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去世之后》君子昭昭

4、第四章

　　几个月前
　　一辆雅致低调的马车缓缓停在一栋宅子外，烟青色的帷幔撩起，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先跳下来，扶着一位衣着讲究的女子下了马车。
　　女子云鬓雾髻，容貌淡雅，圆溜溜地杏眸添了几分幼稚憨气，一身气质却风华无双。此人，正是当朝太子妃，林太傅的独生女，林氏静姝。
　　“小姐，姑爷干嘛要打扫这京郊的宅子啊，又不是小时候了，还要天天撺掇小姐来京郊抓鱼吗？”
　　采薇又开始了，自打太子让人传话打扫京郊的宅子起，采薇的抱怨就没停。
　　“来，采薇。”阿姝从马车底下抽出两把小铁锹递给采薇，走进宅子里，对着一院子辛勤打扫的下人们，“大家加把劲啊，待会儿请大家喝甜水！”
　　“管福给太子妃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奴才给太子妃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打扫的怎么样了？”
　　管福带着阿姝看了收拾后的院子：“回娘娘，已经差不多了，按照您的吩咐，桌子是绿檀木的，其他也是这样置办的，茶轴是天青釉葵花......都换了新的。”
　　“嗯，做得不错，不要怕花费，殿下要最好的。”
　　院子里的凉亭是刚修的，亭内的石桌也是精雕细刻，一旁的小丫头拿来软垫放在石凳上，管福给阿姝斟茶，茶色绿香浓，味醇形秀，是云雾。
　　采薇正在花园种花，此时，小丫头使劲挥舞着小铁锹，嘴里振振有词。
　　“我说，小姐你也是，都是做太子......”采薇左右瞧瞧，嗯，都是自己人。
　　“唔，肥了，干嘛还要亲自来，多危险啊，这种小事，小姐你一声令下，采薇必当为小姐鞠躬尽瘁啊！”
　　“一连来了好几日了，奴婢看小姐都瘦了。”
　　“哎，想我堂堂东宫一等大宫女，现在在这儿刨地，小柳香冬她们该怎么看我啊。”
　　阿姝一概不答，采薇就是碎嘴，这毛病从小到大都改不了。林夫人吓唬说要找个嘴清净的丫头换了她，采薇这才收敛了几日。
　　“小姐快来看，奴婢种的这株好不好！”
　　阿姝不喜欢太安静，身边热闹点挺好的。
　　这时管福匆匆来报，“给太子妃请安，有人来报，殿下的仪仗已经在城门外三里了。”
　　阿姝惊讶，“这么快？本宫的秋千还没装好呢！”，提着裙子匆匆往回赶，“快备车！采薇跟上。”
　　城外
　　太子的军队装备精良，正精神抖擞地向京城进发，这次又是一场漂亮的胜仗，伤亡很少，每个人的自豪感和荣誉感油然而生，越靠近城门，行军越快。在千军万马的保护中，一辆青帐马车出现在眼前，忽然，从车窗探出一张娇媚可人的笑脸，“陈玄煜，我不想坐马车了，你教我骑马好不好？”
　　今日太子凯旋而归，所有人都早早地等在街上，为了一睹雍国少年太子常胜将军的风采。阿姝总算是赶回城里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钗衣服也穿戴整齐了。
　　阿姝：嗯，非常好，又是美貌端庄神圣不可侵犯的太子妃娘娘了。
　　阿姝板着她的包子脸，站在一众官员的面前，这是她自己跟母后求的，她要做第一个迎太子回宫的人。
　　城门打开，太子的仪仗一进城，百姓们立刻欢呼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太子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入京了，身后血红旗帜迎风招展，胜了，雍国又一次胜了，百姓们欢呼更加热烈。待走近，有人忍不住惊呼起来，太子......太子殿下的怀里，还有个女人！
　　这样的消息，开城门的时候就有人来报给阿姝了，阿姝表情丝毫没变，只是紧抿着唇，依旧稳稳地站在最前面。
　　好一会儿，太子终于到了宫门前。
　　阿姝带着官员们给太子请安。
　　“臣妾（臣等）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恭喜殿下了，此次一去势如破竹，凯旋而归，得殿下如此，实我雍国之福。”
　　太子眼神躲闪，本来心里还有点忐忑，听见林静姝这样说，立刻笑起来了。
　　“阿姝不必多礼，快快起身，阿姝亲自来接我，我好高兴。”
　　“对了阿姝，我，本宫有事要与你说......”
　　太子看看身旁的女子，又看看板着脸的阿姝。
　　阿姝面不改色，眼皮也没抬，“先进宫吧，父皇和母后为殿下和将士们设了接风宴，有什么事待宴后再谈吧。”
　　“好！那就......”
　　“林姐姐是吗？我是苏悠。”苏悠打断了太子的话，说着又伸手向阿姝靠过来，采薇没能来得及挡，阿姝不喜欢别人靠得那么近，本能地一把将苏悠推开了。苏悠没有跌倒，踉跄了几步，可是腰上的玉佩掉在地上摔碎了，苏悠觉得气氛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没事没事，林姐姐也不是故意推我的，而且这玉佩也不值钱，我们在小摊上买的，对吧？陈玄煜，呃，太子......殿下？”
　　在这里是不能直呼他的名字的，他是太子，这是他的太子妃，苏悠总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封建社会了，可频频出错，还是在提醒她是个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的事实。想到这，苏悠突然好想哭，她在这里一个人也不认识，自己又笨，老是犯错惹麻烦，现在连唯一的好朋友陈玄煜也已婚了，陈玄煜还会罩着自己吗？自己已经道歉了，还想怎样啊！
　　处在身后的官员把头低得死死的，一时间，只有苏悠带着哭腔着急解释的声音。太子心疼了，一把拦过苏悠，扶她进了马车。
　　“送悠儿去京郊的别苑。”
　　太子对苏悠温柔地低声说道：“悠儿，你先去别苑等我，我去去就来。”
　　苏悠被安抚了，乖巧地应声，阿姝和其他人一样，充当了沉默的看客，没有解释什么。待苏悠走后，太子才启程进宫，阿姝走在太子左侧落后半步，太子侧目看了阿姝一眼。娃娃脸的阿姝低着头，“殿下，看路。”太子有些不自然地把头转过去。
　　走在队伍后面机灵的小松侍卫，悄悄捡起地上碎掉的玉佩，慌忙揣进怀里。
　　玉液琼浆倒满金云樽，翡翠碟里盛着精致的菜肴，歌舞升平，言语欢畅。
　　宴至一半，太子不胜酒力，向皇上请辞，皇上体恤太子，让太子妃跟着一起回东宫。
　　回东宫的路上，太子挥手让宫人们站远些。
　　“阿姝，我要去别苑看看，悠儿一个人我不放心。”
　　阿姝没多想，提着裙子跟上，“好。”
　　“不是的，阿姝，我自己去就好。”
　　两人大婚后，除了这次出征，太子和阿姝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不管什么时候，阿姝总会出现在太子的目光所及之处，为他打理好一切，所有人都说，林静姝是一个完美的太子妃，可太子说，阿姝本来就是个完美的人。
　　阿姝提裙子的手放下了，轻轻抚平裙摆的褶皱，轻声应道，“好。”
　　太子得了回答急匆匆地走了，见太子离开，采薇端着手几步追上来，“娘娘，管福来问，秋千还装吗？”
　　抖抖裙子，阿姝端着优雅的步子往东宫走，“让管福自己带回家玩吧。”
　　“啊？咱们自己留着不行吗？这秋千架子是老爷花了好大力气做的呢！”采薇感觉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