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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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饭店人气格外火爆，还没过多久，便人满为患，人气与热气交杂沸腾，高望不常见这种场面，不由得有点发愣，蒋阳萌察觉到了高望的异样，顺着目光扭头看了看，心里也有了答案，便索性低头清洁餐具，不再多言。
高望看了会儿人间烟火，又低下头，看了下刚刚打过电话来的莽夫发的信息，内容无非是道歉与求蒋阳萌联系方式，她看了眼干干净净的、一看就出身好家庭的蒋阳萌，毅然无情地回复说：“不给，再烦互删。”
这下对面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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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阳萌其实私下很少出去吃饭，她如果家人不在，往往就给自己泡一杯茶、燕麦，然后抱着杯子窝沙发里学习，如果不是刚巧碰到了高望，她今天可能又要抛骰子决定今天是喝果蔬汁、燕麦、咖啡还是花茶。
“哎，”蒋阳萌看着端上来的一大锅鱼肉，突然敲了敲太阳穴，“你介意和我一起吃吗？需要公筷么？平时会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吗？”
话音一落，她笑了笑：“我们家不讲究这些，不过好多家庭都讲究这些，不知道你讲究吗？”
“我这些都不讲究的。”高望摇摇头，“谢谢你和我一起吃饭。”
“没事啦，你也是在陪我嘛，两个人热闹多好。”蒋阳萌眯着眼笑了起来，“我和你讲这家店的一些小吃很好吃……我刚刚点了几分饮品，都是我超喜欢的。”
她说到一半，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家培训学校，高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疑惑地看向蒋阳萌，蒋阳萌抿嘴一笑：“我以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每天下午都会来这里吃饭，然后……”
她正说到半路，一位阿姨端着两份米饭放到了她们桌子上，米饭碗不大，大概直径七八厘米，但是堆得非常高，蒋阳萌抬头看向来者，笑嘻嘻地向高望眨了眨眼：“看，这位就是很照顾我的阿姨，是这家店的老板。”
“这是你的朋友呀，小朋友你好啊。”老板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拍了拍蒋阳萌的头发，然后笑眯眯地看向高望：“我姓林，喊我林姨就好。”
店里生意很好，林姨闲聊了没几句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留下蒋阳萌笑眯眯地看着米饭，高望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你为什么初二的时候放弃了数学比赛？”
蒋阳萌惊讶地看向高望，高望摆了摆手：“我同学是你粉丝，他刚刚在空间里发的。”
“噢，我竟然还有粉丝。”蒋阳萌笑了，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你这个同学真有品味。”
她本想打诨过去，结果看见高望认真地看着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糊弄高望了，托腮构思了一下语言，然后凝练而有力地回答：“因为兴趣不是特别特别大了。”
“你喜欢数学吗？”高望摆弄了一下桌子上的摆饰，是一个很可爱的圆滚滚的水手小猫，姿态憨厚可爱。
“喜欢。”蒋阳萌无意识地食指摩挲了一下大拇指指关节，她咽下口中的食物，“但是我真正喜欢的，是做研究时的状态。”
“嗯？”高望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好奇地抬头看向蒋阳萌，蒋阳萌正好坐在灯光下，灯光将她乌黑的头发照成了栗色，睫毛在光芒的反射与柔化下反射出浅咖色，双眸熠熠生辉，是她在生活中从未见到过的状态。
蒋阳萌撇着嘴想了想，伸出右手手指在空中径自画了个圆：“类似于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而我和无数个字母、符号、数字交流……像是畅游在海洋中一样。”
“不过我现在在读物理啦，要是能进实验班就可以去参加校内选拔赛。”她说完后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发际线，“看，发际线为证。”
“物理竞赛吗？”高望划了一下碗边，又拿指关节敲了敲，“我很喜欢数学，生活里，很多时候……都会感觉不是特别快乐，所以经常一个人看数学，但是也只是看着，从来不去写。”
“虽然数字，似乎是冰冷的，”高望看向了窗外的雨天，“但也很让我感觉温暖，像是用每个数字符号字母之间的关系，构建了一个新的井然有序的世界。”
热气蒸腾到蒋阳萌的鼻尖，她被热腾腾的气浪呛得眯了眯眼，大脑似乎也被这厚实的水蒸气泡发了，她脱口而出：“为什么只是看着？”
说完她便心里泛酸，后悔地捏紧了筷子。
“嗯……因为因为太吸引人了，所以不敢去触碰，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想去拥有它，但是去拥有，很艰难。”高望歪着头形容了一下，随后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摆了摆手，“我就是形容一下，你不要因此有心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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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阳萌“哎”了一声，倒不是因为高望随口的一句话而有了心理负担的样子，她若有所思地弹了一下杯子，她沉默地托腮看了会儿雨天，突然从在墙壁上接着雾画了个大大的空心圆。
“你看，假设，这是一个空间。”她敲了敲窗户，画着画着，又笑了起来，她笑起来会露一点上牙龈，看起来有一点呆，但是眼睛却很灵动，“——你知道希格斯场吗？”
“用我浅显的学识来表达我理解的希格斯场，大概就是基本粒子在与希格斯场的相互运动中而产生了质量——其实质量对于我说，是一个很‘薛定谔’的说法，虽然质量是一个物质的固有属性，但是如果你不拿起它来，只是和其他一切一样放在一块非常坚硬的地板上，你只能去肉眼去观察它，不拿起来，就无法去知晓它的质量。”她忍不住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在空气从手指上滑过的那瞬间，有一阵风吹起了高望脸颊旁的几缕发丝，而发丝滑落后逐渐清晰的眉眼像是古楼拥雪，散发着荧荧的光，她呼吸一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揉了揉眼睛，又继续说，“正是因为我们、因为这些万物在彼此接触与碰撞——相互间碰撞，或者说，因为我们彼此相互作用了，才拥有了‘质量’这一概念，当然，按照目前我所学的初中知识来看，这个说法是并不妥当的，但是如果不从事实出发，而简单地探讨‘为何会存在’这一问题的话，我想，这个说法是可以站住脚的。”
她眼带着询问看向了高望，高望点了点头，表明认可。
“而在我们的生活中，有很多减少碰撞、阻力的情况，他们在世界中拥有了更快、更迅捷、更灵活的运行速度与姿态亦或是其他一些……与世界相适的美好，这是很多人所追求的，也包括我，却放弃了自身的力量与强壮，他们中的一些仍然会是强壮的，却在让自己变得与世界相适的那天，失去了与世界碰撞的机会，因此，薛定谔的质量失去了打开箱子的机会；在此同时，也会有人去追寻其他一些什么，”她歪着头想了想，“比如拍岸的波涛，比如迟暮的雄鹰，他们追求力量，追求超越了想象的刹那爆发的生命力——世界并不会拒绝与它妥协的人，但永远不会去敬畏选择妥协的人，而始终勇往、拒不妥协地生命与力量，永远会博得世界的敬畏——当然，尽管也会迎来世界的回击而受伤。”
“当我们与世界妥协，换来的会是更舒适而游刃有余的生活，但是当我们选择了去碰撞，往往会博得更大的力量与质量——也就是，你这个人会有多么的强大，是由你决定的。”她抿了抿唇，“最后回归我们的希格斯场，当我们伸出手去抓住一些什么，阻力越大，意味着我们会拥有更大的质量与力量，同时，当我们握住自己珍爱的事物，会更加牢靠。尽管很艰难，尽管会受伤——但是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糟糕，换个角度想想，这就是因为我们追求的东西，美好的证明啊。”
她撇了撇嘴：“当然啦，这些都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并且逻辑很乱……你可能听得稀里糊涂的。”
高望摇了摇头：“你说得很好。”
“谢谢。”蒋阳萌眨了眨眼睛，“但是一切都是由你来决定的，是否要去抓住自己所渴望的事物。”
高望摩挲着杯底，看着自己的手指线条在水中不断放大、扭曲：“你是为什么去学习的？”
“嗯……最开始是因为想像哥哥一样，后来是觉得如果分数很差然后在老师面前抬不起头的话，酷霸拽人设就撑不住了，”她说完一愣，心想自己都忘记了高望是个精神小妹，她连忙小小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最后是因为想拥有话语权。”
“嗯，学习好的人确实是有话语权。”高望笑着耸了耸肩。
“虽然你没有对你的‘话语权’进行解释，但是我想我们所说的话语权并不是同样的东西，”蒋阳萌摇了摇头，“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学习都不算是一个很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是有的人成绩高，有的人成绩低，这不并不是说有的人聪明，有的人愚笨……也并不是说有的人就是书呆子，有的人只是不乐意好好学。”
“学习成绩的高低，其实是侧面且片面反映了你的毅力、韧性，你的学习能力、实践能力、思考能力、面对困难是否可以坚持下去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她耸了耸肩，“不过现在教育水平和质量在不断拉大，学习成绩反应这些问题的能力在逐年下降，同时也只能是个片面的问题，因为人品和道德无法被检测。”
“但是追根究底，现在大部分人是通过这些分数，来在素未谋面的情况下去选择一些人，而我努力，是在试图通过我的成绩直白地告诉别人，我是个善于思考且学习能力强，坚韧不拔的人，在竞争中表明选我踩雷率低，因而被给予更多去尝试的机会，这就是我所说的话语权。”她喝了口水，“话说我这个算说教吗？”
“嗯……”高望思考了一下，“从内容来看，不像，作用上看……”
“是一场很棒的说教。”她笑了起来，露出了整齐洁净的牙齿，蒋阳萌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轻松而毫无戒备与背负地笑，忍不住和她一样放松了下来，她看向了高望那双漂亮的双眼，方知古楼雪融，攀枝春浓。
“小蒋老师，”高望托腮看着她，眼底迎着垂落的光，“以后我可以问你题吗？”
“可以啊，”高望的声音像是介于高亢与低沉之间的中提琴的银色，优雅华丽而不浮夸，也不过于老成平实，蒋阳萌被这一声“小蒋老师”挑逗到，她开玩笑一般地向后倾了倾，“不过禁止瞎撩啊。”
她笑着摸了摸高望的头发，松松软软的，手感非常好。高望握着筷子没有躲开，她想，蒋阳萌真是有一种很奇怪的魔力，分明她能感受到，蒋阳萌始终保持着距离对她热诚，她却在这种礼貌的热忱中打开了心门，而被吸引着去被这暖意融化。
一如一年前在勇敢与他人对峙，去阐述“我认为的平等”时的热情与勇敢，一如现在尽管保持着距离却始终饱含善意的热诚与真挚。
想去看看，高望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在小声说。
想看什么？
想看看，她眼中的风景。
更为浩渺，更为广浩的那片风景，更为坦荡，更为开阔的心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