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去世之后》君子昭昭

3、第三章

　　太医去给宁国公诊断，说伤了头又伤了心，已形同痴儿。清和殿已经不需要太医了，我打发他们都去给宁国公那儿。皇上在御书房没有出面，传话说治不好人要太医院陪葬。
　　可宫里又开始忙碌起来，我一直没忘记，今天是苏悠的生辰，也是册封她为金珠圣女的日子。我真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册封宴会还要举行。
　　怎么敢！怎么敢！苏悠她怎么敢！
　　“谁让你们摆宴的！采薇，把桌子给我掀了！”
　　我一声令下，跟着我的人快步上前一把掀了金丝楠木的桌子，酒杯玉器碎了一地。周围的宫女有胆大想阻止的，也被人拦下。
　　“筱筱别过去，太子妃不似苏小姐，凶着呢！”圆脸宫女道。
　　“这......这可是皇上的吩咐。”
　　我冷眼看着满地狼藉，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这大概就是苦涩吧。
　　不一会儿，文公公就带着人来了，着人收拾又苦口婆心地劝我。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我是明白的，可还是好难过，替娘娘不值。
　　文公公还有别的事要忙，看我稍微冷静了就要送我回去。他问我是回府还是去东宫歇息。我要回清和殿，文公公怔了怔，点头说好。出来的时候我和苏悠迎面撞了个正着，此时她穿戴着量身定做的宫装，额前缀了几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眉眼也被细细地描过。而我，不用想，眼角还红着，头发乱的不成样，连我耳环都弄丢了一只。这是我在苏悠面前最狼狈地时候了，以前殿下为了苏悠当众打我耳光都比不上现在难堪。
　　文公公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暗示我走，就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苏悠说话了。
　　“林静姝，我说这一切，我也没想到，你信吗？”
　　“我不知道阿策要在金銮殿对你发难，我们说好的，就只是让皇上在御书房跟你谈谈。我得到消息过去之后，就已经这样了。我真没想到娘娘要以死鉴清白！真的，阿策他也......”
　　她还敢说！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苏小姐的解释我听过太多了！”
　　“反正，这不是我的本意。真的，爱情太复杂了，我说了你也不明白。”
　　“够了！”
　　我实在不明白苏悠她做了这些事又不断的来解释是为了什么，还有她张口闭口的我不懂得爱情爱情！她当我是傻子吗？我们谈话从来不在一条线上，我对着她就忍不住发火，变得不像自己。我控制不住，所以我一直避着她，在她面前努力克制莫名的要打杀人的暴躁。
　　我忽然伸手，指着她腰间的玉佩，
　　“这也是殿下给你的吧？暖玉上面的络子是我打的。”
　　苏悠涨红了脸看着我，拽下玉佩扔过来，脸色有些发白，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殿内，宫人们已经清理干净了，宴会看起来比我们来时办得仓促些。看他们这么有条不紊地摆酒，插花，调试丝竹，我又有些走神，左脸隐隐发疼。
　　“苏小姐，爱没有两清之说，你也没有多么高尚，你欠殿下的，已经还不清了。”
　　太极殿歌舞升平，所有人都言笑晏晏祝福圣女册封。我和煨愁姑姑仔细帮娘娘整理了仪容，清和殿里的人都跪在一起哭，娘娘静静躺在那儿，头上好大一个血窟窿，让人没办法看成是睡着了。
　　外面丝竹声，声声撩人。忠心的小宫女一遍遍来报，“册封宴开始了，皇上说，您郁结于心不便出席。林大人也嘱咐太子妃不要过去了。”
　　“北疆的使臣送来了贺礼，皇上高兴极了。”
　　“皇上安排秦王殿下进了虎威营。”
　　“这羽衣舞，是圣女在献艺。”
　　我听到她的事就气血翻涌，“好了！不要再去探了，都退下吧。”
　　小宫女点头，拿下笼烛的纱罩要剪断烛芯，剪子很锋利。
　　“本宫来吧。”

　　太极殿内觥筹交错，轻歌曼舞。北疆的使臣说这次来朝，不仅是为了恭祝圣女的册封礼，更是为了商量雍国北疆的议和之事，众人都很惊讶。之前不是没想过议和，可北疆人愚蛮不灵手段凶残，雍国先帝劝诫不成反被辱，自此之后，北疆雍国就不死不休了！雍国与北疆的厮杀近百年，如今，竟要开创和平盛世了。
　　忽然，殿外的红鬓马挣脱了缰绳，几个侍卫拉也拉不住，跑到殿内发狂。这时，一抹圣洁的身影如同仙子临世，几步跨马，轻轻巧巧就抓住了缰绳，不废吹灰之力安抚好发狂的烈马。她优雅的策马来到殿前，刚跳完舞，莹莹地玉足踝上系着清脆的铃铛，啷当作响似是踏在人的心尖上。
　　“是圣女！”
　　有人忍不住喊出声，宝马配英雄，美人拜天子，皇上看向苏悠，眼角隐隐发热。众人此时欣喜不已，莫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好像自从圣女现世，所有的苦难都迎刃而解了，以后再没有战争，雍国将国运昌盛，所有人都沉浸在被上天眷顾的福泽之中。
　　美酒珍馐，开怀畅饮。
　　夜色，宫里一处火光冲天，无声无息，待殿外酣睡的宫人转醒，已是漫天大火，救无可救，很闷的夏夜，还是惊得众人一身冷汗。附近几个宫内也乱作一团，清和殿的宫人匆匆赶去太极殿通报，文公公听了眼皮一跳。
　　“到底什么事？今日此等欢宴，外面还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文公公低着头，附耳对皇上说，“回皇上，清和殿走水了。”
　　皇上突然发怒，“皇后呢！”
　　“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没能出来。”
　　一个月不到，太子战死，皇后，太子妃葬身火海。林太傅辞官归乡，打算遍访各地神医，为宁家父子治病。林太傅还把宁林两家的家产都变卖了，充作不回关牺牲将士的抚慰银发了下去，然后在一个烟雨薄雾的早上，带着家眷和宁家父子悄悄出城了。京中的各大茶楼正说的如火如荼，什么版本的猜测也有，方言版本的也出现了。
　　不久，武德帝突然宣布退位，秦王登基称帝，并下旨国丧三年，追封皇后为宪章明德善福皇后，太子追封为雍慧太子，太子妃追封为雍慧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