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
*
蒋阳萌迷糊时的模样和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这是蒋阳萌打小便知道的事情，于是她很少在人前逗留到自己意识模糊。
当她深夜在自己卧室床上醒来之后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但在她摸到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揉到自己明显是洗后才蓬松柔软洁净的长发时，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脏骤停刹那。
当她“呼噜”一下从床上直起身子时，正好看到抱着衣服进入的高望，蒋阳萌是有些夜盲的，一到了暗处便会一片茫然，可她无端却觉得自己能看清高望的双眼。
因为那里面像是藏着萤火，燃烧着生命去热爱的萤火。
“你……”
她们二人同时开口，蒋阳萌为难地拧巴着眉毛，高望笑了笑，开了卧室灯，把衣服叠好放到蒋阳萌身边说：“你发烧了，我想把你送去医院但是你一直不肯，就只好把你带回家了，幸好没什么大碍，吃点发烧药就好。”
她一顿，倏地又笑了起来：“幸好没大事儿，不然烧坏脑子就糟了。”
“哦对了，是我帮你洗的澡换的衣服，钥匙也是从你那里拿的，我还蛮少见你这种发烧迷糊了一声不吭乖乖听话的人呢。”她手背贴上蒋阳萌的额头，“差不多了，我买了白粥，先喝杯热水。”
蒋阳萌闻言松了口气，便乖乖强撑着困意，无视着脑子里仿佛煮着一锅沸腾的白粥的粘稠焦灼感。
“来。”高望把一杯热水地给她，蒋阳萌蹙着眉头抱着水杯嘬了一口，恹恹地回忆自己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一无所获。
只是因为她一直低着头，而没能注意到高望蓦地沉下去的目光。
*
蒋阳萌发烧糊涂之后只温顺到了自家房门口，在冷饮店到医院到自家门口这路上都是温顺地反抗着，但是当她们来到家门口时，蒋阳萌突然开始大声呐喊，用沙哑的嗓子，抗拒着进去，但如果带她离开，她又要闹腾。
高望在门口哄她，翻来覆去只听见她一直重复着“好吵”。在高望碰到她脸上的泪水时，那温度几乎险些烫到高望。但无论抬出谁来劝她，她都不听，只是在门口挣扎着，高望向来不是能对她动粗的性格，便在门口为难。
等蒋阳萌稳定下来，她刚抱起蒋阳萌想把她带进房子，她又开始闹腾，想着她一直重复“好吵”，高望便只好艰难地把她抱在怀里，堪堪捂住她耳朵，对她一直重负“你听不到了”。而蒋阳萌也当真因此而稳定下来了。
但是等进了房子，才是真的天昏地暗。
高望见证了平时披着一层纯良的皮的蒋阳萌无缝切换了好几款人设。
小白莲花到刁蛮大姐头。
共同点只有一个，切开之后心腹肯定都是黑的。
高望并不是个会喜欢虚伪的人的性格，但在意识到这才是蒋阳萌的本性后，她竟然觉得非常可爱，以至于她人生第一次被人锤着还想笑，笑着笑着，便惹了蒋阳萌生气，蒋大姐头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便要扒高望衣服拍视频，她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一直嘟嚷着：“我迷糊了你不能拿我做什么。”
高望被她摁在床上，也没法说些什么，便就笑着说：“是是是。”
大姐头爬在高望身上扯着高望的衣服，下巴磕在高望的锁骨上，气息间的炽热几乎要把高望点燃，偏生那双手还不安分地到处乱摸，高望的理智噌地一下被点燃，但是大姐头扒了半天衣服，突然像是断了电一般泄气地爬在了高望身上。
高望揉了揉她的头，笑得险些岔了气：“怎么不扒了？”
“你……”大姐头闷闷不乐地在她身上扭了扭，“你……比我大。”
委屈和不乐意几乎要从这小丫头头上蒸发出来了。高望捧起了她的脸，看着她那双因为发烧而眼眶泛红的小鹿般的灵动眼睛，感受着自己心脏猝然慌乱的跳动节奏，她用沙哑的嗓子轻声说：“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蒋阳萌嘟囔说，“所以你的胸只能给我揉。”
感觉自己心中的小鹿在乱跳的高望猝不及防地一僵，她把蒋阳萌抱起来，安安稳稳地塞进被子里，正想拿着她刚替换下的衣服去洗，便察觉到自己衣角被猛地抓住。刚刚还在耿直地宣布主权的小鹿小姐突然轻声说：“你是能让我鼓起勇气的存在。”
如果很多令我害怕的事情的尽头是你，那我或许真的能鼓起勇气，而头脑发热地所向披靡。
高望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她感受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潮在自己胸腔里冲撞，然后因不断膨胀而涌上心头，泛滥到脑海，直到自己身上无一不在怦然，无一不在炽热。
“我也是。”她轻声回应，“你是能让我头脑发热的唯一。”
她慌慌张张地抱着衣服出了门，靠在墙上，她看着自己崇拜的女孩在面前鲜活着。
她想，为什么很多作品里男女主角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喜欢呢？
这喜欢的心情，分明嚣张地占据了自己一整个世界。
*
蒋阳萌呼噜完一碗白粥，像是拔了轴的机器人，无力脆弱地躺在沙发上：“我爸妈去爬山吃斋念佛了。”
“五天六夜旅行团。”她伸出两根手指。
“乖，这才是五。”高望过来收拾碗筷，顺便把她的剩下的三根手指也伸直了。
“现在两点多了。”蒋阳萌强词夺理，“我说得是时间。”
“哦，是吗。”高望头都没抬，把碗筷放到一起便端到了厨房，蒋阳萌猛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我洗我洗，你做饭我洗碗嘛。”
“买的。”高望把碗筷放到水龙头下面，蒋阳萌“嘻嘻”笑了笑：“哪儿买的啊，真的好吃。”
“高氏粥铺。”高望话里带了笑意，蒋阳萌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她笑着搭着高望的肩膀：“你就是怕不好吃，到时候还能甩锅给饭店嘛，怎么这么要面子呢哈哈哈哈。”
高望笑了笑，没有接话。
凌晨二点，作息还是要调整的，蒋阳萌被高望摁着就去睡了一会儿，然而睡到半夜的时候又发起了低烧，看着蒋阳萌面色潮红，高望倏地想起了一个词。
回光返照。
她不可自已地大笑起来，心想自己跟着蒋阳萌久了，无端学了随时随地搞笑的能力。她给蒋阳萌敷上毛巾，盘腿坐在床边，一时间也找不到事情干，便就顺手拿起蒋阳萌的书开始看。她打开了蒋阳萌看的一本诗集，却倏地手指划过一处批注。
“人生如果是赎罪，那或许一切便情有可原。”
蒋阳萌的字丑帅丑帅的，基本上不怎么符合现下的要求，但却有种自己的笔锋，因此还有些莫名的好看，大概就是丑到极致就是帅，土到极致就是潮。
而总是笑嘻嘻的蒋阳萌，却在自己书上批注这种话。
她往后翻了翻，却看到了一张夹着的纸。
All This I Did Without You
这是蒋阳萌一直很喜欢的诗，高望蹙了蹙眉，逐字逐句地读了下去，却看到了一处批注。
“请给我热忱。”
高望感觉自己心头上的一根琴弦，被人轻轻地拨动着。
——请给我热忱。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