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二个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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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院地下室，埃里克的房间。
“埃里克，你是怎么认识克莉丝汀姐姐的？”蒂茜无故发问，问得埃里克措手不及。
他应该如何解释呢？
埃里克不愿意让这个和克莉丝汀一样可爱的姑娘知道他的谎言。
自己假扮她父亲的音乐天使给予陪伴，给予教导，但温柔的声音背后是一张恶魔的面孔，一个令人憎恶的幽灵。他是不愿蒂茜知道这些的，可事实是，他已经不知不觉将曾经不愿让克莉丝汀知道的那个自己慢慢展露在蒂茜的面前。只差他将一个完整的故事穿成一条线，把见不得光的来龙去脉放在光下处以极刑。
他痛恨，他愤怒。他爱恋，他倾慕。他神通广大，又可怜无助。
可是没有谁，包括克莉丝汀，能去拯救一个本就扭曲的灵魂。
克莉丝汀所能做的，不过是利用他蒙昧的爱，去试图打动他而已。
他小心翼翼地用断续的语句讲着与克莉丝汀相处的过往，说到那个美丽的姑娘时他的言语中会带着有点暖意的欣喜，说到她第一次登台博得众人喝彩时他很激动，而当得知她和夏尼子爵相认时，他也自然难掩心中的失落。
“当时地下室里被我藏满了火.药，足够让半个巴黎为我们陪葬。”
“我让她拥有超越世俗的歌声，可她没有把我想要的给我。”
埃里克并不精彩的长篇大论忽然被打断，当他还想再说什么时，蒂茜忽然问道：“埃里克，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的……当然是她穿上婚纱成为我的新娘！”他声音陡然增大了，吓得蒂茜一哆嗦。
埃里克被她惊动，于是又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你还小，你还什么都不懂呢……她那时候才那么小，和你一样小，不，比你还要小。她刚失去父亲，那么可怜，那么可爱……我给她生活下去的力量，陪伴她度过孤独寒冷的夜晚，看着她慢慢地由小孩子变得亭亭玉立……她怎么可以爱上别人……我才是她的归宿啊……”
“她是我栽下的玫瑰，我花园里唯一的玫瑰……怎么能让别人摘走呢。”埃里克轻声说着，吐字含混，目光游离，仿佛是在梦中呓语。
其实埃里克的话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刚才蒂茜又被吓到了，而她又从埃里克的话里面捕捉到了“火.药”的字眼，埃里克后面的一顿抒情并没流进她的耳中。她只是看着手里的花，颤抖着声音又问了埃里克一句：“你说你曾在这里藏了火.药？会爆炸，会燃烧的火.药？”
埃里克回过神来，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对，不过已经全部被水淹没了。”
蒂茜瞬间想到，眼前的埃里克差点让巴黎那么多的人全都和她一样在烈火中失去生命，在那样的绝望中死去……她不敢想了。她的任何一个感官只要探寻到与火有关的东西，就会勾起她那再也不愿想起的回忆。
埃里克显然非常精确地踩了雷。
“你是个恶魔，埃里克。”蒂茜似乎又要崩溃，突然喊出来，“你真的是恶魔之子！”一双大眼睛里突然盈满了泪，她转身要离开埃里克的房间，可是怎么也摆弄不开弹簧锁。
“我不是的，蒂茜！”埃里克上前想阻止她的言语或行动——那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他潜意识的孤独让他迫切地想留住可以和他说话的人——可蒂茜却继续怒斥他，眼中满是这个年纪的女孩不该有的恐惧和愤怒。
“埃里克，求求你，至少此时此刻，离我远一点……”她已经哭了。许是年纪还小的缘故，怒火只是跃动了一下就被另一股悲伤淹没。
埃里克不太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激动，以至于连钢琴都不想弹了，只想离他远一些。他愣在那里，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
隐隐有几不可闻的钟声传入这幽静的地下宫殿，蒂茜手里的花又兀自燃烧起来。
没有雨声遮掩，这束花的燃烧有些诡异。火舌肆意舐过每一朵花的每一瓣花瓣，直到它们化为灰烬，整个过程却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声响。
就仿佛，濒死的人被扼住咽喉，说不出一句求救的话语。
蒂茜哭哭啼啼地看着那束花开始燃烧，片刻后却再难忍受映入眼帘的火光。她解开发带用力地把花向埃里克房间外侧的湖里扔去。
所有花在湖面上分散开来，继续燃烧着，很快湖面星星点点都是火光。未烧尽的花飘向远处没有灯光的地方，照得空旷的湖面上空一片明亮，只是片刻，便有花滚着火焰消失在视线中。
蒂茜又好像后悔了，要去湖里把它们捞上来。
“别走……你们快回来！”她哭着喊道。
她跳下几级小台阶，脚踏在水面上时却没陷入水中——她和她的花一样飘在水面上。
幽灵很轻，是不会沉入水中的。
埃里克茫然地看着蒂茜扔花又跑去捡花的全过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湖面上某个拐角处了。
埃里克也没敢多犹豫，连忙也踏上湖面去找蒂茜。
花燃尽之后，暗道里没什么光，他可不能保证那小姑娘不会跑到什么不安全的地方，比如他的酷刑室。不过也不好说，毕竟那些东西对小幽灵好像也没什么用。
等到埃里克再看到她的时候，她脸上的泪已经快干了，眼角有浅浅的泪痕。
埃里克走过去站在她面前。
蒂茜说：“埃里克，你可不可以，买一支我的花？”
为什么一定要卖花呢？
埃里克不明白。
蒂茜还愣愣地看着他，抽抽搭搭的。埃里克把她抱回房间，放在克莉丝汀睡过的小床上。
埃里克想了想，决定自己还是别用语言安慰她了，免得又碰到什么比他的陷阱还难对付的机关。
“睡觉吧，我给你弹首摇篮曲。”
“幽灵不用睡觉。”蒂茜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点惊魂未定。
“你累了。”
“我不累。”
埃里克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克莉丝汀从来都乖乖的。
“那你躺在那里，我给你弹琴听。”
蒂茜想了一会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的手轻轻按上黑白键，奏出一首《夜之乐章》。
他唱出这首歌的时候本来是有着引诱的意味，现在为了让蒂茜情绪稳定下来，便将音符弹得略微轻快，好让她忘忘忧愁。
他对音乐情感的表达一向明晰得很，却又含蓄得恰到好处，不然也不会把克莉丝汀迷得不知西东。
一曲终了，如他所料，蒂茜已经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二个午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