”江然微微翘了翘尾巴,“那…我爸妈那边您还说么?”
老唐还是那句老话:“不会主动讲,但问起来,也绝不隐瞒。”
“好嘞!”江然心满意足,“谢谢老唐!”
底气一足就不喊唐老师了,纪池喊老唐,她也跟着喊老唐,夫唱妇随,应该的应该的。
*
出完成绩后,连着好几天都是讲评卷子,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临近放假。
周五下午江然干了两件大事,先去文科班拿了生日礼物——是一支拜托庄秋芸堂姐从意大利带回来的香水,从包装到贺卡全都安置得妥妥贴贴。
她又接着把写给纪池的那封情书改了再改,希望字里行间的爱意能够更加恳切一点,让男朋友知道自己也是认认真真的,也想以后一直被他照顾。
做完这些,江然开始干等放假。思绪乱飘,想着一会儿就要见到久违的萧晓,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又想着,洋气一点说,这次的四人碰面是不是可以叫做double date呢?哎呀,忽然有点期待,也有点害羞。
放学铃响后,她屁颠屁颠地跑去高三楼与陈以薇还有纪池会面,三人一同出了校门。人来人往之中,就看见萧晓靠在计程车的门边,散漫自由地朝他们挥了挥手:“你们仨快点儿的,师傅都等急了要。”
恍惚间似乎梦回北京城。
江然觉得这个场景一定也在盛夏的某个时刻里,真真切切地发生过。那时候空气炽热,街头喧嚣,他们也会像现在这样互相等待,一遍宣泄着不耐烦,一边又有耗不完的耐心。
而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当时的萧晓顶着一头乖张的粉毛,而此时此刻她染回了黑发,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了不少。
陈以薇见到心上人,满心欢喜地直往怀抱里奔。萧晓腾出一只手来兜住她,而另一只手上捧着一束带着露水的芍药花。
“拿着呗,出了高铁站刚好看到,就给你顺了一束过来。”
“骗鬼呢。”陈以薇眉眼带笑地接下,“高铁站哪儿有卖花的?”
“我说有就有。”
行,语气依旧臭屁,不管多久未见,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四人搭上计程车之后,江然忍不住好奇:“你怎么把头发给染黑了呀?”
“好看不?”萧晓追问。
“好看。”
她听完挺满意,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昨天刚刚染的,晚上住在薇薇家,得见叔叔阿姨,我可不敢太招摇。”
“屁。”陈以薇不客气地拆台,“明明是掉色太快,你懒得再补才染黑的。”
萧晓听完笑了笑,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语气散漫:“一半一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