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暴君》司夜

3、我是为你好

　　生命没有重来，只是延续下去。

　　因此没有人能忽略埋藏在记忆中的那段过去，即使大家什么都不提起。
　　然而，艾俄洛斯，作为一个曾经的受难者，他从十字架上走下来，面露微笑地彷佛对每个人说：「我原谅你，赦免你的罪。」
　　只有艾俄洛斯没有背负背叛、同谋、以及冷眼旁观的种种阴影，于是他的明亮和率直对撒加而言都显得太过刺眼，因而他不了解撒加在他身下时那双水气氤氲的眼神并不只有欢愉，而是潜沉着更深更晦暗的心思。

　　由无奈、迷惑到不满，最后超越耐性底线而爆发愤怒，其实不用很长的时间。
　　艾俄洛斯终于在生日当天的深夜找上撒加，双子宫的床单第一次迎接两人份的体重和滚压。那场□□极尽惨烈，撒加卖力地挣扎，而艾俄洛斯则无视他的挣扎。两人都明白对方不得不反抗与不得不镇压的理由，但唯有用这种激烈的冲突，来证明爱的强度，才能将感情维系成悬崖上的钢丝，疼痛又锐利。
　　然而钢丝扯得太紧，绷断也只需要一句话的力气。

　　「我是为了你好！」

　　我是为了你好。
　　我要你走出心中的阴影，我要你像我一样开阔地面对生命，我要你放下心防接受我的陪伴，我要你快乐！
　　我是为了你好啊，撒加……艾俄洛斯此时只有这个愿望。

　　「我不要你为我好！」
　　一直是那么温柔的撒加却突然大吼起来，露出哀伤而且疯狂的眼神。

　　太过强势的关怀像高温烈阳，从远程感受是温暖，从近端感受却是灼烫。撒加一方面想捍卫自己心灵主权，却又奢求自己所散发不出的温度；他从少年时就想说「我也爱你」，却又无法忍受自己露出被感情凌迟得谦卑又可怜的姿态。
　　最后，即使是最坚固的双子座面具也禁不住日以继夜的热涨冷缩。
　　撒加的面具裂开了。

　　坚硬的面具底下是脆弱的脸，撒加有种脸上的皮肤被硬生生剥开的错觉，皮下组织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敏感的神经失去保护，连最轻柔的微风都让他感到刺痛。

　　我不要你为我好！
　　我不要你给我的东西，我想要的会自己亲手去夺取！
　　我不要你给我的爱，我想要爱你……

　　其实只要略为放宽视野，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拉出去，就能清楚地发现，那个双子座的男人同样是个刚强的战士，战士有着战斗与胜利的天职，他看着艾俄洛斯的表情，谦和下隐藏着掠夺欲望，就像当年看着教皇冠冕一样。
　　撒加没有办法让自己接受任何形式的施舍，他自尊自傲，并藉此来掩饰在艾俄洛斯面前感受到的自卑。而这些心思，向来都自以为是的艾俄洛斯一直无法察觉。

　　在这样的男人面前，体贴并不是爱，而是对弱者的怜悯、不对等的温柔。艾俄洛斯每一个微笑都像发酵过度的麴，在撒加心里酿着酸酒。为了抵抗酸的腐蚀，他必须让潜藏在内心的另一半灵魂穿上乌亮的铠甲，变得刚强不摧，因为艾俄洛斯的关怀是他承担不起的重量，若不抵抗，势必要在那份暴力的温柔下灭亡。

　　在那个夜晚之后，黑影悄悄地在心底浮现，而两人都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