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痣》乔子芥

49、战报

　　屠韵回房时天边已有亮光，她初始不觉困意，躺在床上满腹心事，没过一会儿困意来袭昏睡过去。

　　解白糖却是睁着眼睛直至天光大亮。

　　屠韵是被楼下的嘈杂声吵醒的，听起来像有人大声吼了一嗓子，然后被紫琼制裁了。毕竟紫琼姑姑的暴脾气，从不惯着别人。

　　屠韵晃晃脑袋打着哈欠脱离被窝，起床洗漱。随意地给自己挽了个髻，想了想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新年要有新气象，又散开头发，费了些功夫重新挽了个双鬟。
　　对着镜中的少女打量了一下。嗯，明眸皓齿，清丽可人，脸上完全看不出啦昨日经历过如何的惊吓。

　　屠韵起身推门出去，就见解白糖一袭白衣，倚在走廊的柱子上，见她出来抬了抬眼皮，又将视线投到楼下。从醒来之后，他就哪哪都不对劲，屠韵皱了皱鼻子，没再管他，也将视线投到了一楼大堂。

　　有两个花白胡子的老爷子坐在大堂内，应该是前几天与紫琼约好的今日问诊，其中一个被旁边看起来像孙子的青年扶着顺气，看起来受到了很大惊吓，要过去了，而另一个——

　　已经过去了。
　　紫琼蹲在他旁边抢救。

　　屠韵咽了口口水，这是发生啥了？怎么兵荒马乱的？

　　他又将视线转回到旁边的几个人身上，李公子还是老样子，大冬天摇着扇子坐在一旁，一副不知人间寒冷、与世无争的样子。邱一蹲在旁边用小锤子给他砸核桃，咣叽一锤下去。
　　这俩人都很淡定，看不出什么异样。

　　似乎察觉到了屠韵的视线，李公子突然抬头，视线慢悠悠落到她身上，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接着视线转到了旁边的解白糖身上，带了点意味深长的探究。

　　解白糖没有焦点的眸子平静的对上了他的视线，整个人都无动于衷。李公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慢敛起，有那么一瞬屠韵觉得下方那位清隽公子的气质突然凛冽起来，锋芒逼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屠韵一晃神，李公子已经收回视线，左手修长的手指从盘子里拎起一块核桃仁扔进了嘴里，右手摇了摇扇子。

　　好像刚才只是她眼花的错觉。

　　解白糖也一直瘫着张俊脸，面无表情，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不对头。

　　屠韵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公子，最后看向了大堂中最后一个人。

　　那也是一个青年，个子不高，尖嘴猴腮，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屠韵一看，乐了。
　　呦嚯，这还是个眼熟的。瞧这样子，不就是当初在“迎客来”住在隔壁的那个小个子男人吗？怎么还跑这来了？

　　只见男人哆哆嗦嗦缩在一旁，看着地上昏过去的老头，抽风了一样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得赶紧走，得赶紧走。”

　　紫琼皱着眉给老头把完脉，被烦的不行，回头一个眼刀扔了过去，怒道：“你能不能闭嘴？”

　　那个男人突然崩溃了一样尖叫道：“你没听到吗？北边连降三城！蛮子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得赶紧走……得赶紧走……”

　　屠韵原本按着栏杆往下看，听见这话心下一凉。贡定位于大祁腹地，如果蛮族打到这儿，就意味着祁国半壁江山已然沦陷。过了贡定往难几乎看不见山脉，都是平原，一马平川，蛮族大军可以长驱直入。

　　怎会如此快？
　　如今距离战争开始不过两月时间，竟已退败至此？锦家蓟州城失利后，大祁竟节节败退？

　　屠韵正想到这，就听见那男子怨毒的声音：“都是那锦家，暗通蛮族，坑害我大祁，死不足惜。”

　　屠韵：“？？？？？？”
　　“你……”

　　屠韵激动的质问还没冲出口，就听见一道蕴着冷意的吩咐：“邱一，大早上的，这跳蚤太闹人，扔出去。”

　　“是，主子。”
　　邱一放下手中的小锤子，走过去拎起那矮小男人的后脖领，男人拼命挣扎，拳打脚踢，怒吼：“你放开我！你敢如此对我！？滚蛋！！”

　　屠韵脸色发白，五指攥紧栏杆，男人的话在脑子里轰鸣。她突然想起见锦酒的最后一面，天边刚翻出鱼肚白，小少年青涩秀气的面庞难掩疲惫，衣衫破损染血狼狈不堪，身边侍卫所剩无几，马上要踏入绝境，眼睛却隐着些寒芒，有他这个年纪罕见的坚毅。

　　像是头义无反顾的小狼。就算被逼到绝境也要用稚嫩的爪齿撕出一条生路。

　　送屠韵到门口，他犹豫着跟屠韵说：“表姐，我的妹妹还在京城，若是……还望表姐能照顾一二。”

　　少年不常开口求人，话语出口还有些别扭，但这是他唯一一次唤自己表姐，到现在……
　　倘若刚才那男子说的是真的，只怕她的表妹锦瑟已经凶多吉少。

　　旁边的解白糖默不作声看了她几眼，眼神落在她抓着栏杆的手上，往楼下走去。
　　路过她时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当心捏断了要你赔。”

　　屠韵“啊”了一声，下意识松开手。心中哪根崩到极限的弦也停住了。

　　现在在这里忧虑也没有用，她得到的信息实在太少，看来她最近过的太安逸了，需要出去收集一些消息。

　　等到这一整个鸡飞狗跳的早晨过去，屠韵跟紫琼说了一声，今日不再帮她做工。就打着采买明日路上用度的名头出去打探消息。

　　她去茶楼坐了一会儿，买东西时还装作不经意的跟小贩聊了一会儿。

　　很糟糕。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各路流言四起，但就是没有一个好的说法。

　　屠韵脸色越来越阴沉难看。
　　根据打探来的消息，只怕表妹凶多吉少。

　　她满腹心事地往回走，还没有走到医馆门口，远远就看见一辆眼熟的马车停在门口。

　　原本苏初今天是不用来医馆的，可惜今早传入城中的前线消息，让她不得不把计划提前，早早地往南边去避难。

　　今日来医馆也是为了开些路上带的药，顺便看看前几日自荐护卫的少女。她想着生逢乱世，便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若是手脚麻利机灵些，带在身边也好。
　　就当行善积德了。

　　然后她抬头就看见了解白糖。少年生了一副绝顶的好样貌，眉眼旖旎，又带着女子没有的英气，雪白的大氅衬得他更加通透，雪捏成的人儿一样，满身掩不住的贵气——和病气。

　　这少年年岁应该不大，面色苍白带病容。
　　看起来竟然比她还要虚弱？

　　苏初有些迟疑，怀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旁边的卫队长皱着眉头呵斥：“你们是在拿我们取笑吗？这种……”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解白糖两遍，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冷哼一声：“还护卫？怕不是来当祖宗的吧？”

　　解白糖拢了拢衣领，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更加弱不禁风，也让这些侍卫眼中的不屑之意更重。
　　他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就听门外有人朗声道：“能不能行，打一架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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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太晚了，最近作息颠三倒四的得想办法调整，明天还有早课我先睡了，大家一定要好好休息呀~
感谢子野同学的一个手榴弹两个地雷，谢谢老板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