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凡心一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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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睁着眼看到陌生的房顶，脑子昏昏沉沉的，一时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刚伸出一只脚下地，便听见一声痛呼。
“你踩到我了！”
黄天化从地上坐起来，一脸幽怨。
“刚没看到你，踩哪儿了？你怎么又睡地上？”
哪吒扶着额头，看了看四周，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这只有一张床，总不能让客人睡地板吧？”
哪吒纳闷：“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
想到昨晚刚知晓的秘密，而这两个当事人还蒙在其中，黄天化就觉得好有意思。他穿好外袍，拍了拍哪吒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现在不一样了，要懂得避嫌，你可长点心吧。”
“怎么不一样了？你要成亲了？”哪吒皱着眉，反复回忆昨晚自己醉后又发生了什么。
黄天化一口气哽在喉间差点没下来，李三儿个没眼力见的，自己不开窍就算了，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浪费唇舌。
洗漱完从房间里出来，沈琰已等好一会儿了。
“沈大人昨晚睡得怎么样？”
沈琰道还好。
黄天化注意到他看哪吒时有几分委屈的眼神，心里了然，果然不管有没有记忆，杨师兄还是那个靠谱的杨师兄，情种还是情种。
“哎呀，把你们俩伺候好了就成，好久没睡过地板，我这浑身的骨头都酸了。”
沈琰便问：“炳灵公昨晚睡地板？”
黄天化捶着腿道：“可不嘛，三太子睡相一向不好，怕他醉了酒再拿我练枪，我可不敢和他睡一块儿。”
哪吒正喝着粥，听见好兄弟这样说自己，一时间呛住，咳了好一通，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瞪着黄天化：“你别凭白污蔑人，我几时睡相不好了？”
沈琰替他捶着背，见人因为咳嗽脸颊也染了红，眼睛还湿着，心里痒得如同羽毛拂过。
又想起灵珠子睡着时安安静静的模样，便在内心补充：你睡相可好，我知道的。
用完早膳几人一起去看了修养的文华，见他正在打坐调息，便没有打扰。
小狐狸趴在文华膝上呼呼大睡，一个眼神也没给照顾了它几天的人。
沈琰注意到哪吒有些失落的眼神，便将自己的灵犬放出来。
果然见哪吒被吸引住，手心抚过白琥犬细软柔和的头顶，一脸满意。
黄天化看见熟悉的犬，惊奇道：“哮天！”
灵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仰着脖子“汪汪”几声，尾巴摇得飞快。
“炳灵公识得在下的犬？它叫白琥。”沈琰疑惑。
黄天化默默翻了个白眼：你看你唤它白琥人家理你吗。
“曾经碰见过一只长得和它一样的狗，唤作哮天，我还以为是同一只。不过我看方才它听见哮天这名似乎很是喜欢。”
沈琰自然看出来了，又叫了声哮天，灵犬立刻拱他手欢快地摇尾巴，再叫回白琥时，灵犬便坐着不动。他无奈道：“那便叫哮天吧。”
哪吒也跟着唤，和哮天玩得不亦乐乎。
黄天化抿着茶摇摇头，轻笑一声深藏功与名。
太行山青凌峰山，历经数百年的门派一夜之间颓然倾塌，吸引了无数修道者前来看热闹。
太乙将俞长天的尸体查看一番，同玉鼎摇摇头。
“全是摄魂术法提升的修为，草包一个。”
“这邪术来得有些蹊跷。”玉鼎沉吟片刻，用扇柄敲了敲手心。
两位仙人相携着下了黑塔，心中都存着个疑问。
“什么东西也不要紧，横竖还有我们两个老东西，总不至于让两个小子吃了亏去。”太乙长眉一挑，拂尘扫过塔身，高大的一座塔顿时化为齑粉。
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地盘，黄天化一整天都带着沈琰哪吒闲逛，将好吃的好玩的通通展示了个遍。看得两个平日忙于公务无瑕玩乐的人眼花缭乱，直呼炳灵公会玩。
“这算什么，地府总归是少了些烟火气，还是凡间有意思，”黄天化现完了眼，又觉得有些无趣，“只是如今既不是佳节，也未听闻有什么新鲜事，没什么好去处。”
哪吒嗤笑一声：“在司法天神面前你也敢这么逍遥自在，这官位是不想要了。”
黄天化摇着头道：“杨……沈大人才不会，我看你就是羡慕我。”
沈琰在旁边笑笑不说话，倒是哪吒听得内心一黯。
在天庭待久了，他竟也对这枷锁似的日子习以为常。
“公子，凡间朝廷近日大赦，听说庙会热闹得紧，不如带两位贵客前去玩耍？”黄天化的小厮凑到他耳边，出了个主意。
黄天化登时喜上眉梢。
已是傍晚，天色昏沉，街上仍然人潮如织，各色小吃琳琅满目，杂耍、花灯看得人目不暇接。
“姑娘，这花灯怎么卖？”黄天化拂了拂鬓角，俨然一副风流公子模样。
那被他盯着的小姑娘脸上染了红晕，报了个数。
黄天化递过一锭银钱，待那花灯取下来时，却并不伸手接，只低头轻语一句：“赠予姑娘。”
那姑娘娇羞地低下头，将一条手帕扔在他怀里。
哪吒和沈琰跟在他身后，互相对视一眼，都十分无奈。他二人化的乃是普通道家弟子模样，走在人群中无甚特别。只黄大公子用了本来面目，一路走来吸引了不知多少小姑娘。
“我们走吧，别打扰黄公子开屏了。”哪吒道。
沈琰无比赞同，听他这样形容黄天化，不由莞尔。
长街上，一条火龙缓慢“游”来，由烟火香烛燃成的龙头栩栩如生，引得街上欢呼不断。人潮追逐着火龙的方向，本来不太宽敞的街道更是拥挤。
“小心……”
人群摩肩接踵，互相推挤，争相看舞龙，哪吒被挤得脚步一歪，随后便被抓住了手腕。
两个人被挤得挨在了一起，沈琰抓着他的手带到自己怀里，一只手护着他后背，两人好不容易才从汹涌的人群中脱离出来。
“呼……”哪吒长舒一口气，“一条假龙也值得这么追捧！”
沈琰抓着他的手被挣开，心里隐隐失落，关怀道：“没事吧？”
哪吒摇摇头，径自去看不远处一个耍蛇的小摊，转身的那刻抚了抚跳动不已的胸口。
“客官，看花吗？都是新鲜摘的，香着呢，”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下，一个年轻机灵的小伙子吆喝着，看到沈琰，还招了招手，“鲜花配美人，良辰美景，最适合买花送心上人。”
他旁边卖草药的大娘笑道：“人家一个道长，哪儿来的心上人，净瞎吆喝！”
沈琰下意识地去看哪吒，两人的眼神甫一对上，哪吒便撇开了脸。
“嗐，谁说道长就不能有心上人，我看他们俩就好得很，”那小伙子一脸不在意，“什么说不出口的话，送枝花儿人家就什么都明白了。”
沈琰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眼神黯淡下来，向那卖花的小子摆了摆手。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已走到来时卖花灯的地方，黄天化却已不知去处。
哪吒在人群中粗略扫了一圈，见庙会已至尾声，夜色昏沉，人影渐少，一时间兴致也散了大半，同身旁的沈琰道：“回去罢，没什么可逛的了。”
沈琰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情，在旁边撤货摊主麻利的动作中点点头。
正要抬步走时，几个人影晃荡到了眼前。
敖沅戴着个狐狸面具，停在沈琰面前，歪歪头，将手里的一盏龙凤灯递到他手里。
“沈大人，送给你，”说到这里，龙女脸上一红，“多谢你救我出来！”
沈琰停了脚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偏偏那不谙世事的女孩儿将花灯往他怀里一塞，转身便跑。
再转头看哪吒时，他那同僚低着头辨不清神情。
“沈大人，三太子，”一同出来游玩的两只朱雀行至二人面前，施了个礼，“多谢二位救我兄妹于水火，我们明日便启程回西方教，二位日后若有差遣，我兄妹万死不辞。”
沈琰哪吒拱拱手，都再没别的心思说客套话。
却见那长得灵秀清俊的兄妹各自从怀里掏出一支火红纤长的羽毛，恭敬递到哪吒面前。
“昔日听甘露太子谈论哪吒太子望日事迹，我们钦慕不已，未曾想会在此见到真人，”那稍高些的哥哥目光炯炯，神态真挚，“这是我们的翅翎，百年才得此一支，今日献与三太子，望殿下能收下。”
哪吒目瞪口呆。
这三人一齐拦在他们面前，合着是来各自表明心意的。
“多谢你们一番心意，这礼物太珍贵了我……”他正要推辞，看着那两只小鸟殷切的眼神，还是没忍下心，将那漂亮的长羽攥在手心。
那对兄妹立时笑起来。
哪吒废了好大决心才没去看沈琰，只隔着两个人影，感受到那人投过来炽热的目光。
只是下凡共事一趟而已……他正在自我宽慰，脚边却出现了另一双长靴。
沈琰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其中，不由分说地将那花灯塞他手里，留下一句：“等我。”
他看着沈琰消失在长街尽头，片刻后抱了一大束嫣红欲滴的芍药。
那人跑得脸上都带着微微汗意，在阑珊灯火下显得格外动人。
“那个卖花的兄台说，这是今日最后一株花，是留给有缘人的，”沈琰笑着说，“与三太子相识月余，沈某觉得甚是投契，不知三太子觉得，同我能不能算有缘？”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凡心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