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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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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买完书之后一块儿吃了干锅便各回各家,蒋阳萌开学时感觉作息也就是类似于补课,于是没有和高望最后再聚一趟,然而等她正式开始学习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每天八点到五点学习是没错。
      但是六点开始就要一起打卡早读,晚上五点之后还有很多繁重的作业。
      蒋阳萌一向对自己要求高,写完作业洗个澡便拿着电脑蜗在沙发上开始写写画画,等她放下笔杆回过神来,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高望给她发了十几条信息,自从高望卯足了力气学习,问她题的时候越来越少,老妈子技能点越来越对,她半眯着眼睛看着聊天记录,先发了一个表情包,再把大致信息浏览了一遍,无非便是关心她学习和生活情况。
      她还没回复,一个视频会议便打来。她懒洋洋地点了接通,然后索性闭上眼睛,把手机放支架上对着脸,开始揉自己酸痛的双眼。
      “眼睛疼?”高望似乎也在收拾书本,她听到整理书本与卷子的哗啦声。她打了个哈欠:“是啊,太久没对着多媒体看一天了,眼睛不习惯。”
      “等会儿拿毛巾热敷一下。”高望没有抬头,她翻了翻自己的书架,“今天在学校生活怎么样?”
      “小同志我发现你很关心我哦。”蒋阳萌乐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屏幕的另一边总是装老成的短发小姑娘。
      “是关心我的高中生活。”高望挑了挑眉,摆了摆自己手上的练习册,“总得看看我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吧?”
      “嗯……学校很大,从宿舍到教学楼得要跑二十多分钟,绕着学校跑一圈得四十多分钟,建筑物也很漂亮,但是我词穷,有很多银杏树,有人说要是能接住旋转成小伞的银杏叶,就能得到好运……”她躺在沙发上,歪了歪头,“风一吹,银杏叶就能落满地,很漂亮。”
      “总之!是不会让你后悔来的学校!”她终于词穷了,弯曲食指拿指关节敲了敲屏幕,高望见状笑了一声:“刚刚我是开玩笑的。”
      “嗯?”蒋阳萌眨了眨眼。
      “不管它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努力去。”高望轻声说,“因为……”
      “因为什么?”蒋阳萌把书摞起来,因为低着头,而没有看到另一边高望认真地、承接着天上星光的双眸:“因为有想奔赴的人,想像你一样。”
      蒋阳萌手一顿,她捻了捻书页:“我也是。”
      高望一怔:“你也有?是谁?”
      蒋阳萌瞥了一眼她,然后吐了吐舌尖:“你猜呀。”
      “早点睡!”她笑嘻嘻地关了通话,留下还在发怔与在脑中疯狂搜索的高望,独自失眠了一整夜。
      她把书收拾好便去了洗漱间,刚擦干脸便听到叮咚一声,她打开手机,手指一顿:
      瑾:“我们明天开学。”
      瑾:“我去找你。”
      好一阵后,对称性:“好。”

      *
      蒋阳萌这天特地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地把自己从上到下涮了一遍,还对着镜头涂涂抹抹半天,力争呈现最美素颜,又选了好一阵最乖巧无辜的衣服,这才出门。
      学校的生活其实还是很有趣的,至少实验班的同学们大多都是极善于苦中作乐的,不多时便在学校研发出了新乐趣,蒋阳萌便在众人里一起在下课时间改造班里电器,然后成功得到了校长认可,当天下午他们的强力电风扇与加湿器便被充公,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同类产品。若干实践家对着几位新朋友发了好一怔,才终于含泪接受陪伴了自己好几天的可人儿们确实被蛮横霸道的独裁者掠夺走了。
      他们便撸起袖子加油干,又改了几个电器,在他们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在短短的培训期间让各位校领导们过上了好日子。
      班主任是个资历丰富的女教师,做事痛快干练,热爱网络文化,每天对着这群早上八九点的太阳放毒鸡汤,每天看着这群穿着讲究的孩子们干干净净地来,脏兮兮地走,整日和同事们吐槽自己怕不是带了个托儿班。
      直到信息学竞赛班学生作妖把机器人搞成智障,班主任李女士才深感欣慰地随学生们去。
      蒋阳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程瑾然。
      那天校领导每人发了一盒藿香正气水和一堆药丸,以及所谓的“高科技”跳绳之类的运动器材,但每个人都用得不大顺手,便就拆了开始修改。蒋阳萌那天穿着浅粉色半袖与白色五分裤,盘着腿坐在教室门口的地上,和几个同学边拆边聊天,左手拿着钳子右手拿着小改锥,脸上还蹭了些不知道哪来的灰尘,长发盘成了个大团子,本该是格外老气的发型,但却因为绑得不牢固,团子上还支棱出了一些短发,显得还算俏皮。
      程瑾然便就靠在墙上看着她低着头安装手柄,露出了漂亮的后颈线条。

      *
      蒋阳萌收起工具包,扭了扭脖子,然后蓦地愣住。她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唇,对着某个含笑看着她的老熟人,沉默地装了几秒钟雕塑,下一刻,她猛地跳起,带起了屁股下垫着的白纸。她一把捞起白纸揣进兜里,飞奔进教室。
      飞奔入教室前,她听到了几声熟悉的笑声。
      而蒋阳萌只想给程瑾然和自己一人来一棍,让程瑾然忘记,让自己清醒。
      等她擦干净了脸才溜达出教室,面上非常淡然地瞥了眼提着一个黑色背包的程瑾然:“你带了什么。”
      “一些给你准备的书,我问了下我同学物理竞赛要准备什么书,给你大致准备了几本基础的,”程瑾然没有拉开黑色背包,只是背着,她大概有一米七四左右,长发及肩胛骨,被随意地拢住,眉毛细长,有一双格外漂亮的桃花眼,鼻梁不高不低但线条很漂亮。
      她掐了掐蒋阳萌的脸:“胖了。”
      “嘿,你这样子我等会儿就不请你吃饭了哦。”蒋阳萌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书包,“我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咯。”
      “不再玩会儿?今天好像要下雨,大家准备去礼堂看电影。”相熟的同学李瑞妍搂住她。
      “起开起开,我心有所属了。”蒋阳萌“啧”了一声,挡住李瑞妍凑来的脸。
      “谁呢哪儿呢。”
      “正要去约会。”蒋阳萌挑起眉头,向着门口努了努嘴,门口的高挑女生笔直地站着,低着头看着手机,站姿笔直端正,因为背着光而显得皮肤很黑,李瑞妍一愣:“我的妈,哪来的女神。”
      “擦,那不是高二的数竞大佬么,我听说过她!”身旁的人晃了晃凳子,“程瑾然,高二前五固定人员,只可惜咱们学校竞赛不受重视。”
      “别别别看着我老婆在这儿犯花痴,去去去。”蒋阳萌摆了摆手,推开两颗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星星眼人头,然后扯起书包,“爸爸走了,有事儿call我哦。”
      “滚滚滚,狗孙子。”

      *
      蒋阳萌咬着习惯,托腮看着面前泰然自若地好像这一年的不告而别不存在的程瑾然。她蹙着眉头想了半天,终究不知道要怎么提起这个话题,只好认输开始翻菜单。
      “乌冬面,要辣椒,蓝色夏威夷,薯角,蟹黄粥……”程瑾然垂着眼睑看着菜单,熟练地报着菜名,然后似乎是忍无可忍,她捏了捏菜单,抬起头,“大小姐,你在看我什么?”
      “怎么,不准啊,我们可是……”蒋阳萌脱口而出,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她笑容一凝,终究没有说出后半句。程瑾然闻声一顿,低下头继续看菜单。
      尽管一直在心里把锅甩到程瑾然身上,但她也明白,程瑾然没有错,程瑾然只是体体面面地来,体体面面地离开,一直拖沓犹豫没有勇气的人,是她。是这个……一直自以为是还懦弱胆小的蒋阳萌。
      所以她现在懦弱到,看着程瑾然知道她的一切喜好,却始终不敢说一句:“你还喜欢我吗?”
      她们都需要对方给一个勇气,但谁都有自己无法割舍的东西,于是两个人都光鲜亮丽地被束缚着,始终说不出一句喜欢你。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的心意被当做玩笑郑重其事地交换过无数次,却始终没有人能鼓起勇气去接住。
      程瑾然无数次放出选择题,而将答卷的责任交给她。
      她们都心知肚明自己的问题,蒋阳萌始终觉得未来会好,而程瑾然始终重复着放下拿起。
      于是少年人的心意便像是荧光棒,满怀期待去折了它,却没有想象中的清脆断开的手感与蓦地亮起的荧光,只有像是一拳打入棉花的毫无反馈的感觉与似明似暗的微弱光亮。
      “放学了吗~”手机叮咚一声,高望标志性咧嘴笑emoji印入眼中。
      “没有,和朋友吃饭。”蒋阳萌手指微微一动,一秒内便熟练回复,程瑾然交还了菜单,含笑说:“你手速怎么更快了。”
      “不准开车啊,我们是新社会青年。”蒋阳萌回复了句“我去吃饭了”便放下手机,托腮看着程瑾然,“我没有去数学竞赛找你,你有没有很难过很孤单。”
      “你分明可以学数学竞赛的。”程瑾然挑了挑眉,“太难过了,我就是因为你才喜欢上数学,结果你拍拍屁股把我一个人留数学这个坑里。”
      “物理很好。”蒋阳萌闭上双眼摇了摇头,“我更喜欢浪漫的事物。”
      “《代数不等式》不浪漫吗?”程瑾然耸了耸肩,“用三维空间切割只能凭想象得出的图像,脱离了常规中的直线,弯曲,相交,严谨逻辑追求的极致——这是你以前和我说的。”
      “可世界上有很多无法细究的存在,没有那种极致。”蒋阳萌眨了眨眼,“这就是物理和数学的区别之一。”
      “长大了。”程瑾然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她蓬蓬松松的头发。她拍了拍:“诶诶,别乱摸哦,摸了负责。”
      “也好。”程瑾然沉默了几秒钟,轻声说,蒋阳萌一怔,霍然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两个人食不知味地凑合完了一顿饭,一出门才发现外面暴雨,她蹙着眉,向后扫了一眼,餐厅的伞只剩一把,可她家和程瑾然家是彻头彻尾的反方向,这里也不好打车,程瑾然拿起伞,刚想揽住蒋阳萌一起走,便听到另一道女声响起:“阳萌。”
      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看向来源,那是个高挑的女生,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遮住了眉眼,但遮不住出众的气质。
      “哎,我朋友来了,那我和她一起走了,拜!”蒋阳萌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程瑾然的胳膊,然后一溜烟小跑向来者,而那个女生赶忙跑了过来,手上还搭着一件外套,抬伞间,程瑾然看到了黑伞下漂亮惊艳的眉眼,而高望淡然地扫了一眼程瑾然:“你好。”
      “你好。”程瑾然撑起伞,揉了揉蒋阳萌的头发,“注意安全,拜。”
      蒋阳萌接过伞,头也没有抬地回了几句,便披上高望带来的大衣,撑开伞和高望一同步入了雨夜。
      “你怎么来了?是给我送伞吗?”蒋阳萌拢了拢外套,扣上扣子。
      “嗯。”高望斜了写伞,避免有水珠顺着伞骨滑到蒋阳萌身上,“我看见天气预报说今天暴雨,你没有带伞。”
      “哦豁,给你发地址真是对了。”蒋阳萌吐了下舌头,“不过万一你来了我已经走了呢?你也不和我说一声,万一错过了我会愧疚的哦。”
      “我怕你反而等我。”高望轻声说,“我想来,便来了。”
      “至于会怎样,我会毫无怨言地承担。”高望笑了笑,蒋阳萌蓦地眼睛一酸,她怔怔地看向高望。
      “这是我的选择,而你也可以毫无负担地做自己的选择。”
      “因为另一方是我,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选择。”
      蒋阳萌突然脑袋一热,一把扯开了伞,然后钻入高望伞下,尽管动作极快却还是淋了一头雨水,雨水顺着发丝向下滑的时候,她感觉两道暖流顺着脸颊滑落。
      “你看。”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这是我的选择。”
      高望一怔,像是没懂她的所作所为,却还是揽住了她往自己身边带。
      蒋阳萌眨了眨眼,思绪万千却也仍然不懂自己的所作所为。
      “走吧。”
      “我们回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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