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痣》乔子芥

50、启程

　　护卫长一扭头，就看见前几天拦轿自荐的少女一撩衣摆跨过门堪，迈步而入。

　　少女表情有些难看，一双秋水瞳扫了一眼大堂内的场景，在前方的病弱公子身上停了一瞬，扭头看向护卫长：“我们两个跟你们一起走，倘若我证明了我有能力做这个护卫，就没问题了吧。”

　　护卫长看着屠韵的细胳膊细腿和她背着的巨大黑色布条皱起了眉头，这少女身后那个布条明显是什么武器，底气这么足看起来倒有些本事，但那个少年却是个拖累……

　　苏初，就是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位夫人，开口了：“好，你若是证明你能胜任护卫一职，可以与我们一起上路。”

　　“夫人。”护卫有些急了，这乱世中逃命，多带一个累赘是要命的事。

　　但是苏初一个眼神安抚了焦躁的护卫，有些好奇的看着屠韵，她想知道这个不大的少女会怎么做。

　　“我可以选对手吗？”屠韵说着，打量的眼神从这位夫人身边的几位护卫身上扫过去，这个护卫长应该是这里最强的，这种时候强行挑他出头，只怕之后会有麻烦。屠韵眼神又扫到旁边一个略瘦的身影上，这个人眸蕴精光，看似并不强壮但绝对不弱，只怕是以速度取胜……

　　她挨个扫了一遍，收回视线投向苏初，妇人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你可以挑一个人做对手，通过考验就能与我们一起上路。”

　　屠韵点点头，伸手笔直的指向了一个人：“我选他。”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卫队里那略瘦削的青年。

　　苏初有些惊讶，她自己的护卫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带出来的十几个人里属护卫长最强，除了护卫长外就属屠韵指着的这益绩。他看着不起眼，不强壮，平时也沉默寡言，但就算是护卫长也不敢说能百分百胜过他，是这队里第二强的人。

　　苏初没想到屠韵能直接点到益绩，她顿了一下：“你确定吗？可以再好好想想。”

　　屠韵知道苏初的好意，她不是什么都不懂，从益绩的简单动作中能看出来这个男人不好对付。
　　但她不能挑太弱的，太弱会让他们失去了先手。无论是她还是解白糖，都希望这是一段对等的关系——他们借这个小队的势免去不必要的小麻烦，作为交换他们会暂时充当护卫。

　　于是屠韵坚定地指着益绩，感激地冲苏初点了点头：“我就选他。”

　　“那好。”苏初也不再多劝，在旁边小婢女的搀扶下站起身子，“走吧。”

　　今日是初一，前线战报又突传，闹得人心惶惶，除了早上那两个老爷子和这位苏小姐也没有什么人来医馆。

　　虽说如此，紫琼犹豫了一下，还是守在了厅堂内没有跟着李公子和邱一去后院看热闹。

　　解白糖站在后院屋檐的阴影下将眼上白绫解下，被正中午的灿烈日光晃得微眯起了眼睛。

　　只见少女在院子中间站定，反手摘下背上的黑布条，也没有解开，就随随便便地拎在手里。

　　那个叫益绩的护卫在她对面站定，屠韵注意到，除了最开始她选定他时，男子眼中滑过一抹惊讶外，其他时候再无多余表情，很沉稳地站在那，即便对手只是一个少女也完全没有懈怠放松的意思。
　　这的确是个劲敌。

　　苏初柔柔地站在屋檐的另一边，看两人都准备好了才开口：“这只是一次比试，点到为止，莫要见了血光。”

　　“是。”男人低沉地应声。
　　屠韵也点了点头。

　　她看男人手中没有武器，狐疑地问：“你不用武器？”

　　益绩平静地注视着她：“你会看见的。”
　　顿了顿他又说：“我不会留手的。”

　　屠韵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男人眼中看到了一抹战意，他没有轻敌，也完全没有放水的打算。

　　屠韵被激起了些好胜心，冷哼道：“用不着。”

　　这么说着，她两条长腿一前一后分开，右脚在左脚半步前，同时微微压低重心，手中巨大的黑色长条武器倒提，摆出了一个有些奇怪但充满进攻性的姿势。

　　旁观的人中不乏高手，看到这一幕都开始认真了起来，就连护卫长也意识到这个小姑娘绝不像表面上看着那样纤弱，应当有两把刷子。
　　李公子站在邱一旁边，摇着扇子眯起眼看着屠韵的奇怪姿势，似乎在思索什么。

　　无形的势在积蓄叠加，这一方小小院落之中气氛越发凝重。

　　苏初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抵御外边彻骨的寒意，轻轻开口宣布：“比试——开始。”

　　女子温婉的声音还未落地，院中的两道身影同时动了起来。

　　屠韵的武功师承屠夫比较多，又用的长刀，招式大开大合比较多。对面都说不留手了她也不跟他客气，简单直接一招泰山压顶就劈了过去。

　　“叮”
　　清脆的声音响起。

　　只见男人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架住了屠韵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刀无间。

　　一击未中屠韵丝毫不惊讶，身影不进反退，急退。

　　既是用匕首，那此人必然极擅长肉搏，若是现在的距离屠韵怕是讨不到好处。

　　益绩没有给屠韵拉开距离的时间，拎着匕首贴身而上，如影随形似鬼魅。

　　屠韵拎着长武器施展不开手脚，猛地偏头躲过了匕首，又拎着无间左支右绌地挡了几下，虚晃一招抓住间隙，脚尖点地飘身弹起，跃至益绩身后。

　　益绩头也没回，反手就是一刀，又是“叮”的一声，匕首被架住。

　　屠韵贴地后滑两步，终于成功拉开距离，益绩转过身。

　　屠韵很淡定地开口：“你输了。”

　　益绩不答，抬手用拇指轻轻抹了一下喉间，那里有一道血痕缓缓裂开。

　　就在刚刚两人错身，屠韵用长布条架住匕首的一瞬间，院中只有一人看到了屠韵指尖一闪而过的银芒——那是一把小刀。

　　还有一人虽没看清，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抬手将刚解下来的白绫缚了回去。

　　剩下的围观群众都站在院子边上面面相觑，这就……结束了？
　　怎么结束的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护卫长一脸凝重地看了看益绩脖子上的血痕，又看向将黑布条背到背上的屠韵，少女说话时嘴中哈出了白雾，她抱拳躬身，很有江湖气地说道：“承让了。”

　　屠韵早就想这么做了，她觉得这个动作肯定很酷。

　　苏初五指掩住了微微张大的小嘴，震惊地看着屠韵，等到她转过来才回神，伸出手拍了几下，友好地笑了一下：“欢迎我们的新成员加入。”

　　旁边站着的护卫也赶忙跟着鼓掌欢迎。

　　苏初侧头问道：“那么，我在们找个地方聊一下路上的事宜吧。”

　　“不知这位公子，”屠韵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位夫人，虽然梳着略显老气的发髻，眉眼间带着些暮气，但是这位大户人家的少夫人意外的年轻，她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是否需要一辆马车。”

　　解白糖还没开口，屠韵就抢答：“不，他不需要。”
　　哼，我骑马你坐马车，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解白糖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他表情没有波动的咽下口中的茶水，没有多说什么。屠韵知道他现在没有大碍，却不知具体无事到什么程度。

　　解白糖觉得刚才要是自己去打，能一个撂俩。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看着屠韵这个小傻子急乎乎地顶上去帮着他出头，解白糖心中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经刚才那一战，苏夫人的护卫对屠韵都带上了些敬畏，连带着对解白糖这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累赘”也十分客气。苏初又是个好说话的，这番谈话商议完双方都很满意。

　　屠韵倒是有点遗憾，鉴于解白糖是个“拖累”，他们这趟做护卫只是管饭食夜宿，却拿不到多少钱。这是那位护卫长话里话外的意思，屠韵就宽慰自己，能包吃包住已经很好了，至少很多事情都不用她再考虑。

　　想是这么想，屠韵还是趁没人时狠狠瞪了罪魁祸首好几眼。她这么多麻烦都是因为谁？啊！？

　　解白糖这两天对她的态度还莫名其妙，一幅不想理的冷淡模样。

　　屠韵扁了扁嘴，委屈的情绪在心中一闪而过。

　　他们约好第二天上路，李公子他们也是这一天走，于是就在今晚，紫琼指挥着屠韵和邱一将医馆打扫了一遍，药材都从柜中取出拿到地窖中，周围撒上了石灰粉。

　　屠韵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怎么感觉像是他们不准备回来了。

　　看出了屠韵的疑惑，紫琼将药材清点完包好，开口道：“我没说过吗？这医馆是我一位朋友的，他年关出门省亲，我就来帮他照看一阵。”

　　朋友的？
　　屠韵讶然，看紫琼不愿多言的样子也没有再问。

　　第二日早上，五人分道扬镳。
　　走之前李公子看着解白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也只是嘴唇动了动，最后潇洒地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屠韵骑在马上跟着小车队走出贡定时回头看了一眼，很多人背着包裹从城门涌出，或是仓皇或是镇定。不知道要去到哪里。

---

作者有话要说：　　弃坑是不可能的，下决心写完就算bug再多也会努力写，完结之后可能会大修。
就是马上期末了有点忙，一章码了三天，都不好意思爬上来面对我的小天使们……
对啦下一章应该开新卷了，有时间我可能会修一下这卷，报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