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启灵录》紫云玄音

6、第 6 章

　　紫林，四座城池环抱的恬静小镇，大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侧，木楼鳞次栉比，这已经是紫林最繁华的街道。古朴的青瓦，老旧的木质牌坊，每一条街道都有它的韵味。清晨，阳光一下子照进人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街上的粉墨全数一扫而尽，却依然留着淡淡的清香，三五个人闲庭信步于大街小巷，被一种宁静恬淡所侵染。这就是紫林，承载着满满情义和感性的小镇，一个令人远离喧嚣的小镇，一个让人忘记烦恼的修仙圣地。
　　紫林中央，乃七宗之首紫云门圣地。传闻紫云秘术博大精深，精通降妖除魔阵法，又熟稔修身养性之秘术，秘法更是包罗万象，层出不穷。紫云门的祖师紫云好广结善缘，不吝想五湖四海的来客赐教，并在灵王杜春秋的帮助下成立了紫云书院，桃李满天下，但习得紫林秘术的人寥寥无几，如今只得贾方一人传承下来。
　　每年三至五月，大片梨花盛开，满镇一片嫣红，紫林由此得名。此时乃紫林这个洞天福地灵气最强之时，灵王杜春秋会选择一佳期前往紫林探访学习紫林秘术，参禅静心，讨教延年益寿之术。
　　灵王，杜春秋，皇权最高统治者，生性多疑，性格暴虐，每次出宫虽然都进行保密，至少也要带几千兵马。每次来到紫林参禅，他和部下都会扮成商人，重金购买一些当地的物产，对当地百姓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喜事。此时百姓纷纷走出家门，毫不吝啬，好酒好菜招待贵客，传杯弄盏、载歌载舞，宁静的小镇顿时车水马龙，热闹起来。
　　假扮商人的士兵则一边随着镇民起兴一边观察四周情况，稍有动静立即展开秘密调查，确保灵王周边安全。
　　亲卫军随着灵王一同进入学院后，立即换下碍手碍脚的服装，穿上盔甲拿起武器，以书院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严严实实，连苍蝇都飞不进去。此时学院正好放假，学生全部都离校回家，只有几位先生留守，为的就是迎接这位贵宾，完成每年必须完成的仪式。
　　贾方接见灵王，拱手作揖，灵王摆一摆手：“不必多礼。”
　　一声令下，由贾方引路，灵王避过那些看热闹的学子来到紫云书院深处。此处别有洞天，庭院深处有一座小庙，庙里仅有一个祭台，祭台上不是皇权家族中谁的灵位，也不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圣人，灵王却毕恭毕敬地跪拜。
　　梨花通常为白色，为何只有紫林的梨花是紫色？司门统领杨炎和灵王又是什么关系？为何一位皇者要屈驾于紫林？灵王不是来参禅的吗？这祭台有什么故事呢？
　　原来，灵王还年轻的时候，独自从皇宫跑出来游玩，当时他只有名字，叫杜春秋。杜春秋偶然来到天灵山。天灵山云雾缭绕，灵气逼人，古松参天，随便一摸就是上千年的树龄的老树，似乎每一样事物在这个地方修炼几年都能成精成仙了一般。杜春秋为此美景叹服，尽兴洒脱于此，吟诗作赋，朗朗书声跃然于天空之上，回荡在山间。却不料他小小的举动竟然惊扰了此地沉睡的巨龙，虽然他贵为九五之尊，但是巨龙可没把区区的人类放在眼里，生性暴虐的它立刻从洞府中起来，龙须上扬，暴戾恣睢，一抓便将杜春秋摁在地上。杜春秋被这庞然大物压在地上六神无主，别说当时自己权倾天下，在绝对优势面前自己不过是纸老虎罢了，这次恐怕在劫难逃。
　　此时，正好在修炼的杨炎见到了这一情况，立刻迎上去。
　　巨龙暴突的眼睛动了一动，又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在他面前叫嚣，鄙夷地哼了一声，鼻子上露出褶皱，嫌弃的很。杨炎当时年少气盛，不知巨龙的厉害，一心只想救人的他决定拿出看家本领，博上一博。他也不马虎，打算一击就让老龙记住他不是好惹的，于是他抽出师父刚刚赠予他的金龙游丝带。
　　金龙游丝带是一块黑色的腰带，因上面用金线绣着两条金龙，形成双龙戏珠的样式而得名，它的作用不单是腰带。
　　巨龙见杨炎装腔作势，放开了杜春秋，决定和这个小伙子玩玩儿。
　　杨炎让杜春秋退到一边，将金龙游丝带抛到空中，手快速地掐着手结，口中振振有词。之间黑带上的两条金龙从腰带上腾跃而出，金色的龙珠拖着腰带继续向上飞行。两条金龙则绕着腰带盘旋而上，渐渐地，腰带变细变长，龙珠变成了圆锥形的利刃，正急速旋转。腰带的两根尾部开始交互扭转，拧成了一根黑色油亮的枪杆，当两条金龙再次镶嵌在枪杆上时，龙须从枪杆顶端延长伸出，而腰带上的龙珠已经淬火成器，成为了枪头，一杆金丝游龙枪就这样神奇般地变了出来。
　　巨龙见杨炎手持武器，是铁了心要殊死一战了，发出一声怒吼。想必从它出生到现在，还曾为见过渺小的人类竟然敢公然向它挑战，竟然忤逆他，顿时怒发冲冠。巨龙腾空而起，巨大的身躯盘旋而上，卷起一阵剧烈的风暴，吹得花草树木东倒西歪。它居高临下，张开大口对着眼前这两个人。站在悬崖边的杜春秋已经呆若木鸡，没有任何反应，杨炎却抬起他高傲的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巨龙，虽然他只能看见它那个大鼻子和挂着唾液的牙齿。
　　巨龙十分不悦，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眼看要将两人这一席之地摧毁。
　　杨炎临危不惧，立即跳上崖壁上的一支孤竹，借助竹子坚韧的反弹力量跃到了巨龙的上空。他二话不说，举起金丝游龙抢便向巨龙的额心刺去。巨龙见他势如破竹，一摆头，用龙角抵住了杨炎的攻击。杨炎被掀得人仰马翻，差点儿摔下山崖。
　　说时迟那时快，在跌落的过程中，杨炎瞄准巨龙的眼睛，将金光闪闪的长枪朝着巨龙的眼睛穿刺过去，自己则紧握枪杆悬吊在空中。
　　“好。”杜春秋为杨炎捏了一把汗，见他险象环生不禁拍手叫好。
　　巨龙被刺瞎了一边眼睛顿时完全苏醒过来，它怒火中烧，彻底狂暴了。它张牙舞爪，撕咬着大地。杨炎见巨龙又要袭击杜春秋，立即撬动枪杆，巨龙疼得失去方向，杜春秋立刻借着山坡滑下去躲避攻击。
　　巨龙两边不讨好，怫然大怒，仰起头直冲云霄，再俯冲而下，将身体撑刮着它所见到的事物，势必要把这个伤害它的杂种甩下去。坚硬的躯体摧毁了村庄，捣毁了农田。杨炎被撂在空中无能为力，只能仅仅抓住枪杆这根救命稻草自保。
　　眼前的事物在杨炎眼前飞速变化，不过一会儿，巨龙便带着他飞到了山下的紫林镇，当时这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镇，并无紫林之称。
　　宁静的小镇，人们悠闲自得。杨炎的师父玄玉正和紫云门的紫云真人品茶下棋。两人见远处天边正飞来一条巨龙，杨炎在他身上撕心裂肺的叫喊，无奈摇头：“徒儿，在天上鬼吼鬼叫的干嘛？就不能安静一点儿？消停一点吗？”
　　玄玉说着继续将手中的一颗白色棋子摁在棋盘上。
　　紫云真人品了一口茶，眉头紧锁，显然陷入困局，他停顿了一会儿，拖延时间说道：“没想到你徒儿已经学会控龙之术，真是名师出高徒啊，我五体投地。”
　　“过奖，过奖。”玄玉拿起茶杯谦虚的笑着。
　　此时巨龙再次从两人头上飞过，身子掠过小镇上空，尾巴一扫，小镇上的房屋就被扫平了一半。幸好大多村民都在田间干活，伤亡不重。巨龙继续发飙，又在两位仙人上空折腾了两下，村民看见如此巨大的龙在空中盘旋，并且毁坏村庄，又是惊叹又是恐慌，不知所措。
　　“坏了，我没教他驭龙之术啊，我也不会啊。”玄玉突然反应过来，这安宁的小镇真的让人如在梦境一般放空一切，把恍惚的记忆遗落在美好的时光里。
　　“呀！”紫云真人站了起来，顺势将棋盘掀翻。
　　玄玉鄙视地瞟了他一眼：“我就快赢了，一盘棋，你也不用这样吧？”
　　“咳咳。”紫云一脸无辜，干干地咳嗽两声，不做解释。
　　两人说着操起家伙迅速朝巨龙方向赶去。
　　眼看就要逼近巨龙，玄玉不动声色，手指凝聚真气，一道金光闪闪的剑气从手指伸出，紧接着他展开逐月步腾向空中，从巨龙的身后逼近，趁其不备，对着它的腹部就是一划。内力凝聚而成的剑竟让锋利如钢铁铸就，巨龙腹部即刻被划出一个大口子，紫红色的鲜血撒在小镇上空，滴落在大地上。此时正值四月，梨花盛开，紫红色的鲜血也浸染了满镇的梨花。
　　趁着巨龙挣扎，飞行高度下降，杨炎收了金丝游龙抢，化成金龙游丝带收到荷包之中跳到了地上。差点阴沟里翻船被巨龙摧毁的房屋上的木刺刺穿胸膛，幸好杜春秋接住了他，缓冲了下来。两人顿觉意气相投，结为兄弟。
　　巨龙一直向东飞行，飞到无人的山坳坳中。没有了村庄村民这些后顾之忧，两位仙人方能大显神威了。玄玉继续使用逐月步在巨龙身上周旋，使用剑气和巨龙缠斗，巨龙被玄玉绕得恼怒，张开大口朝他撕咬。玄玉则灵巧的避开，巨龙咬到了自己，锋利的牙齿剥下几块龙鳞，疼得他龇牙咧嘴。它再次腾跃而上，飞到天空，试图与玄玉拉开距离。玄玉却如粘人的胶水一般挣脱不开，他紧握住巨龙的龙角，硬是没被甩下。此时他在上空看见龙头正对着不远处的一座城池，巨龙似乎放弃挣扎，正吐息纳气。
　　“莫非？他要玉石俱焚？”玄玉知道了巨龙的意图，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无辜百姓陪葬，他二话不说，手指凝出剑气。
　　但玄玉才将剑气运出，巨龙便抬起了头。玄玉顿时失去了重心，侧身从龙头上翻了下去。与此同时，他不忘用剑气给巨龙一记狠狠的耳光。
　　巨龙受到伤害依然不放弃，将龙息吐出。龙息一出，炽热的烈焰由扇形扩散，瞬间烘烤着大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眼前的一座高山也在瞬间被夷为平地。
　　虽然受到剑伤，龙息失了准，但半座城池已是火海，沦为废墟。城中百姓立刻组织救火，与时间的战争就此展开。
　　看着城中的百姓还不知情，一味地朝大伙奔去，而远处山上的巨龙已经再次吐息纳气，第二波龙息即将喷出，这一次如果巨龙成功了，全城的百姓都要遭殃，最糟糕的是，玄玉已经从上空摔倒了地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他艰难地爬起来，看着巨龙口中渐渐凝聚的火苗无可奈何。
　　情况危急刻不容缓之际，紫云真人解开手结，天空顿时暗沉，厚厚的乌云携着电闪雷鸣而来。玄玉见状会心一笑，顿时放心了。没错，这是紫云秘术中的其中一个高深阵法，雷鸣八卦。凡是在阵中的所有事物，将会在顷刻间受到雷电的洗礼。
　　乌云已经在互相摩擦，发次滋滋的声响，随即一道霹雳，电闪火光从天而降，巨龙身中数道闪电倒在了地上。随着乌云散去，巨龙已经奄奄一息，只顾着喘气。
　　“怎样？前面那局还没打完，回去再战？”玄玉搭着紫云的肩膀笑道。
　　“谁，谁怕谁呀？”紫云回头看了一眼巨龙，它身上到处都是烧伤，几处伤口还流着血，已经没有反手能力，回过头用胳膊肘顶了一下玄玉的腰，两人互相打趣着往小镇方向走去。谁也没料到他们放了巨龙一条生路，巨龙竟然以德报怨。它憋住最后一口气，再次吐出一口龙息，虽然这次龙息不如之前的大，但是覆盖的范围足矣让两位真人无处可逃。
　　玄玉已经完全沉浸在棋盘路数中，始料未及，而紫云本身虽熟通阵法，无奈防身之术少之又少，眼看避之不及，只能先将玄玉推开，临时开启结界抵御。但龙息的力量还是太大，没有足够的时间开启完整的结界是没发抵御这样的攻击，才短短一秒，紫云真人已经被震得肝胆俱裂。
　　慌忙躲闪的玄玉躲过一劫，短暂的龙息过后他连忙站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紫云没了生命体征，愤怒之下使出最强剑气将巨龙斩首。大地也被这巨大的剑气所斩成两半，一半隆起，一半下沉。龙的身子随着下沉的山体坠落，化成山石。
　　玄玉看着巨龙这一次再无生命迹象，转头扶起紫云，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玄玉强忍着眼泪猛烈地摇晃着紫云的身体：“你别死呀，你还要和我下棋的，你醒醒。”
　　“咳，咳，停停停，那你倒是给我插嘴的机会呀，不死都要给你摇死了。”紫云猛地咳嗽了几声，道。
　　“吓死个人了。”玄玉松了口气。
　　“快，把龙头带回去，它怨念极重，留在此地恐怕日积月累，会再次为祸苍生，必须将其封印。”紫云催促道。
　　两人带着龙头回到紫林后，全镇的百姓一起帮忙挖了个封魔窟，在配上紫云的秘术，龙息总算平息了。但由于龙怒因杜春秋而起，他又是九五之尊，也只有拥有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才有那种气势压制龙的怨气。不止如此，还要以龙窟为中心，修建书院，加持封印，以学生阳气镇压龙怨。并且每年这个时候，杜春秋必须前往小镇祭拜巨龙，杜春秋自然不敢怠慢。
　　杜春秋为了感谢两位仙人救命之恩，还拨款重修了小镇，并命名为紫林。
　　处理完所有事宜后，杨炎来到玄玉身边向师父请辞，他决定接受兄弟邀约，接受杜春秋赠予的城池，即那座被巨龙烧毁的城池，他要将它重建，命名游龙。修建完成之后并驻守游龙，开辟司门，自己为总督，从此退出玄门。
　　两位仙人不争名夺利，因此将斩杀巨龙的功劳全部归功于杜春秋，也就是从今日起，杜春秋的大名远扬，名正言顺夺得了皇权最高地位。因为刺龙开始在灵山，故此称号为灵王。也从那天起，杜奇恒扬言：皇权，司门，七宗平起平坐。
　　玄玉一个人来到昔日和紫云下棋的地方，他抬起手，棋盘和茶杯重新回到桌子上，对面却空无一人，他静静地看着对面，思念故友之泪流淌：“不是说好的腰一起回来下棋的吗？你一向信守承诺，没想到最后竟然做了一个骗子。为什么不告诉我，封印龙怒竟然要耗掉你一生的精气。要是给我知道，我还放他狗屁的龙怨，去他狗屁的封印。龙怒又如何，龙怨又如何？我将龙头大卸八块给你熬汤，看到底是它怒还是我怒？我堂堂一玄门祖师，一身玄门妙术，竟然连挚友也保护不了，学这些法术有什么用？学这武功有什么用？我就是一废物。从此以后，再无玄门。”玄玉唏嘘了许久，坐在棋盘边一夜未眠。这一夜，他熬碎了心，熬了一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