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春风拂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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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吒来此只为带走聂亭昊的魂魄，因此待了片刻便走。
阔别多年的三子失而复得，黄飞虎喜不自胜，当下便要设宴款待沈琰哪吒。
聂亭昊的尸身还未送到他父母手中，还有赤元宫的余党，哪吒拉着沈琰辞了行，道晚上再来赴宴。他与黄天化最是要好，面对黄飞虎比李靖还自在些，于是也未计较什么礼数。
并州聂氏在当地很是出名，随口询问便有人指路。
听闻有幼子的下落，聂氏夫妇蹒跚相扶着出来，没想到迎来了儿子的尸首。聂夫人当场昏厥，聂员外也痛哭出声。
白发人送黑发人，看见二老悲戚的模样，哪吒沉默不语。
当日自戕的痛楚他已不愿再回忆，只是想起生身父母的神态，痛快之余尤觉得酸辛无比。李靖从来不曾像这样为他难过。
思绪退潮，哪吒心里自嘲一笑。
本来就放下的事情，倒是被一对凡人勾起来了。
“多谢两位道长将我家公子送回来，还请留下道观法号，蔽府好上门参拜致谢。”主人伤心难以自持，管家便来招待他二人。
“分内之事不必道谢，令公子阳寿虽尽，来日另有际遇也未可知，还请员外和夫人不要过分伤心。”
见沈琰这样说，管家一时怔住，聂员外也止了哭声，拉着他的袖子问：“还请道长指点，我儿是否……”
“天机不可泄露，员外和聂公子今生的父子之情已止于此，二位宜积善行德，将来总有福报。”沈琰止住了他的话头，告辞道，“我与师……师兄还有路要赶，这便告辞了。”
听见师兄这个称呼，哪吒有些惊讶，随即向沈琰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沈琰跟在他身后，微微摇了摇头，唇边浮着几分无奈的笑。
两人从聂府出来，正想再回赤元宫看看，哪吒却在行人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琰还在思考如何让赤元宫悄无声息地消失，便见身边之人几步窜到前面，挽着一个人的胳膊。
惊得他以为灵珠子大白天地出来了。
“三……”
哪吒见到来人一时间欣喜过头，竟忘了沈琰还在，还将他方才的举动一一看了去，顿时收了手，面上微红。
旁边的清瘦男子笑出声：“才多久未见，怎么越发像小孩子？”
沈琰见他自然地抚弄哪吒的长发，心里明白过来，施了一礼道：“沈琰见过太乙仙尊。”
能让哪吒这么流露本性的，也只有他师父太乙真人了。
果然，那长相清俊，满头银发的人点了点头，饶有兴趣地打量过来。
“师父怎么来凡间了？这是司法天神沈大人，陛下此次让我们来查文华星君的案子。”哪吒道。
他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和轻松，旁人一眼便能看出来这对师徒间的感情有多好。
沈琰看在眼里，也觉着有些愉悦。
“有个人想找徒弟，我便陪他来了，”太乙甩了甩拂尘，随口道，“沈琰大人，这次下凡感受如何？”
沈琰毕恭毕敬答：“见识了许多。三太子胆识过人英勇果决，几次救沈某于危难，这一行能如此顺利主要倚仗他。”
太乙看了看自家徒弟，眼神明晃晃地问：是吗？
哪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沈大人足智多谋，不必这么谦虚，况且你也救过我……”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在暗河下的一吻，脸上发起热来。
“师父你方才说谁要找徒弟？”片刻后，哪吒才没话找话。
太乙将他二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里一时间感慨良多。
无论怎么兜兜转转，天意这一回事，是躲不开的。
“你玉鼎师伯在前面道观里，司法天神也随我们去见见吧。”
来的是老君庙。
大殿香火鼎盛，信徒无数，太乙并未停留，带着两个小辈去了后山。后山风景如画，林木葱茏，几座亭台坐落其中。
“你师伯在那处亭子里，哪吒你先去见。”
“往日师父并未提起过这位师伯……”哪吒略微踌躇，毫无关于玉鼎的记忆。
“莫怕，你从前见过的，”太乙拍了拍他的肩膀，“平日怎么对师父，便怎样尊敬师伯，快去。”
哪吒心里觉得他师父奇怪，却也没再说什么。
亭子离得不远，一个人背对他站着。
“弟子哪吒，拜见玉鼎师伯。”恭敬施了个大礼，没有等到回复。
哪吒刚抬头，眼前便出现一张脸，把他吓了一跳。
“师伯……”
“起来吧，小魔头好久不见，”玉鼎把玩着着扇子，“你不记得我了？”
他这师伯长得甚是英俊，纵然脸上瞧着已经不再年轻，却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哪吒摇了摇头，听他这个语气倒像是对自己很是熟稔，还叫自己“小魔头”，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你那些旧伤可曾好了？你师父这些年总是担心。”
“偶尔会犯，都是小事，是我莽撞让师父担忧。”哪吒低着头，心下觉得自家师父和这位师伯今日都好生奇怪。
玉鼎瞧着他懵懂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傻孩子，不怪你。”
“听师父说您是到凡间来收弟子？”
“不是，我已有徒弟，只是徒弟走丢了，找了好些年，最近才有下落，”玉鼎温柔地同他解释，“回去吧，以后常来看我。”
“是，祝您和那位师兄早日重逢。”哪吒行了礼告辞。
“真人是想同我说什么吗？”沈琰将茶盏递到太乙手边，敛了袖子伺候在一旁。
“灵珠儿是不是闹你了？”太乙饮了茶，直截了当地说道。
沈琰听他终于提到灵珠子，便将哪吒两次发作的情况说了。
“三太子他这样是为何，是受了什么刺激么？我看他很是想念您，也想回乾元山。”
太乙感受到他话语里的关怀，心里慰藉不少。
“不妨事，他有自己的责任，哪里能说回来便回来，你多帮我看着他。”
沈琰应允。
“哪吒回来了，你也去见见我师兄吧。”
待沈琰去了那座亭台，看见的也是一个背影。
“晚辈沈……”还未等他说完，那里头的仙人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我相见的时机未到，你回去罢。”
沈琰自报家门的话哽在喉中，只觉得这位真人性情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哪吒见他来去迅速，正欲发问，便见沈琰捂着胸口脚步一顿，脸色都开始发白。
“你伤口裂开了？是我不好，忘了你还伤着……”
太乙闻言也伸手探了探脉，问哪吒怎么回事。
哪吒将在赤元宫发生的事情大致描述一番，只省去了如何搭救沈琰那一茬。
“已经好多了，只是方才突然心绪翻涌，这才气血不顺，多谢真人挂心。”
太乙观察着自家徒弟略微泛红的脸颊，心里隐约有些猜测，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塞到哪吒手里。
“每日一粒，莫要忘了。”
哪吒糊涂接过去，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不直接给沈琰。
“赤元宫你们也别去了，为师替你去，沈琰有伤在身，你多照看着点。”
与师父匆匆相见，哪吒还有些依依不舍，只是当着沈琰的面，才稍微收敛。太乙看破不说破，点点他额头，施施然甩袖同玉鼎一齐走了。
“那小子的伤势如何？”
太乙听身边之人终于开口发问，没忍住嗤笑一声：“这会子开始担心徒弟了？巴巴地拉着我下山跑一趟，人到了跟前，还要摆一摆架子。”
心思被拆穿，玉鼎的面子就有些挂不住，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师弟莫见笑，徒弟嘛，自然是放心不下的，只是这小子背着我闯出这么大的事，我如何能消气。”
太乙轻哼一声：“你徒弟身强体健的，一点小伤有什么打紧。”
“是是是，你徒弟这些年受苦了，这不是快好了嘛。”
回想起哪吒不顾一切奔赴火海的模样，太乙仍然心有余悸，长叹一声道：“但愿这两个小子早日好起来，师父们这把老骨头可是再禁不起折腾了。”
玉鼎深以为然。
“在水底时，多谢你……”回黄府的路上，沈琰试探着开口。
“你那时醒着？”哪吒眼皮一跳，飞快说道，“事急从权你知道的，并非是我要存心……”
沈琰盯着他一双眼睛，没忍住扬起了唇角。
“知道了。”
我倒希望你是存心。
已是夜晚，黄天化在门口东张西望，见到哪吒，立刻两眼放光地搭上了肩膀。
“这么久，一会儿先罚三杯。”
进了屋，沈琰才想起什么似的，将文华和其他人放了出来。
两只朱雀、龙女、还有他的白琥犬。灵兽太多都关在芥子石中，怕黄府一时间变成百兽乐园。
文华的魂魄已归位，只是伤势过重，现在还未醒。黄飞虎便命人将他带到客房歇息。
“文华星君现在不宜上天，不如你们俩也再住几天？”黄天化向哪吒使眼色，“依我看中秋再回去也不迟嘛，现在三界太平，天庭哪里有那么多事。”
哪吒忍俊不禁：“我看你就是在凡间待久了闲得慌，合该让大帝给你找门亲事，娶个媳妇来管管你。”
黄飞虎闻言哈哈大笑，对哪吒道：“三太子所言甚是，不知道你这些年可有见谁家仙子与你天化兄弟相配的？到时候老夫亲自去提亲。”
被自家父亲和兄弟轮番开玩笑，黄天化头都大了，天知道他这些年光是亲事就被催了好多回。此刻对着哪吒翻了个白眼，好没意思地挤到了沈琰的坐席前。
“沈大人，你今年贵庚？”
沈琰方才看他和哪吒勾肩搭背很是亲近，内心隐隐抵触，又被他这样坦诚的表情看着，倒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不太记得了，总归没过一百五十岁罢。”
“这么小！”黄天化惊叹一声，把喝酒的黄飞虎和哪吒都吸引得看过来。
沈琰忍住想捂脸的冲动，将斟满的酒盏递到他手中：“这酒甚好，炳灵公莫要辜负了。”
“父亲难道不觉得这沈大人同杨大哥长得很像？”酣畅一番过后，黄天化悄悄问自己老爹。
黄飞虎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才看出来？”
“我早看出来这不是……难道？”
东岳大帝捋捋胡须，笑得高深莫测：“就是你想的那样。”
黄天化手里的琉璃盏摔得七零八碎：“这也太刺激了……这这这，那这三姑娘算是老牛吃嫩草？”
远处的哪吒狠狠打了个喷嚏。
黄大公子自认为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让下人将哪吒沈琰安排到了一间客房。
沈琰因为身上有伤，并未饮酒，此刻半扶着醉意朦胧的哪吒，一时间进退两难。
“真的没有别的房间了么？”
“别的地方太久没打扫住不得人，你们凑合一下吧，”黄天化郑重其事摇摇头，“那个，床挺宽的。”
没有后半句还好，沈琰听得又是一阵沉默。
哪吒揉着眼睛站直，随即整个人挂到黄天化身上，大方说道：“既然房间不够，那我去你房间，别挤着沈大人……”
说完拉着他兄弟跌跌撞撞地出了别院。
黄天化：“……”
沈琰：“……”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春风拂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