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暴君》司夜

4、理所当然

　　射手座的艾俄洛斯之所以伟大是由于他无坚不摧的正义，而最后毁灭他的也是这股无坚不摧的正义。
　　他的正义摧毁了双子座两张坚固的面具。

　　曾经他是圣域的典范，处事果断，迅速如风、刚直如箭。
　　教皇赏识他，年幼的黄金战士崇拜他，撒加羡慕他，艾俄洛斯自己浑然不觉。只因爱与正义是构成他生命的、那么理所当然的成分。
　　他从来不刻意努力什么，一直都自我中心、率性而为，偏偏他的自我中心都能命中智仁勇的标靶。
　　这样的艾俄洛斯没有机会学习什么是困顿的挫折、暧昧的情感、圆滑的体贴，他自然也不懂越来越长大的撒加那迂回视线中挣扎的爱慕。

　　然而现在，封冻十三年的少年灵魂用复活后一视同仁的成熟躯体品尝着青涩的爱恋，囫囵吞枣地学习温柔与包容，仓促地体会自私与占有。

　　他迅速地成长，爱与正义、智慧与仁慈、勇气与信心、刚直与威严、温柔与体贴，在拥有这些力量之后，艾俄洛斯更是第一次尝到爱与恋爱的差异。
　　然而，艾俄洛斯的成长仍然不够快，经验与成熟的磨砺需要时间，那是他遗失了十三年的东西，比起经历过沧桑的另一个人，他终究缺少一份致命的自知。

　　他不自知他的理所当然是撒加嫉妒的理由；他不自知他复活的生命是撒加罪恶的象征；他不自知他所谓的原谅是不断戳刺撒加曾经杀害过他的伤口；他不自知撒加不愿再让他触碰是因为撒加在两人的关系之中感受到沦陷的恐惧。
　　因此艾俄洛斯当然不可能知道撒加只允许自己在射手宫被拥抱，是因为那近乎自残的承受是他所希望得到的惩罚；而撒加只愿意在双子宫沐浴，是因为只有在自己的私领域中才能舔舐不能外露的伤口，与水中倒影相互慰藉。
　　艾俄洛斯不知道双子宫的浴室一直都只有一盏阴暗的油灯。
　　最后，撒加成了艾俄洛斯的叹息之墙，而艾俄洛斯却怎样都散发不出击破墙壁的十二束阳光中的最后一束。

　　直到圣域两支高大的庭柱相击而崩塌的那一刻，艾俄洛斯才终于领悟到，是自己把这个刚强却易折的恋人逼落悬崖的。

　　心口开了一个洞，空空荡荡的，爱与痛同时悬挂在天秤的两端摇摆，艾俄洛斯模模糊糊地想，原来在撒加的心里，这两种感觉等重的压力竟是这么的大。
　　染满头发的是深沉如闇夜的绝望，盛满眼眶的是椎心刺痛到溢血的哀伤。
　　撒加终究再次失去了一边拯救他又一边灼伤他的阳光。

　　七岁刚进入圣域却不怕生的小男孩，用天真的声音说，我第一个目标是打赢撒加你。
　　十岁褐发绿眼的大男孩，用开心的声音说，撒加，你看，这是我的弟弟！
　　十三岁有着金色翅膀的射手座，用热情的声音说，撒加，我喜欢你，我想守护你。
　　十四岁刚刚成为教皇继任者的艾俄洛斯，用坚定勇敢的声音说，撒加，成为我的羽翼，我们要一起保护世界的爱与和平，为女神而战。
　　没有十五岁……

　　十八岁的身体，不知几岁的灵魂，嘴角吐着血沫，艰难地低吟道……
　　「撒加，不要……不要这个表情……我…原谅你……」

　　艾俄洛斯最后的一句话，彻底将撒加推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