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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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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京城最近盛传着两件婚事,皆与湮家有关。湮家三小姐湮若水,闻名天下的第一美人湮若水被圣上看中嫁进宫了,所有人皆觉此等美女确实也只有皇宫的华丽能够匹配。而另一桩更多了几分谈资,五日前一向最为平庸的二小姐湮胧月嫁给了新晋状元慕喏影,这场婚礼的盛大竟是超越了当初的湮柔雪,湮家用金粉铺满了一条街,嫁妆整整装了五十匹马车,其奢华令人震惊,湮家之富再一次为天下所叹。
慕喏影出身名门,其姐贵为当今贵妃。其人惊才冠世,早已在京师闻名,却志不在朝堂,喜欢游历山水,常年在外游历,他仪表不凡,得到很多追捧,与湮家大少爷湮朝阳齐名并称京师二公子。岂料一向无心政事的慕公子出人意料地参加了今届科举,一举夺魁。
于是出现了这样一个传言,慕喏影偶遇湮家三小姐,一见钟情,为了佳人入世进入朝堂,本是想着迎娶三小姐,却无奈美人太过闻名,被皇帝抢了先。而慕喏影已下聘绝无收回之礼,湮家为了补偿便让较平庸的二小姐顶替,慕喏影虽失美人却不甘心放过湮家家产,于是如此这般,婚事就此产生。
事实总是与传言有着出入的。湮胧月身穿霞帔,慵懒地靠在窗棂边,华丽却沉重的花冠早已被她摘下,拆去繁复的头饰。拿起桌上的酒,吹着夜风,好不惬意。
想起那晚,一向不怎么亲近自己的三妹若水忽来到房中,进门便跪,哭哭啼啼恳求自己嫁给慕喏影。原来当初若水到清凉寺烧香与慕喏影相识,两人顿生情愫,已至谈婚论嫁,在湮若水的劝说下,慕喏影答应参加科举。怎奈就在慕喏影成为状元要下聘迎娶若水时,美人被微服的皇上看中,要招纳进宫。若水无奈之下想要给慕喏影寻一良人才放心,于是便来求湮胧月。“在妹妹心中,只有姐姐这般女子能与喏影匹配。“这便是湮若水的原话。胧月在尚未弄清楚的情况下便被若水拉着到萧夫人面前,糊里糊涂地按若水的话说道:“我要嫁给慕喏影。”
于是婚事定下。
湮胧月不禁一笑,细想其中因由,柔弱美丽的小妹真如她所说那般无私伟大?她一向不喜欢动脑筋,不再多想,展眉呼了口气,恢复心情继续欣赏窗外银月。
慕喏影进房时见到的便是身穿鲜红单衣,长裙拖曳在地的女子,随意将墨发披在身后,让窗外的风吹得飘扬起来,白玉般的手一手持着酒壶,一手拿杯,仰望星空。房中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下那模糊的红影。慕喏影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却想到心上人此时应也是在床幔之中罢,相伴的却不是自己……心中一痛,他低声开口:“你先休息,我去书房。”
正沉浸在月色中的胧月闻声转过头来,只见到了一个身穿礼服的修长背影,她失笑:“也不早派个人来说一声……”
皇帝体恤慕喏影新婚,特批假三天。怎料这新婚燕尔的三天,两人便是连面都没见。慕喏影在第二日就搬到了西苑,与处在东边的新房相距遥遥,且关在书房之中闭门不出。而新夫人湮胧月好不快活,仅用了一日便与府中所有下人混熟,一会在绣房教丫鬟们梳发,点妆;一会又跑到了厨房与厨子厨娘一起讨论菜式;一会竟在书房与先生指点文字;一会又在与侍卫们切磋武艺……整个慕府皆道新夫人真乃风华绝代,无所不通,夸得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三日休假很快过完,慕喏影作为新科状元,却因地位特殊,皇帝封他为御台文书,可随意进出宫。至此慕喏影便是日日进宫,有时甚至夜不归宿,下人们疼惜新夫人不受宠,纷纷慰藉,出谋划策,胧月全都一笑置之,酒照喝日子照过,偶尔与慕喏影远远相遇,也只能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岁月若流水一晃三个月过去。
“夫人,您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丫鬟蜜雪已与胧月相熟,面带神秘地问着。
“不会是你欠什么债,还债之期到了?还是你的郎君今日来娶你,恩……那就是你的月事……”看着蜜雪越来越难看的面色,胧月止口,挑了挑眉笑着,“我不知道,漂亮蜜雪说说看吧。”
“哎,夫人。”蜜雪一副恨铁不成钢,“今天是大人的生辰。”
“哦?”胧月伸出两指置于下巴,“恩,很久没有烧烤了……”
“夫人您在说什么呀!我是说今日是大人生辰您……”蜜雪心急。
“哎呀,我这不是正想着怎么玩……哦不是,是庆祝嘛。”胧月摆摆手,接着一拍胸口,挑起眉毛,“今晚看我的!”
夜晚,星空灿烂。胧月尤喜欢月色星辰。她独自躺坐在空旷的树林中,有些奇怪为何府中那些人迟迟未来?无聊地拨拨篝火,徒自嘀咕:“没信用的人……”手中在给洗净的山鸡抹上佐料。
“你常常做这些?”一道清朗好听的男声传来,胧月抬头,入目是一张剑眉星目,俊朗邪魅的脸,长身玉立,身形修长,犹是眉眼透出的那抹魅惑令人顿感惊艳,行走间端的是翩翩佳公子,少了一般贵公子的故作姿态,处处展露出自然的风流。
她回忆了片刻才道:“慕喏影。”
慕喏影盘腿坐下,看着湮胧月,似是第一次正面相处,面前女子有着毫不逊色于湮若水的容貌,周身散发的洒脱清冽更胜过湮若水的柔弱,让人徒生亲近。慕喏影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见湮胧月斜睨自己一眼后扑哧笑出来,疑惑问道:“何事发笑?”
“哦,我想到我那哥哥自命天下第一美男。”湮胧月将抹好料的山鸡穿在木枝上,“殊不知,你比他好看多了。他一定羞愧。”
“咳……”慕喏影语噎,轻咳一声,“你今日是……”
“他们说今日是你生辰啊,你应也是他们告知来此的吧。”湮胧月将山鸡置于火堆上开始烤,“那群人却是想撮合我俩,来个两人相处。”
慕喏影失笑,指指山鸡和火堆:“你生辰都如此过?”
“有时是。”湮胧月眉开眼笑,“不过人要多多了,最多的应该是我十七岁吧,那年……我想想……是在清绝山上过的,那晚他们规定不得使用轻功,爬那山累了我半死,不过山上月色甚好,绝对不冤枉,我们总共吃了三十多只野味!一百余坛酒!实乃人生快事。”
“哦,那是跟哪些人呢?”慕喏影颇有兴致。
“不记得了。”湮胧月笑笑,“那么多人,要记的话还不把我累死?”
“你记得吃食,却不记得人?”慕喏影有些好笑。
“吃食就那么几样,自然不费劲儿。人每年都在变,何必记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慕喏影低声念着,却听胧月笑道:“好啦!”接着一股浓香扑鼻,慕喏影接过烤的焦黄的鸡腿,尝了一口,赞道:“外焦内嫩,味道好极。”
“那是自然。”胧月笑笑,拿起酒壶灌一口,“我自己喜欢吃嘛。”
慕喏影望着眼前如此美好的女子,心中涌起一种不知名的情愫,想到竟冷落了她如此久,愧疚心生:“这些日子……对不住你了。”
“啊?”胧月对他突然转移话题有些不适应,忙道,“哦,没事啊。你府里的人挺可爱的。”
“……”慕喏影再次语噎,“请给我一些时日。”
“请便吧。”胧月耸肩,忽笑起来,边喝酒边问,“我说你跟我家若水妹妹究竟怎样呀?”
“她已成了湮妃,皇上对她甚好。”慕喏影低头苦笑。
“呃……”胧月扬眉摇摇头,“哎,不管你们了,你们就是想的太多,累的会是自己。”
“呵,那你是怎样的呢?”慕喏影弯起嘴角。
“我?”胧月指指自己鼻子,然后在慕喏影微微诧异的目光中躺在地上,双手枕头,“我也不知道啊,开心就好吧。哥哥总说我什么都不在乎,在乎那么多有什么用呢?我以前可是很在乎母亲呢,可是还不是一场病便走了。不过二娘也还不错啦,至少我现在一说到娘想起的好像也就是二娘了。我玩了七年,认识了很多人,却差不多全忘了,若不是小茜在身边提醒,我怕是会连回家的日子都忘了。”
“听说你过了数年江湖生活,如今可有不自在?”慕喏影问道。
“没有。”胧月伸手挡在眼上,“在哪都一样啊。”
慕喏影听着这淡漠的语气,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他叹口气,拉开胧月挡眼的手:“或许,我们做朋友可好?”
胧月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