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
“你在信口雌黄。”梵妮莎很快反应过来，反驳道。
妮可没有辩驳，她只伸出手摘下了右手上的一枚尾戒。
这枚戒指是一圈极细的银环，看上去平平无奇，梵妮莎却忽然发现，自己从没意识到妮可手上戴着这么一枚戒指。
当这枚小小的戒指离开妮可的手指，就化为细小的银沙消失在空气里。
梵妮莎意识到这是一件魔法道具。
“这上面铭刻了魅惑魔法，它的制作者叫它‘你的眼中只我一人’，学术上，它的名字是赫拉心灵蒙蔽术，因为它可以无差别地让他人对被施术者产生好感。我把它摘下做为诚意，希望你不受任何外物影响，可以听我说完。”
“这不能说明你没有其他类似的道具。”梵妮莎目光凝重，“赫拉心灵蒙蔽术是七阶魔法，而且大多数道具都是一次性用品，你的这枚戒指却是可以恒定影响他人……”
妮可将空空如也的双手伸出，半举在空中：“道具基本上都需要人为触发，在说完之前，我不会把手放下来。我的确骗了你，但……不会再有了。”
她错开目光：“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很冒失地问你是不是无魔力者。贵族少见无魔力者，但也不是不存在，当面突然问出来是很失礼的事，你没有因此介怀，轻轻放下了。我那么惊讶，其实是有原因的。
“你应该看过阿尔法尼斯的族谱吧？不过一般人都只会看名字，成就，或者一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故事。其实纵观阿尔法尼斯家族八百七十二年的历史，可以发现一个不太寻常的地方。
“阿尔法尼斯家族从没有一个无魔力者出生。即使最差，也有中等水平的魔力。大家都知道贵族代代联姻会提纯血统，所以没人发现阿尔法尼斯家族的特别之处，毕竟孩子优秀总是好事。”
妮可顿了顿，才继续说：“这种特别的血统其实来自他们九百多年前的先祖，当时他们的姓氏并不是阿尔法尼斯。
“在那时，他们属于奈普洛家族。”
奈普洛。
这个姓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梵妮莎当然也很清楚。
奈普洛的双子星，是写在无数历史课本，魔法教材和街头巷尾的传说里的。
神眷贤者维罗妮卡·奈普洛和梅勒学院的创办者梅勒·奈普洛，他们是双胞胎。
奇怪的是，自从两位划时代的奈普洛出现，世间在也没有关于奈普洛家族后裔的传闻，这个在当时显赫一方的家族，好像在灿烂夺目的流星划过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梵妮莎实在是无法相信：“不过是胡编乱造罢了，如果先祖真的是那个奈普洛家族，那怎么可能不写在族谱里，作为傲人的事迹流传。”
妮可似乎很疲惫：“因为他们不敢承认自己属于奈普洛家族。
“维罗妮卡·奈普洛之所以被冠以神眷之子的名号，不仅仅因为她生而强大的奇迹，更因为那一年，甚至之后出生的所有奈普洛的孩子，都无一例外有着高强的魔力。”
她说出无人知晓的秘辛：“维罗妮卡·奈普洛不仅仅是个偶然出现的奇迹，她是被神灵选中的，被神灵注视的，因为她，神明的目光看到了奈普洛家族的身上。光明、命运、黑暗、死亡……四位创世神都‘偏爱’着她，自然也会祝福她的家族。
“可是神灵只投以祝福，却不理会人间的波澜。千年前可比现在要混乱许多，没有灰都，法师也没有任何秩序可言，这就意味着一些以探寻真理为至高追求的法师可以为了求知欲而做出任何事。
“比如人体实验。”
妮可嗤笑了一声：“一些疯子认为奈普洛家族有特殊之处，才会被神明眷顾，他们想要通过研究、解剖、实验来探索如何以人力去复制维罗妮卡·奈普洛的奇迹。所以他们用绑架或者诱拐的方式，将奈普洛的族人作为试验品，用尽各种惨无人道的方式，无所不用其极地去渴求真理。这是法师的本来面目。”
梵妮莎几乎听呆了，倒不是全然相信，而是如果这是真的，那妮可的话的确可以自圆其说：“这太耸人听闻了……”
梵妮莎忽然想起藏着黑葵毒的苍鹰徽章。
如果是这样的话，所有成年的阿尔法尼斯族人随身携带用以破坏魔力的黑葵毒，也就说得通了。
“你也找工匠打造过徽章，我想你应该知道，徽章里藏着一滴高浓度的黑葵毒，这就是当年的奈普洛族人为了自裁而做的。”妮可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梵妮莎的所想，“他们失去了父亲、母亲、丈夫、妻子、孩子……所以其中一位研究魔药学和一位研究隐秘法术的法师共同制作了一枚铭刻家纹的徽章，他们宁可惨烈地死，也不愿遭受非人的折磨。
“奈普洛家族的家纹是低飞用爪子摘取紫罗兰的蓝鹰，于是抛却奈普洛姓氏的阿尔法尼斯家族以无足苍鹰作为家纹，无足苍鹰象征永远翱翔，也意味着永远迁徙，人间再也没有他们的落足之地。即使改名换姓，远走他乡，抛弃一切，但惊慌与恐惧永远被他们所记忆，他们依然惶惶不可终日，保留了徽章与毒液的传统。”
梵妮莎屏气凝神：“神眷贤者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怎么会放任自己的族人受到戕害？”
“……”
妮可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干涩：“因为第一个受害的，就是维罗妮卡·奈普洛的家人。他们是奈普洛的本家，一整座庄园，住在里面的所有亲人和仆人，全部在一夕之间消失了，只有维罗妮卡·奈普洛和梅勒·奈普洛活了下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此以后，维罗妮卡·奈普洛就消失在了人前，无论多少血脉亲人受害，她都没有做过任何事。
“神眷贤者……哈，不过是现在统一的美誉罢了。在当时，她也被称作灾厄魔女。用对待魔族的蔑称去称呼她，是对她的力量的恐惧，也是因为她所带来的灾难。连其他奈普洛家族的人都不敢靠近她。”
梵妮莎忽然发现一个盲点：“你刚刚说神眷贤者是被四位创世神所眷顾的，可是四神教会都未曾降下过神谕，如果祂们真的偏爱她，不可能不让教会给予庇护，有神灵庇佑 ，也不可能让奈普洛的族人过得这么凄凉。”
“因为‘神注视世界’啊，这不是四神教义里的共同之处吗？神永远只会注视。”妮可的声音变得有点冷淡厌倦，仿佛不想再提及这件事，“总之，这是事实。”
她匆匆带回话题：“你的母亲是阿尔法尼斯的直系纯血，你的父亲出身的海德勒家族也是历史悠久的贵族，双方结合是不可能生出无魔力者的孩子的。”
比起妮可刚刚抖落出来的一大堆秘密，这一点居然显得分量有些不够了。
见梵妮莎没接话，妮可说：“想要确定血脉真伪，高级神官的血系树溯源的神术可以做到，对于海德勒家族而言，是件很简单的事。至少这一点，你肯定很清楚。”
“如果我真的想以此为把柄害你，我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做到，但我一次都没有做过，今后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妮可闭了闭眼，“我不探寻你的秘密，你也别探寻我的秘密，就当做不知道，我会立刻离开。”
梵妮莎也知道在刚刚那些信息之下，自己的身世根本是张一戳就破的薄纸。也许自己该庆幸除了拥有徽章的阿尔法尼斯族人，即使是工匠也不知道这份历史。
虽然很好奇妮可到底有多么不凡的来头，但已经无法追问了，只能之后顺着蛛丝马迹去探查。
因为，既然妮可可以知道，也就意味着可能有其他人也知道。这几乎是在瞬间激起了梵妮莎的不安感。
这个秘密就如烫手山芋一样，压在她的心头，让她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不能和任何人说起，又不知道怎样对待它才是正确的 ，只能将它暂时搁置。
可是现在，这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了。
她咬咬唇，道：“……好。”
……
妮可孑然一身地离开了，除了她身上的东西，没带走任何物品。
在僻静处，她取出一件钥匙状的道具，打开了一扇无形之门。
又回到了这里。
妮可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房间，解开法师袍，一件件地脱下衣物，隐形的仆役有序地捡起落地的衣服，小心地叠好，又取来一件新的裙装。
在裙子被举到合适的高度时，妮可也正好取下了一条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项链。
像是幕布缓缓移开，又像是画布从画板上被取了下来……
或者说，虚空中有一块橡皮擦一点点擦去覆盖在画纸上的颜色，露出其下的本来面目。
属于妮可·拉莱的外表被擦去了。
她真正的样子这才显露。
灰蓝色的卷发松松地垂在肩头，脸颊圆润柔软，皮肤是许久不见光的白皙，眼尾微微下垂，显得有些无辜感，浓密的睫毛托着浅紫色的眼睛。
她忽然变得娇小了许多，完完全全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的样子。
抖开一边的裙子，那确实是一件只有身形矮小纤细的女孩才能穿上的洋装。
换好习惯的衣物，“妮可”走出房间，去往另一个房间，却在推开门的时刻，停住了进门的脚步。
“我不记得邀请过你。”
阳光从大开的窗户尽情地跑了进来，铺满了大半个房间的地面，一名青年就坐在窗边的桌前，翻看着桌上写着字的纸张，因为阳光太强烈，他的面容有些虚幻，让人看不清楚。
他开口说话，声音有种特别的磁性：“今天阳光很好嘛。
“不过，你居然这么快就露了马脚，我可是特意为你找来这个叫妮可的孩子呢。和你有点像的灰蓝色头发，还有妮可这个名字，你的家人以前不都是这么叫你的吗？”
他的唇一张一合，念出了“妮可”的真名。
“维罗妮卡。”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 4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