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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污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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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有人落水,动静太大,亭子里面高谈阔论的书生学子们都被惊动了,跑到岸边来凑个热闹。正好看到落水狗一样的乔泽兄弟被人七手八脚的从水里捞出来,不停地咳嗽。湿哒哒的纱衣黏在身上,把少年出类拔萃的身材线条都展露出来。更别提那张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有十分颜色的脸,香肤柔泽,素质参红。一时议论的声音四起,都不知道这样冒失的美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位是……乔兄?”顾越着一身藏青色的儒袍,立于众人身前,立刻就认出来形容狼狈的乔泽。
“啊,是我。听说你办宴会,说过来给你捧个场子,没想到我个旱鸭子,竟然摔到水里去了。”乔泽自然地从地上爬起来,拧巴拧巴袖子和衣摆的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小兄弟,多谢你下水捞我上来。”那个引路的小厮是第一个跳下水救人的,现在同样是一身湿哒哒的。对乔泽的感谢也只是神色淡淡的一笑,谦恭有礼,平直端方。
“可是我并没有请你来书宴啊?何况你说的这位小兄弟可不是周府的仆从,这位是我的堂弟乐正郎飞,世袭封爵的瑾世子,他出身高贵,你可不要太过随性,唐突莽撞了。”顾越啼笑皆非,虽然话里存了告诫的意思,语气却没有真的严肃刻板,而是带着调侃。他身上带着读书人的迂腐墨香,这样自然放松的姿态倒是少见。
“唉?今晨有个小厮自称是周府的,说你叫我来书宴,还递了拜帖,闫妈妈才放我出来,我来都来了,不请我进去喝一杯?”闫妈妈和阎惜娇可不要太容易对号入座,毕竟这里的公子哥儿大多数都是当初追捧过名噪一时的初云姑娘,所以都对这位迎春楼的鸨妈怎么也有些印象。现在这个落水的美人自爆家门,难不成是暗示他们往迎春巷去风花雪月?
“自然是不才在下周府三郎请乔公子来的。乔公子还真是风华绝代,我见犹怜,诓骗我长兄为你一掷千金还不够;为了招揽生意连假摔入湖水这样腌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就为了攀上乐正堂弟,还真是高明。”讽刺而恶毒的话语从顾越等人的身后传出来,随着前面挡着的人群退开,一个眼底青黑,瘦的脱相的绛紫色衣袍的公子端坐在凉亭中。
“哎?”乔泽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招惹过这位,不过是素昧平生的陌路人,何必板着一副打小三的恶毒嘴脸。
“你知道我兄长为人正直单纯,区区青楼中人,也敢利用他的轻信仗义来敛财。就你这幅身娇体弱的模样,若真是世家公子遇到山匪歹人,他们应当首先和你在京中的父母亲人索要赎金或是斩草除根才是,怎么可能把你二十两银子卖到青楼?我看你是满嘴谎言、居心叵测。”顾怜的薄唇上挑,骨感的手臂举起茶盏,不疾不徐的抿一口,慢条斯理又从容优雅。说的话却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旁观者惊艳怜惜的表情都立马轻鄙不屑了几分。
“这种人的存在简直是有碍观瞻,顾怜你把这种轻浮孟浪之徒叫来此处,是何用意。”人群中当即就有人附和,非议纷纷。有说顾家长子糊涂,识人不清的;有说顾怜疯癫,不分场合的,还有说乔泽浪荡,恬不知耻的……
“三郎,你怎么能说这些话,乔公子是正人君子,已有家室,又怎会与我纠缠?”顾越有些生气了,他虽然有些迟钝轻信,却也通晓些人情世故,怎么也犯不着搭上顾府的名誉去攀咬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呸,什么家室,我早就去迎春楼打听过了,这个姓乔的半个月前才被一个年轻的士官扛来卖了,居然还特么说自己的姘头是个和尚,让人找和尚要钱。他就是个水性杨花的骗子!”顾怜最受不得长兄不信他,再不去撑着什么世家公子的涵养气度,当下连声音都激愤的拔高了些。
“阿弥陀佛,施主想来是冤枉乔公子了,贫僧可以以名誉担保,乔小施主不是这样的人。”惠乾皱着眉反驳,和尚一双寒眸疏离淡漠,嗓音清越,无端的让人信服。字句清朗出尘的佛者右腿微跛,却举手投足都是盈盈风骨的走出来,唇红齿白,光风霁月。
“呸,长得这么好看,一准儿不是专心侍奉佛祖,我看你就是个淫僧,专好秦楼楚馆的小倌。”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的下流话,大家一起轰然的笑了起来。
“管好你的狗嘴,小心我活撕了你。”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从惠乾身后窜出来,一张明丽的脸上都是愠色,气急败坏。
场面一时难看的很,人模狗样的所谓世家公子们不论辩朝政,针砭时弊,反倒揪着一个初见的小倌和他的姘头不放手;话越说越难听,往细里去听,大多数还是冲着对周家的。毕竟周家的热闹平时可瞧不到。这些书生平日里称兄道弟,可是如今国祚凋零,北方朝局混乱,入仕无望。大家一起窝在个鸟不拉屎的临安一筹莫展,这个时候排座次就变得很重要。顾越这十几年背着神童的名号,办了再多书会辩论都是独占鳌头。大家早就想教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如何低调做人了。
和尚倒是没什么表示,一脸的云淡风轻;倒是姬家的小姑娘气鼓鼓的去踢乔泽的小腿。“惹事精,都是你招来的。”乔泽蹲下身来,和姬夭舞平视,不急不缓的开口。
“害,嘴长在他们身上,今日叫你俩同游,倒是受了我的牵连,是我不对。姬家的小姐可不能这样没有气度。”乔泽抖了抖湿衣服,冰凉细白的指尖轻轻戳在小姑娘的额心。他放肆的笑,阴翳诡谲又不可一世,明丽华美的像是一只艳鬼。他站起身来,天地间都充斥着属于他的威压和震颤。君临天下,不外如是。
“庶民,你这是以下犯上,就休怪我让你形神俱灭。”乔泽……或者是燏……,他的身上好像有宛如实质紫黑色煞气冲天而起,细弱游丝的影子笼罩着他,嘴角绽放出一个狂狷的笑。他用手指轻轻的点点刚刚污蔑惠乾声誉的那个男人,那人瞬间就化为飞灰凿粉,只余下一缕青烟。
他是这片天地的创始者,是这空空幽冥之主,是上天入地的邪神。一个人孤芳自赏的端坐在空无一人的至尊之位上很多年,自从打服了当年上门挑衅的几个武神之后,叫嚣着惩恶务尽的新晋天界也哑了火,那些正义之师,忠勇之神再也不敢随意的出征幽冥,四方鬼怪以他为尊,岁岁朝贺,燏也不闻不问。从此很少再有人上前不知死活的挑衅,只放任那个白衣飘飘,却作恶多端的邪祟盘踞在幽冥里岁岁年年。越来越倨傲,越来越阴沉。
旁边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大变活人的场景,一个个都像是见到了妖怪一样惊恐仓皇,甚至两股战战。刚刚还颐指气使,往乔泽头上扣屎盆子的顾怜立刻就哑火了,连顾越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们只是些迂腐又见识少的书生文人,勾心斗角,逞一时口舌之快还可以,像这种青天白日见鬼的超自然现象,只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跪下来叫爷爷。
在众人都被吓得精神错乱的档口,只有乔泽身后的乐正郎飞尚且还镇定自若,他一身小厮的常服,却保持镇定自若,一把扣住了乔泽的手腕,两人相握的地方泛着莹莹的微光,居然给栖身在乔泽意识里的燏带来了不小的阻滞感。乐正郎飞单手捏出一张驱鬼的符咒,吧唧一下贴在堂堂邪神的背后,嘴里还振振有词:“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敢披着当朝天子的皮相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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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神空间,三八六组的例会正在如火如荼的隆重举办。
“副导演,这特么的剧情都糊成这样了,咱们不管吗?”一个新来的编剧皱着眉看着自己手里涂涂改改的剧本,无情的控诉着男主的胡作非为。
“害,你省省吧,据可靠消息报道,咱们不听人话的男主就是躲在幕后从不见人的总导演,八九不离十。你没看见吗?那个灵流波动和强悍的神魂,极有可能是当年的天地共主燏啊。他都亲自下场子改剧情啦,哪还有咱们插手的地方。”另一个知道些内情的制片人不赞成的摇头,光秃秃的头顶一晃一晃的。
“哎呀……这可怎么行,上神都太乱来了,他居然以凡人之躯使用天帝混沌之力……一会儿就会爆体而亡的呀!”
大家叽叽喳喳的,慌张得像是一群热锅上的蚂蚁。少女醌敲了敲桌子,“闭嘴,老娘烦着呢。吵得头都要炸开了。”
刚刚还乱成一锅粥的人群煞时安静了下来,整个剧组鸦雀无声,体现了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少女身材娇小,坐在长桌的主位上。玫粉色的裙子堆叠着层层裙摆,镶满了水钻的高跟鞋在地上踩出几声清脆的响动。软糯莹白的小手颇具肉感的托着腮,还顽皮的撩了撩耳侧白色的短发。
经过一段漫长的沉默,副导演终于下达了指令“所有工作人员对自己手底下负责的角色进行深度催眠,不该记得的不许记得。反正能删的删,不能删的抹除自动生成初始人格,咱们找闲置人员遥控扮演,外头那么多吃闲饭的,咱们不差这两个人。”
“至于男主和燏之间的联系……别让我再听见有人议论,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唤醒桓的记忆,其他的事情少嚼舌根,知道吗?”到了最后一句,少女娇软的声音好像淬了毒,透着满满的威胁,众人打了个机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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