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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姜瑭 ...

  •   李妈妈在厨房洗菜,边洗边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她只隐约听见了诸如“打架”,“狗屁”,“学...”之类零零散散的词语。
      这导致她洗菜洗得心不在焉,差点把洗好的一把白菜倒掉。

      没过一会儿,屠夫起身,随意扫了扫衣服下摆,喊李妈妈来帮屠韵上药。
      李妈妈心下一松,连忙应声,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扶屠韵起来。屠韵跪了太长时间,两条腿都没了知觉,站起来走两步,又麻又痒又疼,短短几步走出了漫步云端的效果。
      李妈妈心疼地暗暗琢磨着今晚是不是该加几个肉菜,给小姐好好养养伤。

      尽管早有心里准备,但当李妈妈挑亮灯光,对着昏黄的灯光近距离打量屠韵这张惨遭摧残的脸的时候,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巴掌大的小脸上五个指印格外明显,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连带着眼睛也因充血肿胀而眯成了一条缝。脸上还有血迹,嘴角发青。
      再看后背上,几道纵横隆起的伤痕蜈蚣一样趴在屠韵身上,衬着白嫩嫩的皮肉显得格外狰狞。

      李妈妈从小瓦罐里勾出一大坨季简特调的药膏,敷在伤口处缓缓推开。屠韵死死咬住嘴里的布巾,脊背上膏药的湿冷层层推开,蚀骨的麻痒传来,冷汗从额角滴滴划过......

      季简靠坐在矮榻上,歪头看着窗外,像是在发呆。
      屠夫端了一碗乌漆墨黑的药进屋,放在她手旁的矮桌上,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

      “既然这么担心,下手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轻一点儿。”

      季简垂眸,端起汤药吹了吹,抿了一口:“她现在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也不知是跟谁学的,耳提面命叮嘱了那么多,结果第一天就被退学?早就该好好敲打一下,打狠了才能长记性。”

      说到最后季简脸上闪过一丝怨愤的狠意。
      “你看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勉强吊着一口气,又能陪她几年。当然要趁着还能喘气的时候,好好引导她,免得以后吃亏没地方哭。”

      屠夫暗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总会有办法的。”

      季简轻晒:“也不知道这安生日子能过几天。”话落仰头喝光了碗里苦涩难咽的药。

      ——

      等到当晚屠韵垂着头坐到餐桌的边上,就看到一盘炒猪头肉正正当当的放在自己面前。
      李妈妈把筷子递到屠韵手里,向她示意那盘肉,笑得跟朵怒放的菊花似的:“小姐,吃啥补啥,我特意做的,你可得多吃点啊。”

      屠夫在季简的冷眼下美滋滋地倒了一杯酒,“哎呀这可是道硬菜,不喝点可惜了。”说着给屠韵夹了一筷子肉,“来!丫头,多吃点伤口好得快!”

      季简一瞪眼:“赶紧吃完,今天的书还没背,不背完不许睡觉。”
      屠韵夹菜的手一抖,垂头丧气地应声:“知道了。”
      ——
      第二天早上,公鸡开始扯着嗓子打鸣的时候,屠韵一轱辘就从床上滚下来了。

      “哎呦我的妈呀…疼疼疼...”
      屠韵仰躺在地上,惨叫出声,背上传来的阵阵钝痛感让她快速醒神。紧接着,屠韵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麻溜开始换衣服。

      昨天跟那严小公子打架留下的皮肉伤,上过她娘特制的伤药,一晚上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就是季简用板子和鞭子抽出来的伤是用了巧劲的,表皮不破,下面的肉都烂了,还得再养两天。
      然而无论风吹雨打都不能阻止屠韵早起,毕竟赖床的惨痛后果季简在屠韵很小的时候就让她领教过了。

      推开房门,屠夫负手站在院子中间,看起来站了有一会儿了。

      “爹。”屠韵小跑过去到屠夫跟前站定。
      “嗯。”屠夫打量了一下屠韵,也没有多说废话,“丫头你知道昨天过的那两招你哪里错了吗?”

      屠韵犹疑了一下,思索道:“两手同时出招,空门大开?”

      屠夫:“问题之一,还有吗?”

      “唔……”屠韵皱紧了眉头努力回想,“我似乎还有重心不稳?”

      屠夫点了点头:“双膝触地,两手前伸,即便重心只有一瞬间的偏移,也足够让敌人取得胜果了。这是很严重的失误,高手对决时,胜负只在一瞬间。”

      屠韵一张包子脸皱紧了,一脸严肃地点头。

      “还有,”屠夫伸手弹了一下屠韵额头,“你当时心绪波动很明显,你娘怎么告诉你的?”

      “对敌时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时刻提防着,绝不能因对手的嘲讽或挑衅而失了分寸,落至下风。”屠韵大声地回答。

      屠夫扬了扬眉:“既然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就做不到呢?”

      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爹,对别人我才不会这么容易露出破绽。屠韵腹诽,颇有点不以为然。

      “就算是面对最亲近的人也不可以放下心防,”仿佛看穿了屠韵心中所想,屠夫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消失了,“毕竟,这世界上只有至亲好友才能轻而易举将你打入万劫不复。”

      屠夫的声音并不重,屠韵却瞬间汗毛倒竖,仿佛置身数九寒天——
      她感觉到了锐利如尖刀般的杀意,抵在她的脊背上轻轻滑过。

      所幸屠夫很快就恢复了原来那种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一闪而逝的杀意只是屠韵的错觉。

      “来,昨天那种情况应该这样。”屠夫迈开步子,推手与屠韵演示。
      “先这样,再从这个角度切入,曲腿......”

      季简靠在窗边缝棉衣,穿针引线间抬眼看了看院子里过招的爷俩儿,又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专注手里的事。

      初秋的早上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沾着水汽,透骨的凉,屠韵只着一身粗布短打却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行了,去吧”屠夫冲院子地上无序摆着的十多个木桩努了努嘴。

      这是屠韵每天固定的早课,院中那十五个木桩是无根木,每个不到屠韵手腕粗细,两两相隔至少五尺。

      屠韵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单肩挑着两桶半满的水在木桩上腾挪半个时辰。同时还要提防屠夫随时的偷袭——从各个刁钻的角度袭向她腿部的花生米,玉米粒,甚至是瓜子皮。
      木桩一个都不能倒,水一滴都不能洒。失败了就重新再来。

      四年前她刚开始这项训练的时候,赤手空拳都无法在小腿粗细的木桩上站立半个时辰,现在在诸多限制下竟也能在木桩上生生踩出一股飘飘欲仙的味道。

      季简说这是在为她之后学习轻功做基础,往后遇难如势不可敌,至少也要跑掉,所以轻功一定要好。

      半个时辰后,屠韵大汗淋漓地从木桩上跃下,接过李妈妈递来的汤药一口灌下,龇牙咧嘴吐了吐舌头:“苦死了。”

      “良药苦口,这可是好东西。”李妈妈笑着应道,“小姐,药浴准备好了,你快些去,别放凉了”。
      “好嘞!谢谢妈妈~”

      李妈妈目送着屠韵跑回屋子,弯腰将摆满院子的木桩收起来,打开鸡圈把几只鸡都撵出来,让它们打扫地上遗留的那些“暗器”,这一地的东西足够它们饱餐一顿了。
      又把两个水桶里的水倒进食槽,从鸡窝里摸出来三个鸡蛋,喜笑颜开地边往厨房走边喃喃:“哎呦今天还多了一个蛋,有口福了。”

      屠韵不知道她爹是怎么跟她娘说的,那严三公子的事又是怎么处理的,只是今天她的日常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与以往的几年一样平静。

      照例的上午看一个时辰的书,劈一个时辰的刀,中午吐息打坐,下午再劈一个时辰的刀,写一个时辰的字,无论是沈先生还是严府主都没有来她家找麻烦。

      傍晚的时候,屠韵在院子里陪她娘下棋,走到关键的一部,正举棋不定,皱眉细细思索。季简不耐烦地歪在躺椅里边嗑瓜子边催促她快些。

      这时,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嚎叫划破了此刻的气氛:“老大老大!老大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老大——!!!”
      屠韵执棋的手一哆嗦,碰歪了几颗棋子,引得季简歪歪地斜了她一眼。

      只见屠家大门口连滚带爬进来一个抽抽噎噎的小胖子,这小胖子刚一进门,嘴一张,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屠韵身边的季简,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将鬼哭狼嚎憋在了嗓子眼里,一张胖脸憋的通红。
      想了想,小胖子又用袖子擦了擦糊了一脸的眼泪。结果,“啵”一声冒出来个鼻涕泡,破了。

      屠韵:“……”

      果然类似这样的场景不管看几遍都无法适应。
      屠韵深吸了口气,发出了诚恳的建议:“要不,姜胖你先去洗个脸,喘匀了气再说?”

      “老大,嗝嗯,你,嗝不知道二狗、二狗子他们有多嗝…额过分。”

      刚才憋气憋的有点急,小胖子领路在前面走的时候一边抹眼泪一边控诉一边打嗝:就趁你啊——嗝,趁你不在,抢、抢我爹给我新扎的,嗝额,纸…纸鸢。”
      就两句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断句惨不忍睹。

      “你别哭了。”屠韵不忍直视。
      “我帮你抢回来就是了,你瞅瞅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说着掏出个手绢一把盖在了小胖子脸上,“赶紧擦擦把鼻涕憋回去!”

      李二狗那几个小子在这一片横行霸道惯了,除了他还有一个叫虎子的。这两人带领着两个小团体,在这片平分天下,被他们厌恶和排挤的孩子几乎是寸步难行。
      直到屠韵作为第三方势力横空出世。

      俗话说的好“只要你主动,我们就有故事。”
      屠韵跟那李二狗可以说是老对头了。

      而这一切一切的开始,就是很多年前的某一天,李二狗带着一群小屁孩,拦住了一个咬着糖人路过他们小基地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小姑娘细皮嫩肉怪好看的,不如长大嫁给我做媳妇,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彼时还没有皮得满城皆知的屠韵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绽开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你想娶我的话也不是不行,先打过我再说。”
      李二狗一愣:“啥?”

      这出荒谬的抢亲戏码让屠韵一战成名。

      不是因为长相可爱,人见人爱,也不是因为武力强大,以一当十。
      纯粹是因为打架的时候,骨子里一股疯起来不要命的劲,一对多打不过就揪住一个往死里揍。
      正面怼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孩子团体,好像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一样。

      果真是一个艺高胆大的奇女子。

      因着被调戏结下了梁子,屠韵从小跟他们大架小架打了无数。除了刚开始因着年龄小个头小,她娘又要求她隐藏自己的功夫,不得对普通人使用,吃过几次亏,后来这么些年几乎从无败绩。

      她在床上躺一天,对家必然要躺三天。附近的小孩被欺负了就爱搬出屠韵的名头,其中犹以小胖子为代表,老是跟在屠韵屁股后面喊老大,撵都撵不走。

      时间长了,屠韵也就把小胖子当成自己的朋友了。

      李二狗见小胖子真把屠韵找来了,忆起这小娘皮打起架又疯又不要命往死里锤的架势不禁牙根发酸,叫骂道:“你个孬种,死胖子!是男人就自己上啊!找个小娘们来出头算什么好汉。”

      用词不雅,屠韵掏了掏耳朵,又转了转手腕,皮笑肉不笑:“少废话,你们连我一个弱女子都打不过算什么男人啊?打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我看你们就是皮痒痒找揍。”
      话音未落一拳就挥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姜瑭:老大威武!老大nb!老大666!
    解白糖:众所周知,调戏过我媳妇的无人生还,除了我。(骄傲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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