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那不是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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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蒂茜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精美的床上。不远处埃里克坐在琴凳上若有所思地对着谱子发呆。
“埃里克。”她试着喊他的名字。
埃里克转过身来，看着她，没什么表情，“你醒了。”
“你没睡吗？”
“幽灵不用睡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埃里克语调淡然。
蒂茜努了努嘴，被自己的话噎住了。
她坐在床上打量埃里克的房间。没有阳光，没有鸟语花香，房间中充斥着湖水带来的潮湿空气，角落摆满了整架的蜡烛，照亮这方看似奇异的空间。小钢琴又破又旧，不过声音却出奇的微妙，虽然音色单调，表现力却不比大教堂的管风琴逊色。
她很好奇，却又不敢多问些什么。埃里克应该是把能说的都说给她听了。
蒂茜伸了个懒腰，下了床，凑到埃里克跟前看谱子。
“我们的交易你想好了吗？”
“你给我玫瑰，我教你弹琴？”
“对啊。”
“不必如此。克莉丝汀看不到你的玫瑰。”埃里克语气中有些许柔和。以他的性格其实是不会无缘无故对谁这样有耐心的，就像他驱逐竞争者一样，即使那人与最爱的克莉丝汀有着深厚情谊。可能是蒂茜年纪更小，看起来比克莉丝汀更可怜的缘故，再加上每个午夜十二点自己燃烧的花——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又或者是因为埃里克自己已经不在人世间，也没那么患得患失了，这些总能让他找出一点原因对她颇有耐心的。
“哦。”可是蒂茜忽然泄了气。
埃里克疑惑不解。他本希望不求她回报能让她开心一点，可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蒂茜，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花卖出去呢？”他问道。
蒂茜抬起头看看埃里克，沉默着，也不知道究竟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明明那么喜欢这些花，为什么舍得卖出去呢？是因为它们每个午夜都会被烧成灰烬吗？”埃里克想起她昨夜把花扔出去又立即后悔的样子确实有些蹊跷。
蒂茜低头看着黑白的钢琴键不说话。她把头低了又低，把目光粘在了地上的钢琴踏板上，不去看埃里克。
埃里克叹了口气，不想说就不说吧。
她的故事真的这么简单吗？是确实如此，还是她根本不知道呢？
埃里克生而被冠以“恶魔之子”的名号，因此并不吝惜自己生动的想象力去揣度一些更加阴险的人和事。不过他没有说出来，毕竟他不认为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能想到和阳光、鲜花、雨露以及秋千架这些东西统统不沾边的事情。
“埃里克，我要回去采花了，你和我一起去吗？”蒂茜终于肯说话了。
埃里克点点头，走到门前抬手拨开了弹簧锁。
蒂茜用发带潦潦草草地把头发重新绑了绑，随他走进暗道。
她今天不开心。
今天阳光还是很好，可是她没再蹦蹦跳跳了。她慢慢地和埃里克走在街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手里没有花吧，埃里克这样想。
可很快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埃里克，我有点害怕你。”蒂茜忽然说。
“为什么？”埃里克其实能猜到原因，不过他不愿意相信。
“如果那场火灾后我活了下来，那么现在我应该会非常非常害怕火。”
埃里克发出一个音节表示肯定。
“可是现在我没活着也没死去，但是我还能说话，还能跑跳，还会看见火。你说如果有人想制造更严重的火灾和爆炸，我会怎么想？”
“埃里克，我知道我有些偏激了，可现在在我眼里，离你越近，就离死亡越近。”
埃里克一路沉默。
他应该忏悔吗？为自己曾经无比残忍的邪念？
不，即使是和克莉丝汀一样美好的蒂茜这么说，他也不会忏悔的。
花园里仍有五颜六色的花，仍然迎着晨光盛放着。这片焦土上的一切美得有些不真实，尤其是和秋千架的残骸以及断壁残垣放在一起的时候。
蒂茜站在埃里克身侧，凝视这片景象，轻轻地说：“那不是花，是我的生命。”
那是她不甘被一把火焚烧殆尽的生命——只不过被从她身上剥离了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那不是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