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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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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正值繁华盛世,在天子脚下的京师隆京更是一派鼎盛之景。世人皆知,虹朝最富在京城,京城最富是湮家。湮家是闻名满朝的商贾大族,凡虹朝市场上的货品皆有涉足,有些甚至成垄断之态。其货物供应高至高居庙堂的皇族,低至市井小民。人人皆道若然有一天京城湮家因事闭门一天,全朝人就无法正常生活。如今的湮家当家人名唤湮谨言,湮家在他的治理下更是到了一个顶峰,世人只能望其项背。湮谨言娶了一妻两妾,正妻生下一子一女已逝。两妾各育有一女,萧夫人在原配逝世后被扶正成为主母,长女湮柔雪三年前嫁于当朝丞相次子,其婚礼之繁盛浩大一时间为全城人津津乐道,惊叹不已。现下京师最具盛名艳冠满朝的虹朝第一美女便是如夫人所出的湮若水。湮若水尚待字闺中,每次出行定是仪仗繁复,保卫甚多,以作安全。独子湮朝阳龙行风姿,文采斐然尤其商业才能最甚,十五岁开始协助父亲打理生意,如今湮家大半生意都交给了他,然而他在三年前竟娶了一江湖女子为妻,并宣布此生绝不纳妾,无数闺阁女子纷纷顿足不已。相形之下由原配所出的湮家二小姐便显得籍籍无名。极少人见过,传言她长相太过平庸,又无甚才能,与兄妹相差太远,自觉无脸面,于是终日躲在家中。
阳春临京,今日天气十分晴朗,一支身着湮家家丁服的仪仗由郊外清凉寺回来,停在了湮府大门外。轿门打开,罗裙扫过,盈盈走下一美丽女子。面若白玉,眸若秋月,烟柳抚月的身姿优美地慢慢走进府中。正是京城第一美女湮家三小姐,湮若水。
湮若水行走在府中,一向的柔弱优雅渐逝,换上一副面无表情,漠然地目睹着一张张格外高兴的面容,每年都是这样,一到此日,府中人都会十分兴奋,就连素日严肃寡言的父亲都变得特别愉悦,仿佛是要召开一场天底下最美好的盛会。而这一切,只因今日是那一个人每年归来之期。她,便是湮家二小姐湮胧月,外人眼中最为庸碌平凡的二小姐,只有湮家人知道,湮胧月才是湮家最高贵最受爱戴的女人。
“爹爹,大娘,娘。”走进大厅,湮若水一进入大厅立即恢复了平日柔弱模样。
坐在主位的湮谨言微微一笑:“若水回来了。”
“今日是二姐的归期,若水自然应该回来。”湮若水垂眸一笑,掩住眼中的情绪。
坐在湮谨言左边的是萧夫人,风姿犹存不难看出当初的风华,她温然笑笑:“若水快坐吧,你二姐还有一阵子才到。”
右边的如夫人起身提裙走过来,理了理若水的发鬓:“水儿幸苦了,一去十数天在清凉寺一切可还好?”
“娘放心,女儿并非头一次去。此次还给爹爹和两位母亲求了平安符……”说着她示意身后丫鬟,正要开口,却听门外高喊:“月小姐回来了!月小姐回来啦!……”
湮谨言与萧夫人相视一笑,走到了门口。
如夫人面有尴尬地轻拍若水:“水儿乖,等会再说。”说着挥手示意丫鬟退下,跟了上去,只余湮若水紧握双手,指甲都掐进肉中,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爹!”一道身影闪过,直扑到湮谨言身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真是想死我拉!”
“丫头调皮,呵呵”湮谨言笑着拍拍挂在身上的女儿,英气十足的面容上时十足的宠溺。
“还不快下来!都这么大了怎的还是没规没矩的。”萧夫人笑骂一句。
“二娘是不是吃醋啦!”湮胧月歪头一笑,轻轻凑近萧夫人耳边,“我可是给您带了特别的礼物,江南特制的珍珠粉哦!”
“老爷,如妹妹,看看这丫头真是越大越乖张了,哎……”萧夫人摇头,却掩不住满脸的疼爱,自胧月失去生母,自己女儿又已出阁她便将胧月当亲生看待,自是亲近。
如夫人拉着若水走过来,柔柔笑道:“姐姐,胧月如此可爱,怎能说是乖张呢。胧月一路可劳累?”
“呵,还是三娘了解我!我也给你带了礼物的!”胧月笑得一脸灿烂,转眼见到娇媚的若水,“哇,若水是越来越美了,我在街上都听说了今日又是引得满街的人潮!”
“月姐姐见笑了。”湮若水微微欠身。
“好了,从大门走到此竟花了一个时辰,还不快去房中休整休整。待你大哥大嫂来了就吃饭。”湮谨言亦不掩饰对胧月的宠爱,“看你一身风尘,简装在外实乃必要,在家就不用了。”
“爹,可不能怪我,只怪他们缠功太厉害了,好啦,这身衣服确实太脏了,那我先回房了,小茜走。”她对众人摆摆手,身后一灵气女孩朝众人眨眨眼,随着胧月离开。
“诶,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萧夫人瞧着围观的下人们拥着尾随胧月而去,不由无奈地摇摇头。
“随他们去吧,月儿喜欢热闹。”湮谨言笑容满面吩咐身边的管家,“湮游,告诉厨房可以准备了。”
“是。”管家领命而去。
湮谨言与萧夫人聊着走向饭厅。
“娘。”湮若水看着已经没有影子的东院,“爹的眼中果然只有她啊。”
“水儿。”如夫人娇艳的面容微黯,“毕竟她一年才回一次嘛,走吧,别让人家说你不懂礼数。”
“娘,女儿也有话要告知爹爹的。”湮若水秀眉蹙起。
如夫人微笑:“水儿乖,先去饭厅给胧月接风,日子还长,一切过后再说啊。”
“娘。”湮若水却未动身,对着母亲的背影低声道,“你便是一辈子都只能屈居人下。”
如夫人纤弱的身子一僵,立了片刻方转过身来强笑:“走吧。”
饭厅
众人在外堂用茶等待,相互闲聊,少顷,门外走进一翩翩公子,一身月白镶金边长袍衬得丰神俊逸,仪表堂堂。
“爹,二娘,三娘,若水妹妹。”湮朝阳进屋朝坐上微笑示意。
“怎就你一人,惜音呢?”萧夫人问道。
“还不是被月丫头给逮去了。”湮朝阳掀袍坐下,“一进门,小茜便跑来说是月小姐让她守在门口堵人,爹,你说该打不该打。”
“呵。”湮谨言喝口茶笑道,“她们交情匪浅,又年余未见,自是有些挂念嘛。”
“爹,她可是都不曾想到我这亲哥哥呀。”湮朝阳一副恨恨模样。
“嫂嫂,你看哥又在说我坏话了。”懒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来人一袭紫色绸裙,手挽白纱,腰间一条白色腰带长长坠下,飘然飞扬。发若飞瀑,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白玉珠钗,一朵栀子花点缀于右鬓,其余发丝披散在腰后。其人真乃肌映流霞,娇丽尤绝,凤眸微眯,行走间一股难以名状之风流,仿似树梢明月,山巅晶雪。她并未身着华丽装扮,却有着难得的清贵秀雅,浑身散发着潇洒。与她并肩而来的是一身着绯色衣裙作已婚妇女打扮的女子,眉目如画,柔媚中又流露着清绝,其气质若莲似水,虽不似胧月容颜绝世,却另有一番风情,并不逊色。两人倒是让屋中原本被奉为美女的湮若水稍显木讷,缺少灵气。
“哥,一年没见,你怎么还是那么小气!”湮胧月靠近兄长做了个鬼脸,接着又转头对惜音道,“嫂嫂,你说是不是呀。”
惜音含笑走来,朝长辈行了礼,湮朝阳一把揽住惜音:“我说月丫头,你真是欠打。”
“哼,今日爹爹两位娘还有嫂嫂都在,我就看你敢动我一根头发!”胧月一扬眉,将湮朝阳手中正要送进口的茶抢过,一饮而尽:“好茶。”
“死丫头……”湮朝阳作势要打,却被湮谨言笑着止住:“好啦,快进内堂吃饭了。”
入座,众人围桌用膳。
“胧月今年可满十九了?”如夫人微笑着给胧月夹菜。
“三娘记性不错,我今年生辰可是在草原过的呢,那天满天星斗,我还做了烤肉。”胧月手舞足蹈地开讲。
“呵,是大姑娘了。”如夫人笑容依旧温柔,“算来胧月也到了出阁年龄了呢。”
“可不是都过了两年了嘛。”萧夫人叹着气,“连着水儿都耽误了。”
“二娘。”胧月睁大眼睛,“我还没玩够呢。”
“你都野了七年了,还没够?”萧夫人盛了碗鸡汤给胧月,“也是时候安定了。”
“我才不呢,麻烦死了。”胧月撇撇嘴,对着湮谨言,“爹,若是我嫁人了以后可就没有人给你买那些好玩的玩意儿啦。”
“夫人,也可以先让水儿……”湮谨言忙想要帮爱女的忙。
“老爷,这成何体统,怎有小妹先嫁的道理,岂不叫人笑话。”萧夫人摇摇头不赞同。湮谨言也无言以对。
胧月目光转到湮朝阳夫妇身上,湮朝阳一副事不关己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惜音微微摇头表示无奈。
“哎……”胧月支起腮,撇撇嘴,“那你们看着办好啦。”
萧夫人马上面露欣慰:“如此,便暂时不要走了,我去帮你探听探听,月儿嫁的定要是最好的。”
“知道啦……”胧月拖长声音应着,“别光说了,吃饭吧。”说着埋头苦吃,刻意忽视对面湮朝阳夫妇与身边父亲带着深意的眼神。
夜晚
凉风习习,湮府东院有一池青莲,已是开到盛极,幽香阵阵。借着月光银色的亮,驱走夜晚带来的黑暗,一亭一桌,对月独酌。
“月丫头。”湮朝阳步入莲亭。
“坐吧,便宜你了,这可是我生辰时得到的生日礼物呢。”胧月转头将手中酒壶抛给湮朝阳。
湮朝阳接过饮了一口,皱眉;“你一个女孩家,怎的喝这么烈的酒。”
“不懂欣赏!”胧月一把将酒壶抢回,灌了一口,“这是王老头给我酿的,天下仅此一壶。名唤莲羽!”
“王老头?天下第一酒鬼王罅羽?丫头你在外究竟与些什么人打交道?”
“三教九流都有朋友!”胧月嫣然一笑,“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算了……”湮朝阳坐下似在思考。
“我说湮大少,你有何事便直说,别扭扭捏捏的。”胧月斜睨一眼,说完就自顾自地喝酒。
“丫头。”湮朝阳一改平日调侃。
“在。”胧月随意坐在栏杆上看着亭外怒放的青莲。
“你需要改改了。”湮朝阳沉声说着,‘娘去世,爹忙于生意,我便是见着你一点一点变成这样……”
“等一下。”胧月转眼已至湮朝阳面前,满脸诧异,“哥,你说的好像我成了什么大恶人一般,我可是实打实的良民哦。”
“月儿。”湮朝阳双手搭在胧月肩上,“你心中可曾有在意的事物?”
“在意?”胧月难得地敛笑,她仰头想了想,“有吧……我好像挺喜欢莲羽的。”
“月儿,你是如此淡漠。”湮朝阳神色肃然,“从小你便格外受宠,即使娘走了也不乏人疼爱。但你的眼中却从未有过任何在乎的感情。即使你总笑着,看似活的快乐,可你心中着实是没有任何让你在乎的人或是事物,所以你才能一年只回一次,只当游玩,才能洒脱地在外游历,甚至是随意答应婚事。”
“婚事是二娘说的。”胧月急忙辩解。
“哎。”湮朝阳叹气,“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既然你无谓婚事,作为兄长,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好好想想吧。”说罢他转身离开。
胧月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不知所云地笑笑:“咦,不是还有柔雪和若水吗?怎么我又是唯一的妹妹了?二娘和娘又有什么差别嘛?”她想了片刻,耸耸肩,继而拿起酒壶痛饮起来,已然将方才湮朝阳的话抛至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