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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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成绩后，蒋阳萌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也拿到了实验班班次，高望也回到了学校，用三瓜俩枣的知识马马虎虎糊过了考试——最后也取得了个还算不错的名次。
高望对于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太大概念，感觉应该是可以交差了，便截屏发给了蒋阳萌，蒋阳萌似乎是还有事情在忙，很久都没有回复，等微信传来叮咚一声，白色头像上终于出现一个小红点。
对称性：这个……
汪：？
对称性：也还好。
汪：嗯。
对称性：就是……等中考的时候，你大概还要再多考一百六十分，才能上二中，多考两百分，才能进实验班呢。
汪：……
高望把卷子放到一边，忐忑了一下午的心情算是得到了最终审判，她揉了揉脸，在卧室里走来走去，翻出保存得整整齐齐的书，摞到一起，放到书桌上，继而皱着眉头，双手捏了捏山根。
蒋阳萌这边儿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蹙着眉头看着高望发来的试卷，良久，她发送信息：“这样，我把我的一些笔记和书送给你吧。”
“可以吗？”高望一怔，就她所知，蒋阳萌这类型的好学生的笔记和书都是很重要的。
“嗯。”蒋阳萌回复了一句，扭头看向床边收拾的两箱书和笔记，垂着眼睑，叹了口气，她退出聊天页面，划向下端的一个聊天框，她发的信息如同石沉水底，没有掀起一个波澜。她退出界面，打开高望给她发来的试卷照片。
“你这个问题其实还是比较大的，首先你初中知识，看起来都没有掌握太好，就我看来，如果有好好听课的话，也不至于会这样，你不像是叛逆不爱读书的孩子啊。”蒋阳萌看完了试卷，发送信息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高望回复。
事实上，原因是她每次好好学习，周围人就会说：“这样子的家庭这么努力真是太可怜了。”
她每次都会感觉自己是贫困户，可实际上她只是家里父母不和谐，家里家境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没那么可怜。再加上她父母也总是看到她成绩就开始暴躁，言语间都是对她的贬低，她索性随了大家心意，整日混日子。
只是尽管过着这样麻木的生活，她还是会想起儿时温馨和睦的家庭，想起幼时在城里实验小学认真读书的日子，想起父母支持她学习数学的生活，想起她捧着奖杯回家时父母欣喜的目光。
和日后每次看到她拿着笔学习，就勃然大怒的模样相冲突。
她想，她知道学习是自己的事情，如果真的想学习，就算父母会因此责骂她，她也不会在意。只是她总是承受不住前后的落差，不想去面对自己正在泥泞中挣扎的模样，于是索性自暴自弃，与其说是反抗着家里人的管教，倒不如说是在逃避。
蒋阳萌心想看这遣词造句的神仙水平，估计语文也跟着完了，她皱着眉想了想，回复：“没事，还有一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回头是岸。”
“嗯。”高望回复，回复完她觉得自己太简洁了，想了想，又选了个“好好学习”的表情包发出去。蒋阳萌看了会儿招生简章，揉了揉手腕：“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我把书给你送过去吗？”
“不用，我明天正好要进城一趟，我去找你。”
“好，那就在上次我们吃饭旁边的咖啡厅见面吧？时间明天再说，我基本上一整天都闲着。”
“好。”高望回复后，看见蒋阳萌没有再回复的意思，便放下手机，拿出自己以前买的知识总结，再从网上搜出了大致的初中知识总纲，从零开始逐步看起，她们的地区中考不考生物和地理，于是她索性弃之不顾，从历史和政治开始接触。
*
政治由于是开卷考试，只要在书上写够知识点，然后刷题来积累知识点以及丰富题库，就可以应付中考的政治难度……她托腮想了想，又把每一本政治书内的每一课按照类型分类开，在第一本政治书上写清，以便于考试时查询。
她揉了揉额角，看着蒋阳萌给她发来的几个G的资料以及照片，开始抄笔记，抄到半路，她听到手机“叮咚”一声，原本是不想理会，可信息一直急促地发着，她蹙着眉拿起手机，发现是姑姑发来的信息。
“小望，现在你爸妈也算是消停了，虽然你爸妈现在不太能照顾你了，但是你也要自己独立坚强地生活，学习是很重要的，你一定要抓起来。”
“你考上哪里，就供你到哪里读书，好吧？”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对自己负责。”
高望看着信息，眨了眨眼，心想她的亲戚真是一个比一个妖魔鬼怪，倒还不如范小姨来得好，虽然也对她有偏见，至少始终尊重。她看着不断跳出的信息，大意就是“你爸妈其实也不太想管你，你如果考不上高中我们是不会花钱给你上的”。
她对此倒是毫无意见，学习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情。她从书中抽出一张照片，赫然是她和蒋阳萌的合影，那是在她三年级时，参加的四年级的奥数比赛，就在那场比赛上，她见到了蒋阳萌，然而蒋阳萌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就算那场比赛中，她拿到了第一，蒋阳萌只拿到第二。
蒋阳萌只是拿着奖杯，坐在大厅的角落，整个人都被黑暗笼罩，等校长提议合影，她便从黑暗中走出，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
怎么会有人那么会伪装，高望当时只是这样想着。
后来在初一时，她被小学同学拉去市三中玩，旁听了一场讲座，有一个男生被点起来发言，看起来是开玩笑般地提了几句蒋阳萌，实际上却攻击了蒋阳萌这类比男性都猛的女生，顺便歧视了一下女性。
当时全场一片寂静，正有人想开玩笑园场子，蒋阳萌就镇定地施施然起身，强劲有力地回击了那个男生。在礼堂中，蒋阳萌迎着光，格外耀眼而夺目，高望却始终觉得，她还是那个一个人安安静静待在黑暗中，不被察觉的模样。
而这样吸引她的女孩，却在某一天突然在人群中失去了色彩，变成了人们偶尔提起的“伤仲永”，但无论他人怎样评价蒋阳萌，她却始终都觉得蒋阳萌是个非常美好的女孩，无关任何，只因为是她，所以会一直这样固执地笃定着。
而就算是这样在泥泞中挣扎的她，也会在某一天，在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萌生想去与美好并肩的想法。
高望摸了摸照片，认真小心地收起，继续翻开书学习。
*
蒋阳萌左手搭在书上，右手托腮，两指间夹着碳素笔，看着网课，时不时写写画画，眼底有着淡淡的黑青。良久，她收起被自己压得有一点麻了的胳膊，完成了今日份的最后一道习题。她关闭电脑，随手收拾了一下书桌上的一片狼藉，拿着水杯和手机走到床上，带上耳机，恪守医嘱的把平板摆到两米外，带上耳机开始看电视。
“叮咚”
她扭着头扫了一眼，看到信息来源后愣了一下。
瑾：“谢谢。”
她低着头沉默地蹙着眉，无意识地在输入法上划来划去，想输入一些什么，却终究只是关闭了界面，切换到桌面上。继续看电视，然而看了不到五分钟，眼睛就瞥了四五次手机。
她拿起手机，点开聊天窗口：“我已经准备好考试了，我想考物理竞赛。”
瑾：“物理？你更擅长数学。”
对称性：“数学太难啦。”
瑾：“好吧，加油。”
对称性：“嗯嗯。”
蒋阳萌抛开手机，唏嘘地躺到床上。
我以为……你还会像以前一样和我说，来了之后我罩你呢。
她半垂着眼睑，看着模模糊糊的灯光，心里轻声说。
她一直都把自己隔在人群外，身在簇拥中，心却始终在人群之外，想挤入人群，却总是因为自己真心的另类而被排挤在外，最后能摆脱孤独的，只有毫无灵魂的躯壳。
“好孤单啊。”她轻声说。
所以在她看到高望的一瞬间，看到了这个女孩眼底与她一样的迷惘与孤单。
*
高望与蒋阳萌都是行动力极强的人，两个人在父母都不怎么着家的情况下，成功建立了二人奋进小组，每天六点起床运动洗澡做饭——水平当然是云泥之别。高望能轻松做出各种美食，而蒋阳萌每日铁打的三明治流水的果酱。
个别时候会作死发明黄瓜三明治，以及自制各种果蔬汁，把自己吃得人事不省怀疑人生。
八点之后两个人便开始学习，高望学习能力强到惊人，很多知识蒋阳萌只是讲了一点，便能很灵活地应用，而且学习起来完全专心致志，和蒋阳萌这种时不时会发个信息的人天壤之别。
因为落得知识太多，她只能每天七门一起兼顾，数学还好，她的数学非常强，光是看书以及练几道习题，就已经能拿很棒的分数。
她把数理化错题整理出来，批注上每个地方的知识点，又另外在一张纸上整理出物理公式衍生得各种变形公式与比例关系，每天自己推算一遍，也不会去死记硬背，又把各类数学题进行分类，寻找共同点与解题切入点。
在她们学校，化学是初三才开设，于是她就先放下没有去过多关注，只是每天记着一些基本知识。
语文的背诵与默写分永远是最简单又最不容易拿的分数，她便把所有背诵内容全部背得滚瓜烂熟，反反复复地默写，然后在默写时空出翻译与知识点的位置，一句一句的翻译与填充知识点，事后又查询各种各样的理解性默写，不断地练习。
政治是记录完笔记后，又跟着看了中考复习网课，大致梳理了一下全部的知识，然后开始拿蒋阳萌赠送的习题进行练习。
至于历史，如果要从头开始背也未尝不可，在蒋阳萌进行分析后，她选择按照专题进行背诵，背诵好大致知识后开始从头开始翻阅，记录一些琐碎的小细节，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练习习题上。
蒋阳萌的笔记是典型的“自己看懂就ok”类型，笔记的记录上乍一看非常跳跃，让人很摸不着头脑，但如果细细读，又能找到一些平稳地递进的感觉，属于能看懂的人会受益匪浅，看不懂的人会感觉这笔记出自于某个上课睡觉的学生。
而政治书上是满满的笔记，为了重蹈蒋阳萌考场上人生百态找不到笔记的覆辙，高望把笔记全部都整理分类好。
体育是她从小到大的强项，她也没有过多关注，跟着蒋阳萌一起佛系，实操等初三会统一练习。
高望有时候学习到深夜，腰酸背痛得看向窗外时，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感觉自己过上了以前不屑一顾的生活，而这种一直让她不屑一顾生活，却才真正给她“活着”的感觉。
就像是蒋阳萌口中的希格斯场，当我们活得越努力，质量也便越大。
闲谈时，她偶尔会感谢蒋阳萌，蒋阳萌却只是说，如果不是我，你也会选择去学习的。
可是有人送行的出发，终究和孤零零出发不一样啊。
心里纷杂的情绪暗涌，被一句“有这样的好朋友，也是人生幸事”盖住，却又因这一句话而躁动不已。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