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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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阳萌原本为自己中考后的假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然而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临时安排打得稀碎，她在早上七点钟时被一通电话喊起来，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就听到了对方的自我介绍。
“蒋同学你好，我是这届的教导主任，姓赵。”
蒋阳萌瞬间清醒了，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您好。”
“是这样，我来通知你，下个月的八号会开展竞赛选拔赛，然后你是报了物理，对吗？”
“是。”
“我们看了你的中考物理成绩，非常好，离满分只差三分，但是也不要松懈，这段时间我们开展了为期半个月的竞赛科目相关的培训，每天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午餐在校解决，如果有想参加选拔赛的想法，可以来参加物理培训，具体信息已经发给你了，请注意查收。”另一边的厚重男声淡定地用好商量的语气通知着蒋阳萌，理不直气也壮的语气顶地蒋阳萌一阵气衰，良久才回复：“好的，谢谢您。”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刚刚她妈妈给她传来的文件，这才知道教导主任打来电话的原因——她妈妈又没有及时回复学校通知。她打开文件，具体要求倒是不多，就是拿上入学通知书，学费也是全免，只不过要拿上提交报告。
她躺在床上怀疑了一段时间人生，然后麻溜地爬起来，带上耳机，随手从床边拿起一件宽松外套披上，跑到卫生间洗漱，然而还没刷完牙，便又有来电通知，她侧了侧头，拿干净的小指接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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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萌。”高望如同中提琴般秀雅醇厚的声音传来，蒋阳萌“哼”了一声以示回应，高望带了几分惊讶：“你起床了？”
蒋阳萌刷完了牙吐掉水，一边接水准备洗脸一边回答：“是啊，我们教导主任刚刚打电话，我下个月要考试，然后过段时间要先开始培训，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
“那你的计划是全部泡汤了吗？”高望似乎在看书，言语间传来了翻动书页带来的“哗啦”声，她今天是打算八点钟去和高望买书，担心自己爬不起来，便让高望七点钟给她打个电话，陪她多侃几句醒醒神。
高望的父母在前不久正式决定离婚，而高望的母亲也终于调职回城里工作——她是前段时间才知道，高望母亲是一名老师，在高望初一时下乡工作，当时她父母闹得也凶，为人母亲的终归是几分心软，再加上想气气高望的父亲，便把孩子带到身边，结果她爸爸却还是跟着下了乡，两个人吵闹照常，高望的学习质量一路下滑，后来高望成绩一直在掉，越掉他们越焦虑，后来高望直接被他们气到不学习，两个家长也都是初次做家长，除了觉得难搞，对高望的爱也难以言语，一来二来地和高望也就生疏开。
高望父母离婚那天，蒋阳萌一整天都没联系上，打了好几个电话才觉得心慌，什么拐卖什么杀人案都脑子里过了一遍，问到范老师那里，也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高望没事，就是家里有一点小事情，事后她才在高望那里知道了离婚的消息，她父母整整闹了四五年，从高望三年级闹到初二结束，虽说过程让不少人看了笑话，结局终归是好聚好散，也算是对得起这四五年的苦难了。
高望说得时候语气淡淡的，蒋阳萌听着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摸摸她的头，带着她又跑了几圈，美其名曰情绪宣泄法，结果高望跑了十几圈都大气不喘，蒋阳萌跑了十圈就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
高望的妈妈是打算把高望转到市三中，但又看着高望三瓜俩枣的成绩，觉得她去了市三中反而会更不好适应，但继续留在安村二中也不是个事情，两个家长愁得头发都要掉光，而当事人高望只是每天定时定点的好好学习，也不给父母透个底。
她有时候看着父母操劳，会带着恍如隔世的感觉和蒋阳萌说：“以前我就想他们能看看我，他们真的一眼都不施舍我，现在我不需要了，又都看过我来了。”
蒋阳萌盘着腿坐床上，听着高望感叹，一时间也被戳中了心事，不由得如鲠在喉，几番组织言语，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最后高望也还是去了市三中，以在市三中只能排四五百名的成绩，然后搬回了市区的家，只不过搬家那天蒋阳萌有事情，也没有陪她。
蒋阳萌收到高望转去市三中的消息后，连忙联系老师打听了一下高望去了哪个班，拜托着老师关照一下高望，一来蒋阳萌算是这些年里的优秀毕业生，二来高望母亲也是老师，于是蒋阳萌认识的老师们也答应得痛快。高望听到蒋阳萌嘱咐她的话之后，沉默了许久才说：“都很久没有人拜托老师们关照我了。”
蒋阳萌一怔，“啧”了一声：“我也没有。”
话落，她得意洋洋地说：“我的老师们都喜欢我，都是主动关照我。”
“不得了啊。”高望坐在床上，靠着窗户，看着窗外的光怪陆离，呼吸着忘却许久的空气，总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仿佛这些年的悲伤和痛苦都是一场梦，她还是有着幸福完整的家庭，任务就是好好读书，节假日去学习奥数，参加比赛，然后和那个总是能勾起她好奇心的女孩子合影。
或许她们还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很好的对手，然后一起进步。
然而在离开卧室，看到原本挂着全家福的墙壁上空空如也时，才会清晰地认知到，这些年的事情并不是一场梦，她的家庭也不再完整。
*
“小望？”蒋阳萌听到另一边沉默了下来，她拿水拍着脸，喊了几声。
“嗯？你要不要来我家坐坐？”高望终于回过神来，把书放到一边，拿起衣服。
“还说！范老师说是远房亲戚，我还以为你是借宿她家呢，就把你带来了。”蒋阳萌懊恼地揉了揉头，结果她心目中的孤苦儿童住着市里的高档小区。高望低低的笑了几声：“确实是远房亲戚，关系差得很远，这个房子我们很久没住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搬进去住，我确实是借宿。”
蒋阳萌揉了揉眉心，高望父母最初矛盾爆发的原因，便就是高望的母亲总是心怀天下而顾不家，高望的父亲也是工作繁忙，两个人都指责对方不着家，后来高望母亲更是要下乡教学，两个人矛盾便就爆发。
但就她看来，两个人只是把锅甩到了高望头上，两个人观念与生活方式上不统一，还要把原因归咎到孩子身上，这就是特别过分的没品行为。
“不啦。”蒋阳萌眯着眼看了一下表，“这都七点半了，我洗洗跑到市政府那儿成么。”
“不用，我已经出发了。”高望抬眼看了看似火骄阳，“我去接你。”
“噢！好！我马上下楼！”蒋阳萌一精神，连忙把瓶瓶罐罐涂完，然后穿上衣服，背上背包便蹦跶下了楼。等她下楼的时候，便看到高望撑着伞已经在等了，蒋阳萌便钻入伞下：“走，我带你去买辅导书和习题。”
“我之前看了一下你的题，我觉得难度不是问题，问题主要还是出在基础知识概念上面，这种题实话说，不难，但是就是很难做对，因为很多人不注重这个，但是如果你要考实验班，必须每一分都得拿住。”
“嗯。”高望点了点头，蒋阳萌絮絮叨叨地讲着，讲到半路，突然话音一转：“来，给我背一下《赤壁赋》。”
高望：“壬……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
“还可以，”蒋阳萌揉了揉高望的头，眼带笑意，“你为什么前段时间考试的时候故意把分压低了？你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考到前三百的。”
高望抿了抿唇，目视前方，决定不理会蒋阳萌，蒋阳萌乐了，她带着笑意：“你是不是想磨一磨你爸妈，然后让他们愧疚一下？”
高望持续掉线，蒋阳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哎，浓眉大眼的高望同学还会这样子呀？”
“我就是，有点心里过不去，”高望目光落到了沥青路上，闷声说，蒋阳萌闻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啦，你这样子很可爱。”
“只有你。”高望继续闷着声说。蒋阳萌摆弄着手机，闻言“嗯？”了一声，高望轻声说：“只有你会说我可爱。”
“喜欢的话我多说几次。”蒋阳萌看着高望微红的耳朵，笑着说了几句，拦下一辆车，流利地说出一段地址。
“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高望回忆着这个地址，然而搜索失败。
“是，这个地方很少有学校推荐来，不过资料很足，我都是在这里买的。”蒋阳萌点了点头，坦言道。
*
目的地是一栋没有门的楼，两边是服装店。
高望挑着眉看向蒋阳萌，蒋阳萌笑嘻嘻地向她勾了勾食指，指向楼前的栏杆，高望眯了眯眼，这才发现在楼前台阶上是通往地下的楼梯，两边又栏杆围起，高望跟着蒋阳萌下楼，然后看到了布满了书籍的大概有两三百平米的高高的房间，和坐在懒人沙发上翻看着书的老板，老板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头发乌黑油亮，体态非常好，长相雍雅又有气质，穿着碎花裙。
蒋阳萌把手机中的备忘录给高望发过去，叫高望参考着去买，然后靠在收银台上和老板聊起了天，她从小便来这里买资料，和老板很熟，聊了一会儿之后，和老板交代了一下学习情况和录取高中，然后也和高望一同去买资料。
她翻了几本，然后随便挑了几个总集与习题，便付了款，坐在门口看着老板不外售的书。看到半路，老板“啧”了一声，推了推眼镜：“小萌，这是你同学吗？”
“不是，她开学初三，是我一朋友。”
“哎哟，真的漂亮哦，”老板唏嘘道，“看起来就是个读艺术的。”
“是嘛。”蒋阳萌看了看拿着书在书架旁看的高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么看来高望确实特别像读美术的孩子，看着她就会联想到洁白的窗帘拂过画板，露出了低头敛眉调色绘画的少女，少女……
一阵激光雨从她手机中传来，她脑海中的洁白窗帘上瞬间沾染了涮笔桶中脏兮兮的水。
她尴尬地拿出手机关掉音乐，迎上了两位戴着不解的目光。
“当闹钟，当闹钟，很精神。”她舔了舔嘴唇，摆了摆手，狠狠地把闹钟关掉，再把闹钟声调到静音。
这真是……
她对上了两个人欲言又止的神情。
这可真是……
令人窒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