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沈无恙

107、梦境

　　东凰。
　　麒麟宫。
　　一个黑衣男子冷冷的看着面前跪地一排的黑衣人，沉默半晌之后还是挥手让人退下。
　　“阿九……你到底在哪儿啊……”
　　宫外，素心斋。
　　魅影看着一头白发的沈初愣了好久都没能回过神，她的情绪翻涌着，最后也只是化为一声哽咽，“主子，您的头发……”
　　沈初无所谓的笑了笑，“无事。”
　　魅影抹了把眼泪，“主子，属下有染发剂，您……可要用用？”
　　沈初看了眼自己的白发，顿了一下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更希望这样见清清，我不想瞒着他。”
　　魅影握紧了拳头，“是……”
　　沈初从窗户看出去，看向皇宫的方向，“清清他，还好么？”
　　魅影抿了抿唇，“主夫一直在寻您的下落，每次都没有消息，他……”
　　魅影的话没有说完，但沈初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好，顾霖过得很不好，食无味寝不安。
　　沈初微微颔首，“那我进宫了。”
　　沈初带着沈恙和苏厌寻进了皇宫。
　　麒麟宫。
　　沈初带着沈恙和苏厌寻踏进麒麟宫的那一刻，顾霖的视线便看了过来，看到沈初之后先是欣喜，然后是怔愣住了。
　　“阿九？”顾霖有些不确定的颤声试探问道。
　　沈初浅浅一笑，“不认得我了？”
　　顾霖几步飞奔上前，脚下不稳最后几步几乎是扑进沈初怀里的。
　　“你终于回来了……”顾霖嗅着沈初身上熟悉的味道，提心吊胆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
　　沈初拥着顾霖，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意，“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
　　顾霖很快就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从沈初怀里退出来，歉意的看向沈初身后的沈恙和苏厌寻，有些羞臊，“抱歉。”
　　沈恙弯眸笑了笑，“无事。”
　　沈恙目光不带打量的看了眼顾霖，“你就是沈哥哥的妻，叫做顾清是么？”
　　顾霖点了点头，“对。”
　　沈恙笑容温柔软糯，“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沈恙，是岁岁年年，平安无恙的意思。”
　　顾霖微微颔首。
　　沈初拉着顾霖进屋坐下，把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顾霖听完整个人都还是震惊的。
　　“失忆？！”
　　沈初顺了顺顾霖炸了的毛毛，语气轻飘飘的，“失忆而已，我只想起来了你，别的暂时没想得起来。”
　　顾霖喉间哽了一下，“所以你的头发，是因为强行想起关于我的记忆，才会……”
　　沈初只是温柔的笑了笑，“这样也挺好的，只是可惜了你喜欢的这头青丝。”
　　顾霖擦了擦眼泪，用力的摇了摇头，“阿九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因为不管什么样子，你都始终是我的阿九啊……”
　　顾霖颇为心疼的颤着手抚上沈初那头白发上，眼眶不争气的又红了，“为什么非要想起来呢？不想起来，你还能……”
　　沈初用柔软的侧脸蹭了蹭顾霖的手心，眼眸温柔深邃，“可我不愿，我宁愿一头白发，也想要想起你，想起我最重要的人，想起你是我的妻。”
　　顾霖泣不成声，“阿九……我何德何能……”
　　我何德何能，能够拥有你这般深沉的爱。
　　我何德何能，能够在失忆的你的心里依旧是最为重要的那个。
　　沈初温柔的吻去顾霖的泪水，“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
　　沈初把顾霖揽进怀里，“我的清清本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我娶你本想给你更好的生活，让你幸福快乐的，可是我总是让你为我哭泣，是我不好。”
　　顾霖哭得说不出话，埋首在沈初怀里哭泣。
　　沈初紧紧的拥着顾霖，温柔的顺了顺毛，温声哄道：“清清不哭，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忘记你，那还不如把我千刀万剐。”
　　沈初笑了笑，“小哭包，乖，你也都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呢？”
　　顾霖哭着往沈初怀里蹭了蹭，“就哭……”
　　沈初失笑，低头亲了亲顾霖的额头。
　　沈初一生，只为顾霖低过头。
　　顾霖哭得几乎脱水，最后抽抽搭搭停下来的时候鼻头都已经哭红了，两只眼睛红肿。
　　沈初温柔的用指腹轻轻抚过顾霖的眼睛，将那一片红肿消除掉，“好了，我们出去吧，免得阿柒他们觉得我不做人，一回来就想和你干点不可见人的事。”
　　顾霖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从脸红到脖颈，全都染上了一层粉红色，有些羞恼，“阿九！”
　　沈初弯眸笑了笑，和顾霖相视一眼。
　　顾霖吻上沈初的唇，虔诚又温柔，“欢迎回来……我的阿九，我唯一信仰的神……”
　　经历过了三百多个不安稳的日与夜，欢迎回来，我唯一信仰的神。
　　麒麟宫的院子里，谢渊几人都已经得到消息来了。
　　“初哥！”
　　“爹爹。”
　　沈初牵着顾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微微一笑，“我回来了。”
　　容笙已经红了眼眶，“初哥……您的头发……”
　　沈初笑了笑，“无事的，只是白了而已。”
　　沈恙和容笙是一个性子，都属于温软的那种，即便是哭泣也是透着温柔的，沈恙看了眼容笙，便挪开了视线，落到沈初的身上。
　　沈初下意识的低头凑近沈恙听他说话。
　　“沈哥哥，我会找到办法，替你找回那漂亮的一头青丝的。”
　　沈初微微摇头，轻声道：“不必管它，白发也不是不可，没有必要特意去花费时间和精力把它变回去，既然白了发，那便是命中有此一劫。”
　　沈恙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沈初这个态度，就是真的觉得无所谓，沈恙弯眸笑了笑，轻声应了一声。
　　顾霖把沈初对待沈恙的态度看着眼里，看了眼沈恙，紧了紧手。
　　沈初一个一个的哄了一遍，弯眸浅笑，吐露出一个残忍的事实，“我失忆了，很多事都不记得，所以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劳烦你们多担待些。”
　　“失忆？！”
　　众人发出一片喧哗，有些不可置信。
　　沈初没有说自己魂魄残缺不全的事情，只是说了自己失忆的事情，他轻声道：“嗯，不过只是失忆而已，没了以前的记忆，我如今再与你们相处，也不会与以前有何不同，最多也就是我不记得。”
　　沈初看向红着眼眶的容笙，弯眸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容笙吸了吸鼻子，“我叫容笙，字萧月，笙笙如萧的笙萧，明月的月。”
　　沈初浅浅一笑，“我以前，和你的关系，应当是很好的吧？”
　　容笙重重的点了点头，“在四大堂主里，初哥对我最好了……”
　　顾霖轻声道：“你待萧月是极好的，当年小野喜欢萧月时，你可是亲自试探过的，还一手撮合了他们。”
　　沈初微微颔首，“那如此看来，我还真是与你关系不错，我如今也是很欢喜你。”
　　沈初看向容笙身边的锦风，“那你……就是锦风，锦野了吧。”
　　锦风点头，眼底也带着一抹压抑的悲伤，“是，我是锦风，字野，是初哥取的字。”
　　沈初挑了下眉，想了想，“小野？我以前，是这般唤你的，是么？”
　　锦风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嗓音沙哑，轻声应道：“嗯，初哥一直这般唤我。”
　　落虞忍着泪水，朝沈初笑了笑，“初哥可还认得我是谁？”
　　沈初思考了一下，“小祈？是么？”
　　落虞笑着应了一声，“我是，落虞，字祈，虞美人的虞，祈愿的祈。”
　　沈初微微点头，看向站在落虞身旁的谢渊，“那你便是小愿了对么？”
　　谢渊擦了擦泪水，“嗯！我是谢渊，字愿，祈愿的愿。”
　　沈初把人一个一个的认了一遍，从出现在关于顾霖的零碎记忆里找出他们的名字。
　　沈初安抚了每一个人，在苏厌寻的提议下，安排了余韵宫给沈恙和洛尘川住下，只是要委屈他们住在偏殿了。
　　处理好沈恙和洛尘川的住处，沈初已经显得有些疲倦了，他搂着顾霖躺在床上，眉眼间都透着一丝疲惫。
　　顾霖亲了亲沈初的额头，“睡会儿吧，我在这儿陪着你呢。”
　　沈初笑了笑，把顾霖抱在怀里搂紧了点，“好。”
　　沈初好不容易才睡熟了，顾霖静静的看着沈初的睡颜，心里酸酸的。
　　以前都是沈初跟他说陪着你的，现在却换了过来，沈初弑神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还是第一次遭受这么严重的反噬，还经受了天劫。
　　顾霖擦了擦眼睛，在沈初怀里闭上眼睛。
　　梦境。
　　顾霖看着沈初为了“自己”和天帝呛声，沈初一身白衣似雪，神色淡漠，眼底却是一片浓重的寒意。
　　“这件事是我先主动靠近清清的，也是我先动心，我先表明心意的，你若是要罚，得先问过我了。”
　　天帝受不了自己的权威被当众打压，一时气火上头，脱口而出，“他是我天界的仙官，我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初仙殿下难道想插手天界之事？！”
　　沈初眼神冰冷，“本尊就是插手又如何？天帝，你能奈我何。”
　　天后拉了拉天帝，挡在天帝面前，“初仙殿下息怒，只是司命仙君毕竟触犯天规，若不加以管束，您让我们如何在六界有威名？”
　　“与我何干？”沈初冷声道，“天界如何，六界威名又如何？与我何干。”
　　天后被呛了声也不恼，柔柔道：“初仙殿下纵使强大，只怕也经受不住六界群起而攻之吧？您经受得起，那您身边的司命仙君呢？您没办法在那样的情况下护全司命仙君吧？”
　　沈初带上了一身戾气，眼神危险，“你在威胁本尊。”
　　天后柔柔一笑，“妾身可不敢威胁初仙殿下，妾身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顾霖拉住沈初的手腕，微微摇头，“没关系的，百世轮回罢了，我相信我们可以度过难关的，不管多少次，我都会重新爱上你。”
　　沈初微微蹙眉，“清清……”
　　顾霖往前迈了一步，“小仙甘愿经受百世轮回，以此弥补自己的过错。”
　　天后微微一笑，“这可是司命仙君自己说的，初仙殿下可莫要再为难我天界。”
　　沈初握紧了拳头，冷冷的看着天后，冷声道：“天后这张嘴，是本尊不及。”
　　顾霖深深地看着沈初，“阿九，我相信我们可以经受住这百世轮回，我们会再次相逢相爱的。”
　　沈初拥了把顾霖，“清清，我会找到你的。”
　　顾霖浅浅一笑，喝下清除记忆的汤药，毫不犹豫的跳下了轮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