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外春（杨戬x哪吒）》折招

12、故人再逢

　　乾坤圈不是普通法宝，哪吒又使了全力，俞长天呕出一大口血，狼狈逃生。

　　水道的尽头，是一座三层塔。

　　因常年不见天日，塔身漆黑，被阴冷的白气所笼罩。

　　俞长天踉跄着来到塔底，因为受伤，他浑身的法力都在退散，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具骷髅。塔里的东西自然也看见了他这幅落魄样子，无数怨灵发出得意的叫声。

　　“看到了吧，他要死了。”

　　“报应终于来了，哈哈哈……”

　　“能出去了吗？我想投胎……”

　　俞长天凭空画出一张符纸，在幽暗的地下燃起碧绿的火光，火光从四面八方将塔包围，从窗牖缝隙钻进了塔身。

　　千万飘荡的残魂惊叫四起，片刻后，塔身恢复了宁静。

　　俞长天行尸走肉般上了楼，左手举着一只细口瓶，塔内躁动的怨灵全被收入瓶中。

　　第三层塔内明亮无比，正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丹炉，正在燃烧着赤焰。俞长天面无表情地将所有魂魄投入丹炉，惨烈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接一个地火焰吞噬。

　　看见如此残暴行径，屋内响起另一个声音。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作恶多年，还欲炼此妖物，下场怕不会有多好。”文华的魂魄虚弱地盘坐在地上，冰冷的眼睛直视着屋内的主人。

　　俞长天冷哼一声：“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只要时候一到，将你投进这炉里，你外面那两个同僚，也不是我对手。你也不用操心我的下场，看你那徒弟资质甚好，不如今天就让他先替你探探路。”

　　话音未落，俞长天从柜子里翻出另外一只瓶子，念诀将昏迷的聂亭昊放了出来。

　　文华见到新收弟子的惨烈模样，悲哀地闭上双眼。

　　将聂亭昊的魂魄投入炉中，俞长天大笑一声。

　　空中一声闷响，俞长天的身形一晃，不可思议地捂住胸膛的伤口。

　　“俞道长得意这么久，是彻底把我忘了么？”一个声音清透，长相略妖艳的年轻男子从他背后悄然出现，“这炼魂的术法，还是我教给俞道长的，这么多年，看来道长学的并不很是精通啊。”

　　看见熟悉的面容，俞长天先是不可置信，后来渐渐变为阴毒。

　　“虹影，是你，”他背靠着旁边的柱子，右手抬起想封住几处重要的穴道，却被那男子轻飘飘地打断，满脸痛楚地说，“文华，是你将他放出来的？你可知你放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文华睁开紧闭的双眼，看着那浑身邪气的人，神色复杂，最终未开口说话。

　　虹影低头一笑：“还要感谢恩公帮我，放心，我可斗不过你那些同僚，只是这俞长天关我这么久，我只想报个仇罢了。”

　　暗河的水一片冰凉，沈琰的双唇却还要冷几分，哪吒右手护着他的心脉，不断输送灵力。

　　凭着直觉上游，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在水面焦急等待的白色灵犬看到动静，连忙咬着沈琰的衣服将人往岸边拖。

　　哪吒抱着人到了岸上，见他脸上因为中毒结的冰霜已经融化，于是将手指贴在颈侧，却仍然没有反应。

　　怕时间久了出事，哪吒按了按沈琰的胸腔，从豹皮囊里掏出一颗丹药，用嘴衔住，再次低头吻在他唇上。

　　待将仙丹送到体内，哪吒才觉出这人稍稍回转过来，总算是有了微弱的呼吸。

　　旁边的灵犬冲他汪汪两声，围着沈琰不停打转。

　　“咳……”沈琰好一阵咳嗽才醒过来，面色苍白。

　　“还以为你醒不过来，正要打算去地府寻你，”哪吒将他扶起靠在石壁上，夸张地叹了口气，“沈琰沈大人，你也太实心眼了，就算我躲不过那妖兽的袭击，如何就拿自己来为我挡。你说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陛下交代。”

　　沈琰甫一醒来，伤口还在作痛，头脑也不甚清醒，便被他说了一通，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看着那方才亲他的一双朱唇水色潋滟，很是柔软。

　　待慢慢听清哪吒说了些什么时，才下意识补了句：“我担心你。”

　　说完又觉得过于亲昵，也不知那人听见没有，所幸胸口的疼痛及时将他从羞赧的境地里拖出来，便捂着伤口不再说话。

　　中坛元帅耳聪目明自然是听见了的，还在错愕，心底便已经为他找好了理由：沈大人与他是同僚，危急情况下担心他也是理所应当的，沈大人是个赤诚热心的好神仙。

　　是个好神仙。

　　哪吒偏过头整理方才被他找仙丹翻得乱糟糟的豹皮囊，废了老大劲才让自己不乱想。

　　沈琰捂着胸口斜靠在石壁，白玉般的额上挂着汗珠的样子，可真是有些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过了片刻，两人才止住无限遐思。

　　“你好些没有？若是还难受，我便先去寻文华星君。”

　　虽然伤势重，但哪吒的药都是太乙多年精心炼制而成，解毒甚是有效，沈琰将体内的灵力运转一周，已经顺畅起来。

　　他扶着石壁起身，哪吒见他走得不稳当，立时又伸出手。

　　尴尬的气氛一时之间下不去，沈琰在心底长叹一声，好歹才整理出办正事的思绪。

　　“走吧，方才白琥咬了那妖道一口，当是认得他的气味。”

　　“白琥，是你为它取的名字？”哪吒看看旁边的灵犬，灵犬一脸严肃，并没有被叫到名字高兴的样子。

　　“是，它很乖的。”

　　听见这话，灵犬才咧着嘴摇了摇尾巴，又分别拱了拱两人的手心。

　　被哪吒“忍无可忍”地狠狠摸在头顶，顺着背脊撸了一圈。

　　俞长天干枯的手伸得老长，像是要抓住什么，可最终也只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灵力缺失，枯朽的身体撑不起漫长的年岁，正在慢慢地腐化，一双突出的眼球看起来格外瘆人。

　　虹影贪婪地看着正在燃烧的丹炉，听见炉内不断响起的惨叫，嘴角缓缓扬起。

　　“虽然未到好时辰，但是我没有时间了，”他将文华拖过来，凤眼下全是狠戾，“恩公舍己为人，虹影铭记于心，来日事成，必将为恩公修道观塑金身。”

　　“你究竟是谁，到底要做什么？”文华不死心地问。

　　虹影身上全无生灵气息，不是魂魄，也没有实体，像是个器灵。

　　“恩公心肠软，听我几句就将我从牢笼里放出来，既然都要死了，便是告诉你也无妨，虹影沉睡千年，不过是……”

　　听见塔底传来声响，虹影眼神一凛，挟过文华便躲在一处结界后。

　　“是幽冥火，看来俞长天已经开始炼噬魂珠了。”

　　听见哪吒的声音，虹影心神巨震，顷刻间脸色几变。

　　脚步声渐近，虹影闭了闭眼，燃出一张符纸化进文华的魂魄。

　　看到俞长天的尸身，哪吒沈琰俱是一惊。

　　文华的魂魄在远处奄奄一息。

　　“文华星君！”哪吒疾步走进，却触不到他的魂魄。

　　“救、救亭昊……”文华指着丹炉，只来得及说一句话。

　　沈琰连忙施法灭了丹炉之火，无数残魂哀嚎，只是大部分已受了重伤，无法再醒来。沈琰小心翼翼的将文华的肉身放出来，只是文华的魂魄受了重创，暂时不能苏醒，也不能还魂。

　　沈琰与哪吒对视一眼，干脆将塔内所有生魂都装在芥子石中带了回去。

　　从赤元宫出来，二人马不停蹄立刻奔赴地府。

　　没想到炳灵公黄天化也在，未及寒暄，哪吒便直截了当地开口：“聂亭昊就是天爵的转世。”

　　黄飞虎浑身一颤。

　　将来龙去脉补充完，哪吒看着悲戚不语的黄家父子，心头也涌起一阵难过。

　　凡人轮回数次，魂魄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血缘更是淡泊如水。若是当个凡人，千百年下来，便是陌路人，曾经的父子兄弟，只要知道他平安活着便好，过得好不好都是命数。

　　只是今生已是得道之体，本可以再次相见，却偏偏逢人暗算，到底是意难平。

　　若这也算天道，那未免太过捉弄。

　　“残缺的魂魄不入轮回，我便将他养在身边罢，哪怕千年万年，总能想办法补齐的。还要劳烦三太子和沈大人，将他的尸身送回凡间，他这一世的父母那里。到底是养了这么多年，总要见到尸首的。”见过聂亭昊的尸身残魂，即便是看过地府生离死别无数回的黄飞虎，也差点落泪。

　　哪吒沈琰点头应允。

　　正要离开时，却看见一人乘着祥云而来。

　　沈琰注意到哪吒有些惊讶。

　　来人身着素衣道袍，五官同哪吒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眉目间不像是哪吒那般凌厉，看起来温和，甚至有些淡漠。

　　“三弟。”木吒向在场几位神仙施了礼，第一个开口问候的便是哪吒。

　　沈琰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见哪吒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也同他兄长施了个礼，唤了声二哥。

　　亲兄弟生分成这样，和方才的黄天化对弟弟天爵的感情一对比，倒显得有些唏嘘。

　　“惠岸行者来地府所为何事？”

　　木吒双手合十，道：“大士让我来接聂亭昊的魂魄，紫竹林自有宝物可修复残魂，东岳大帝不必担忧。”

　　黄飞虎父子闻言大喜。

　　弟弟得救，又见了故人，黄天化便有些得意忘形，揽着木吒的肩膀道：“什么宝物这么能耐？怎么不把你弟弟带去修一修？说不定他就想起来，你看他方才对你这么冷淡，往日同你们兄弟和杨大哥的情谊都忘了。”

　　木吒看着昔日好友还是那般脾性，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叹了一口气，道：“一切皆是定数，哪吒他总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