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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回来的飞机上,邻座的东方女孩非常漂亮,她穿着米色的套装,大眼睛上盖着密密的睫毛,看见小青坐下后礼貌地说:“你好”。
      小青很高兴她是个中国人,也因为她的美丽而喜欢她。她们打过招呼后便不再拘束地聊起来,小青很少有机会说中文,一下子舌头几乎转不过来,却因为兴奋或不安而变得滔滔不绝。晚餐后,小青不仅知道了她叫宋盈盈,还知道她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爸爸在上海开公司,换男朋友像换衣服,喜欢吃柚子不喜欢柿子...而小青也不加防备地说了她从小到大的故事。听完姜晓璐和她表姐的事后,宋盈盈肯定地对小青说:“你知道吗,她们一定是嫉妒你!”
      小青笑笑说怎么可能。
      宋盈盈却正色道:“当然是真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吗?刚才你走进机舱就让我发出赞叹,而且你还那么有才华!”
      小青就像被人用魔棒点醒了一般,怔住了。她恍然大悟:她们挑剔她,轻视她,排挤她,原来并不是因为看不起她,她们是妒嫉,是害怕她,害怕她的出众会把自己比下去。这么多年来,小青始终为那些恶毒的话语和讥讽的目光所困扰,而宋盈盈自信的笑容驱散了所有的乌云,那些给带给她童年和少年时代无数伤痕的乌云啊!
      下飞机时,她们已经是很好的好朋友了,宋盈盈说,爸爸让司机来接我,我先送你回家吧。小青看着她身后跟着的那座小山似的行李,笑着说不用了,我怕司机要没位子坐了。转身看行李,也不由得笑起来,说:“我衣服带得太多了,爸妈又都不肯放过我,拼命往我包里塞东西,当初是跟领事打了招呼才让我上飞机的。” 小青想起自己整理行李时就那么一个箱子,所有的东西都考虑再三才放进去,爸妈倒也不是不想帮忙,只是并没有什么可塞进来的,小青走得也就格外轻便。
      宋盈盈的司机开来的是一部奥迪,像只黑色的大皮球,小青和她道了别,说好了一定联系,然后,提着自己的行李,排队,等出租车。

      身后两个女孩像是刚从香港回来度寒假,十四五岁大小,却装作事故的用大人的口气说话:房子年年在涨,小玲的男朋友家境不怎么样,香港的购物环境如何如何...好似两个刚买了菜回来的家庭主妇。
      小青不禁暗叹可惜:要知道孩子之所以快乐就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或是一知半解。世界尚是一个美好的大花园,阴暗处则是秘密通道;他们的欲望限于一支冰激凌或一部遥控车,容易获得也就容易满足。小青的童年就实在太短,因为她太早就知道,自己连得到遥控车的权利都没有。她是少数几个从小就和自己过不去的人,不屑于一般小孩的懵懂,结果失去了人生最大的乐趣:做孩子的乐趣。
      除却孩子,还有谁能享受毫无负担的快乐呢?

      上了出租车,路边是熟悉却又陌生风景。小青的爸爸一生都很苦,小时候受别人的气,书读到一半去了农村插队落户,分配回来在工厂也是做苦力。小青记得上中学时有一次挤在车上,远远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看窗外却见爸爸起着车在赶她的公共汽车,手里举着小青忘记拿的饭盒。小青一下子掉下眼泪,探出手去接,却差了几尺。爸爸于是拼命赶,终于在车子靠站时赶上了。小青接过她的午饭,看到爸爸因为昨晚加班还肿着的眼睛,心里酸得说不出话来;小青的妈妈下岗后到饭店洗盆子,累到住进医院,却悄悄将饭店发的午饭留着给女儿 ......这些都是小青不忍回忆的内容。但是,宋盈盈说的是妈妈带着我逛商场,看到ferragomo的一件打折风衣只要5000块,忙给我买下;我和我以前的男朋友出去外地玩,玩到没钱了,爸爸就让司机带着钱来接我们 ...眼睛里是满足和自豪。小青知道,她们的父母都很爱她们,只是一种是愉快轻松的爱;而另一种,却沉重得几乎成为负担。

      中国正临近过年,到处是欢天喜地的气象,小青没有让父母来接,就像去的时候一样,一个人提着行李回到那条弄堂。穿过昏暗的走道,又问到那股经年不散的气味,小青不知道是回到现实中来了还是梦境的再次开始。今天并不是休息日,楼里也就很静,顾奶奶大概在午睡,收音机里没有传出吴侬软语。小青轻轻推开家门,听到了电视机里女主角的哭声,她叫了声“妈妈”。
      因为事先告知了航班,也就没有太多惊喜,闻声而出的妈妈还是欣喜的,却又多多少少有了陌生感。她揭开桌上的饭罩,说还没吃饭吧。
      桌上是一只清蒸童子鸡,一盆凉拌茄子和一碗番茄蛋汤。小青乘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腿早已坐麻,又因为时差胃失去了知觉,但立即坐下来狼吞虎咽,一口气吃了整整半只鸡,刚端过汤碗喝了几口,泪珠就一颗一颗往里掉,终于放声大哭。

      晚上,全楼出动来看归来的小青,一个个赞叹道:“到底不一样了,变得那么漂亮,要是在马路上看到都不敢认了。 ”....
      小青一一笑着回代邻居们的问题,突然想起,问起京京在哪呢。京京是顾奶奶的外孙女,小青走时她五岁,皮肤白如凝脂,小玉人似的一个女孩,最喜欢在小青身后跟进跟出,小青爱她如同自己的小妹妹,带了她出去玩也是事事迁就。大人们常常逗她,问她世上谁最好,必答“小青姐姐”,连她父母也妒嫉得没有办法。
      正说着,进来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头发七歪八倒扎在后面,绿领巾如同一根咸菜,顾奶奶欣喜地问她看谁来了,小女孩只是摇头说不认识。小青虽然一眼认出她来,却也是深深遗憾:她再也不是那个有着乌黑眼珠雪白皮肤的小洋娃娃了。眼前的女孩,眼眉间早已没有了灵气,不过两年不到,她竟然已忘了“世上最爱的人”

      打电话给徐黎,听到她惊喜的声音已是心中大慰。徐黎问了小青的近况,谈了半天知道徐黎就要毕业,正焦头烂额忙着找工作,刚有了男朋友是同校的学生,说这两天实在太忙,下星期一定约了一起出来吃饭。气得小青直骂她重色轻友,徐黎急得解释说是在忙工作的事,并保证在见小青之前决不和男友约会。小青听她诚恳的语气又不禁好笑,想到当初只有她一个人帮自己提着行李上的飞机,依旧忍不住感动,说我带了礼物给你,下星期见不到你就扔了喂狗。徐黎笑着说好,不用我出马,动物保护协会自然会来找你。

      接着是到奶奶家团聚。
      小青穿着深蓝色格子大衣,配米色短靴,头发束起盘成一个髻,引来路人不住侧目。进屋时小青明显地感觉到亲戚们惊羡的目光,一位远房叔伯带着十五六岁的女儿正在做客,小女孩生得十分整齐,却因为打扮穿着而显得呆板,拘谨,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小青,小青不禁暗叹可惜。她为每个人准备了礼物,都是France平时送她的,很细碎的东西:胸针,耳环,手袋...却都是货真价实的一线品牌。于是,表姐拉着她不停的话家常,顺便打听国外的情况,堂哥新交的女朋友来向她讨教免税商店的采购学问,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同,但未料到是如此的天差地别。姑妈脸上不再是轻蔑的神情,大伯甚至和父亲讨论起外汇,言语中似乎想知道有无内部消息...
      小青觉得这一屋子人着实好笑,突然之间明白了二伯父为什么举家迁在外地,原来就是要躲了这些是非。忍不住走开到了门口,无意间听见厨房里姑妈正和表姐说话:
      “这个小姑娘,从小就不讨人喜欢,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能......”
      小青并未生气,只是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哦,是了,小青想起来,她的确是从小就不讨人喜欢。同学中总是有聪明乖巧的看见老师进教室就忙着擦讲台,搬椅子;逢年过节也总有大方得体的礼物。她却实在不擅长这些,连句讨好的话都学不会。
      记得一次,老师发给大家每人一张音乐会的票子,说是素质教育的科目。小青回家向妈妈要四十元的活动费。妈妈大惊失色,说什么东西那么贵,见是音乐会的票子,忙不予考虑的说:“这有什么可听的,那么贵,可以吃一个月的饭了。你明天去退给老师!”
      小青十分为难,不知怎么开口,等放学同学们都走了才跑到老师办公室,小声说:“老师,我不能去听音乐会。”
      老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为什么?这是集体活动,怎么可以随便不参加?怪不得人家说你不合群,你说出个理由给我听啊?”
      小女孩的自尊早已被剥尽踩平,被老师疾言懔色一通话,更是无言以对,只好低着头不响。
      老师问不出原因就更加生气,说“你怎么是这么一个闷葫芦?这票子是学校统一定的,你退给我我退给谁去啊?...”
      训了半天仍不得要领,小青只是不说话,老师看情形也不可能硬把那四十块钱抢过来,只得摇手说:“算了算了,你走吧,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讨人喜欢的小孩。”
      小青默默退出,眼泪含在眼眶里...

      她今天明白了,自己确实从小就不可爱,她没有可爱的资本。每受一点委屈,她就把自己裹住,渐渐就一直躲在自己织的茧里,别人远远看来,只当是个怪物,却不知道,里面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同样渴望被宠爱的孩子。

      发了一会儿呆,看到奶奶正买了菜回来。
      奶奶仿佛老了几十岁,整个人都佝偻着,看到小青高兴得把脸笑得更皱了,小青知道她是真正想着自己的人。奶奶让她回去坐着,饭一会儿就好。她边捶着腰边不停忙碌,小青只觉得一阵心酸,说奶奶我帮你吧,却被奶奶硬推进屋子,里面的大伯说:“你不用帮忙,奶奶一个人做惯了。”奶奶也点头称是,小青的心酸变成了悲哀。
      午饭后,小青想起她有用钱的义务,便问奶奶有什么年货要买,奶奶自然推手说都置办齐了,倒是大伯毫不见外地报了几种酒名烟名,一听就知道他这几年没少见世面,小青一一应了,又拍拍那个女孩,问她:“闷不闷,带你出去看看好吗?”
      表妹的眼睛晶亮,忙回头向父亲告假,那位叔叔正忙着搓麻将,乐得有人带走女儿,倒也不忘嘱咐路上小心。

      上海还是老样子,一味的繁荣,到处修路。小青带着她在淮海路闲逛,但显然她对香港名店街更感兴趣。
      路过一个游戏机房,表妹早已心驰神往,小青想对她说:“游戏机房不是好地方,不要进去。”却突然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想法,而是多年的习惯性思维。她今天刚刚觉得不对:一个孩子,想要玩游戏,这有什么不好?
      小青为她买了筹码,但说好只能玩一个小时,表妹欢欣鼓舞,一口答应,像被磁场吸收了一样迅速不见踪影。小青怕吵,便一个人到外面散步,不远就是延中绿地,她慢慢踱了过去。
      绿地虽然布满了人工的痕迹,未免有些造作,但在市中心有这样一片宁静也属难得。草地上,树荫里,不时看到相拥的情侣,不少是放了寒假的中学生。也像模像样地谈着恋爱,练习接吻;站在车站仍难舍难分,女孩坐上车,还从窗口伸出手去与男孩紧紧握住...
      小青被前方一片湖光吸引,她看到一群水鸟在水上嬉戏,一黑一白两只天鹅格外显眼。来到近处,买了面包屑撒到湖中。很快,围过来几只绿头野鸭,争着啄食;然后,家鹅,鸳鸯,纷纷赶到,小青面前立刻聚集了进餐的鸟类。
      有一只五彩的小鸳鸯,被围在防护栏里,眼看着大家在吃,却游不过来,急得来回打转,终于心一横,振翅一飞,居然越过了护栏,直达餐厅。小青也被它的“勇气”折服,有意向它面前撒食。
      但转头看时,发现那两只天鹅根本无动于衷。它们依然保持优美,冷静的姿势,缓缓在护栏那边梳理羽毛。那只黑色的天鹅,长着鲜红的喙,如同黑色丝绒上的红宝石,脖子的弧线优雅完美,含蓄地略略低头,小青禁不住惊叹:这哪里是只鸟,简直是个高贵的皇后!
      小青再也无心理会争食的鸟群,即使是那只五彩斑斓的小鸳鸯,也突然黯然失色。小青不明白,怎么连鸟都知道凭着外形高人一等呢?

      回到游戏宫,她在震耳欲聋的机械音乐声中找了半天人。原来以为,一个小女孩会玩抓绒毛熊,打螃蟹之类的娱乐型活动,谁知最后竟在老虎机旁找到她:她的身后围了一大堆人,叫着“押大押小”,“苹果橘子...”之类的术语,小青从来没听见过,但更让她吃惊的是眼前的表妹:她悠闲地坐在游戏机前,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拘谨,熟练的往入口投着硬币,然后下注,赢钱,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突然,屏幕开始频频闪烁,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终于,画面出现三个相同的数字九,围观者一片欢呼,接着是雨点般的硬币掉落下来。表妹将拳头握紧在面前使劲摆动了一下,得意地去收拾战利品。抬头看见小青,笑着捧起硬币给她看,至少是小青所买筹码的三倍。
      小青忍不住为她鼓掌,忘记了游戏机,赌博都是禁地。
      表妹赢了钱开始财大气粗,想要买东西了,一路问有个很有名的“七浦路”市场在哪儿?
      小青接不下话去,便打趣道:
      “你买好看衣服,是不是要穿给男朋友看?”
      表妹倒也不避讳,狡颉的笑笑,说“我哪有什么男朋友啊?”
      小青见状,不由得问下去:“是你的同学吧,我不会告诉你爸爸的.”
      表妹又笑了:“爸爸早知道了,他才不管我呢,读书那么闷,我也知道都是玩玩的,他只关照我别弄大肚子。”
      小青直吓了一大跳,天啊,难道她真的是老了,与这个社会脱了节?她每次都爱得小心翼翼,愁肠百转,把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子。而现在,她需要妹妹来告诉她应该怎么享受生活。她摇摇头,想说道理,可是发现自己的那些道理是如此苍白:你是对的吗?是的话怎么让自己活得那么委屈?而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女孩是真的一脸愉快和无忧无虑。小青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日子:她从小就是好学生,背负了全家的希望,题做得脑子痛,还是要咬咬牙挺过去,没有娱乐生活,也没有钱打扮,幸而还喜欢看书,整日呆在房间里周游列国。于是父母逢人便夸自己的女儿如何如何乖巧上进...
      小青只得笑笑拍着妹妹的头,说:“你爸爸怎么这么说话,来,试试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从奶奶出来,大家是真的依依不舍,换上新衣服的远房表妹更是热情地邀他们去乡下玩,小青有些感动,看得出他们的感情是真的,只是真感情也是有价的。

      未进家门就听到铃声大作,接起来是宋盈盈调皮的声音:“总算让我逮到你了,还记得我吗?说,这一天都到哪鬼混去了!”
      小青微微一笑,说没有,在奶奶家呢。
      “明天出来玩吧,我介绍男朋友给你认识,我们去游泳好不好。”
      小青连着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便想找个借口推辞,说:“我怎么好来当电灯泡呢。”
      那边却当了真,想了想说:“不如我再多约个男朋友出来,你也好有机会,嘿嘿...”
      小青骂她去死,却又经不住她软磨硬缠的撒娇,答应了第二天的约会,宋盈盈立即欢欣雀跃,说明天下午我来接你,然后立即收线。
      小青倒对着话筒发了下愣,心想:这又是哪国的公主呢。

      这次司机开来的是辆银灰色平治,小青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邻居们都用惊异的目光送她上车,不由暗自好笑:他们一定以为自己钓到了金龟婿,不知道又会派出什么话来。
      车里开足了暖气,盈盈把外套扔在一边,只穿着件橘色短袖毛衣,衬出她雪白丰腴的手臂。看到小青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你的泳衣是什么颜色的?”
      小青好笑道:“透明的。”
      盈盈哈哈大笑说:“我的也是”
      车到游泳馆门口,盈盈吩咐司机先回去,小青看到门口已等着两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孩,都是高高的个子,其中一个略瘦的更是挺拔英俊。心中暗暗感叹真有像盈盈运气这样好的人。
      俩人看到盈盈立即迎了过来,盈盈便半真半假地说:“这是小青,大美女吧,你们要用点力气追她哦.”
      小青伸手打她,她却笑着躲到那个瘦男孩身后,正式作了介绍:“David 和Tony”。两人礼貌地和小青问好,一起进了游泳馆。
      两个女孩换上泳衣入池后,引来不少瞩目,尤其是盈盈,她比之小青显得更为丰满高挑,小青注意到那两个男孩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们的公主。
      整个游戏过程颇有些意思,两个男孩暗中较着劲,盈盈被前呼后拥,不时耍着小性,男孩子们也只得小心伺候。小青看了半天的好戏。
      晚饭后,两人都说要送盈盈回家,却被她否决,说:“你们回去吧,我要送小青回去。”两人都怏怏的,却还在原地舍不得走。

      上车后,盈盈忍不住得意地笑,伸出手来晃了晃,说:“怎么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小青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阵势,既为那两个男孩不值,又不由得佩服盈盈的手段,问她:
      “你这样是不是不好?”
      盈盈突然严肃地反问道:“什么叫‘好’?好人活得多累,什么都要为别人考虑。我们这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你那么懂事,他们反而不知道珍惜,非要受点折磨才心甘情愿呢!”
      小青发现自己实在是小看她了,她天真单纯但绝不是笨,她很轻松就明白别人需要转个大圈才能懂得的道理:大人们都自小教孩子做乖小孩,说这样讨人喜欢,但是在幼儿园里,老师抱得最多的却是那些不停哭闹的小孩,乖小孩反而往往被忽略了。因为他们不懂得提要求,也就没有人来满足他们。
      盈盈不用为钱担心,也不用为将来担心,于是,谈恋爱变成了她的一项正经职业。小青去她家玩,常常看她早上约了一号,下午又拉着小青赶二号的场,回家时和三号四号煲电话粥。那些男孩并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却乖乖的任她调兵遣将,并乐此不疲。小青看得惯了便也不再以为意,只是不明白他们一样的剧本,一样的角色反复演倒也不腻。不过后来才明白,每个人都在不停的演着相同的角色,能有一个好的剧本就已经很难得了。

      见到徐黎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她们不必再躲在小青的阁楼上窃窃私语,徐黎约了她在实习公司附近的一个咖啡座见面。小青习惯守时,坐在靠窗的位子看来来往往的行人,店堂里播着小野丽莎的法文歌,轻轻懒懒的伴着咖啡香。
      徐黎迟到了一刻钟,她坐下来,除下外套,里面是浅褐色的套装,因为刚开始上班,还买不起名牌。服务员端上加了威司忌的咖啡给徐黎,徐黎也不惊讶,顺便为小青点了乳酪蛋糕,两人相视而笑,就像昨天还在一起做功课一样。
      “以前路过西饼点,每次都看你对着乳酪蛋糕流口水,还记得后来我们两合买了一块,用小叉子一点一点吃,直吃了一个下午!”
      到底是徐黎,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分享太多的欢喜与悲伤,知道的秘密比自己的父母还要多,小青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想着要不要杀了她灭口。
      徐黎立即发现,警惕地看着她,说:“笑得那么不正常,说,什么事!”
      “没什么,你记不记的那次你不带书包去上学,急匆匆拿了一条运动裤就来我家楼下喊我,还提醒我今天有体育课,不要忘带运动裤。结果上课的时候铅笔本子都是我借你的!”
      “不许再说了!你的笑话还少吗!”
      小青紧紧闭上嘴巴,眼睛却笑个不停,气得徐黎用餐巾纸掷她。
      一会儿,徐黎便忍不住开始话题:“你知道吗,他长得很像佟悦!”徐黎一脸幸福。
      “谁是佟悦?”小青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开那么久。
      “就是一个明星啊,很帅很有品位的!我从大一就开始暗恋他,不过他是学生会的风云人物,一直有女孩子围着。没想到他竟然在我实习的公司上班,所以...”徐黎又开始抿着嘴笑,看得出她已十分满足。
      徐黎不禁暗暗担心:那么深的仰慕,那么惹眼的男孩,徐黎的劫难恐怕刚刚开始吧,但是看到她现在喜悦如绽开迎接阳光的蔷薇,那么,即使到来的是暴风雨,想必也是无怨无悔了!
      想到这儿,小青真心的为她感到高兴,伸出手去握住她,说:“希望你一直那么快乐,这是最重要的!”
      徐黎也握住她,说:“你也是,我也一直希望你快乐!”

      回家打开电视机,一个十几岁的外国女孩,棕色卷发如瀑布般泻落,一路弹着钢琴,穿越河流公路,忘情的唱着:
      “You know I walk a thousond miles,if I can just see you ,if I can just hold you ,tonight.”
      看着她毫无畏惧,美丽任性的脸庞,小青不由想起了Vivianie,只有她们才有资格肆意挥霍青春。小青记得,她后来跟Vivianie谈过larent的音乐,小青说:“我发现了流行歌曲之外的世界,原来那里才是音乐的殿堂。”
      但是Vivianie不以为然,她只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什么殿堂,我只知道,我不听流行歌会死。”丝毫不像小青,轻易地就否定自己,感到自卑。

      换台时看到了那个像徐黎男友的演员,英俊,潇洒,更可贵的是没有小家子气。小青知道自己没有担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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