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学堂 ...
-
小胖子抱着抢回来的纸鸢屁颠屁颠地跟在屠韵身后。
“老大老大!”
“有话快说。”
“老大我这纸鸢送你!”
屠韵一愣,转头看小胖子:“怎么?你不是最宝贵你这些东西吗?我可不要。”
说完屠韵歪了歪头,又像模像样地补了一句:“君子不夺人所好。”
“这算啥,老大我都听说你的光辉战绩了,”小胖子四下瞅瞅,凑到屠韵耳边,一脸兴奋地打听,“我听说你把小太子打了。”
“小太子?”屠韵一脸茫然,这又是哪号人物。
“就是那严三啊,咱这淼城天高皇帝远的,他老子又是府主——咱这的土皇帝,可不就是小太子吗!”小胖子脸上的泪痕还没消干净,就在那嘿嘿嘿傻乐,“肯定是老大你打的,也就老大你,不管是谁都敢揍。”
而且严家竟然还没找上门。
屠韵冷笑一声:“是有这么回事,他嘴欠。”
那严府主多年膝下无子,这严三是他跟一卖花女一夜风流的产物。严府主老来得子自然是把严三当心肝宝贝宠着,从小有求必应要啥有啥。那沈先生享誉周边几座城池,一向自诩清流,不也被严府主重金请来教他的小儿子了吗。
但即便这样,小太子这么贵气的名号他也配,真是嫌命长。
“我听说那严三会点拳脚功夫,他爹四处吹他儿子是天纵之才,结果惹了老大你,还不是被揍成了狗,听说今天连床都没下来。”小胖子满脸幸灾乐祸,“这纸鸢是我特意拿出来送给老大的,庆贺老大战功上又添光辉一笔。”
屠韵翻了个白眼,满脸的嫌弃,想了想却还是小心地接过了这个礼物。
小胖子自顾自吹了一会儿又换上了一副担心的表情道:“不过老大你把他打成那样,没关系吗,季夫人她……”
接触到屠韵的眼神,他默默地收住了话头。
这眼神,老大铁定是挨训了,小胖子想起季夫人拉得老长的脸,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屠韵拿了新礼物,拽着小胖子去试飞。
栩栩如生的老鹰翱翔在空中,屠韵拽着手里的线狂奔过大街小巷,小胖子气喘吁吁跟在她身后吆喝着让她跑慢点。
小胖子他爹扎纸鸢是公认的好,颜色艳丽又结实好看,无怪那些混小子总是盯着小胖子薅羊毛。
屠韵摸着纸鸢黑色的眼睛,爱不释手地想:这可真威风!
回家之前,小胖子突然又想起来个事:“老大,那你还上学吗?”
这我哪知道。
屠韵闷闷不乐地将脚下的石子踢到路边:“这得看我娘,我哪儿说得上话。”
“也是,不过老大你念书可真早,比我当初还早一岁,不愧是我老大,”小胖子一脸的与有荣焉,想了想又道:
“要不老大你跟我一起去城南的私塾吧,我们先生特别好,就是地方远了点。但是这样咱俩就能一起去学堂了!”
屠韵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
还没等屠韵想好要怎么跟季简说这件事,隔天早上季简就拎着她的耳朵告诉她,让他以后跟隔壁的姜瑭一起去城南念书,老老实实听夫子的挂。
小胖子——就是姜瑭,知道这件事后兴奋地不得了,一早就在屠家门口蹲着等屠韵一起去上学。等到屠韵揉着耳朵苦着脸迈出家门,冲上来拽着她就走,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跟屠韵念叨。
“赵先生早十几年考中了秀才,就在城南盘了个宅子,娶了媳妇做了个教书先生。老先生什么都好,就是一天天的没事总往回捡孩子,刚开始他媳妇还怀疑是他在外面偷人了,结果越捡越多……那么多张嘴可都是要吃饭的,最后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你猜怎么着?”
小胖子把手一摊:“他媳妇受不了带着孩子跑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啊。现在这赵先生,就靠着我们交的这点学费勉强度日。在那里上学的小孩有一半都是他捡回来的。”
“倒是个好人。”
“好是真的好,穷也是真穷啊……”小胖子嘀咕了一声。
等到屠韵站在私塾大门口的时候才真正理解了刚才小胖子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整个私塾的院子特别空旷。
连大门都没有,就这么大咧咧敞着,颇有种广迎天下客的豪气。
嗯......
屠韵一眼扫过就将整个私塾看了个低朝天,院子角落里摆了几口破缸,边上还有扫在一起的一小堆落叶,再加上中间几间歪歪扭扭的茅草屋,这就是全部的东西了。
院里大半的孩子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大补丁套着小补丁,虽然还算干净,但有的衣服看起来缝补次数太多,都快烂了,分明不能穿了。
屠韵一路东张西望,进屋的时候没注意,胳膊刮到了门板,那门板“咣铛”一声就砸下来,吓了屠韵一跳。
她赶忙一叠声的跟老先生道歉,小心翼翼地把门板扶着靠墙立好,念叨着罪过罪过一会儿肯定帮忙装回去。
赵老先生倒是不如何在意的样子,只挥挥手说这门板早就该掉了,不用管它,让她先进门上课。
“屠韵是吧?”
下面几个学生听到屠韵的名字似乎小小的骚动了一下。
屠韵:“是的。”
赵老:“你先坐在那边第三排的座位上吧。”
屠韵应声走过去,路过第二排的时候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一张纸,随意地一扫,目光一凝。
这纸上的内容无甚稀奇,不过简简单单一篇千字文。但这字却是屠韵生平所见少有的潇洒,钩折撇捺虽难掩稚嫩,却是俊秀又初具风骨,带着点罔顾一切的傲气。
都说字如其人,屠韵将这张纸放在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对这位坐在自己前排的同窗起了点好奇的心思。
然而,接下来的三天里这个座位都空空荡荡的。
屠韵甚至开始怀疑这里本来就没有坐人,或许那天那篇让人惊艳的字只是她的错觉。
屠韵旁敲侧击问过小胖子,小胖子业只摇头道:“这个人不太合群,总是不来上课,先生也不管他,班里也没有要好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她只能无奈作罢。
这几天小胖子逢人便讲屠韵是她老大,四处吹嘘屠韵三岁打狗,四岁降虎的英雄战绩,那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洋洋自得的样子一度让屠韵哀叹自己晚节不保。
她制止过多次,最后以断绝关系来威胁小胖子才总算是让他停止了这种坑爹行为。
然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大家基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那些原本因为对她略有耳闻,好奇打量的视线,现在全变成了看妖怪一样的眼神。
即便屠韵身经百战也有点遭不住这种待遇。真令人头大。
第四天的时候,从半夜就开始下绵绵密密的冻雨,又冷又湿,总让人疑心身上穿的衣服都透着水气,天空耶灰蒙蒙的让人提不起干劲。
私塾中,老先生在上面慢吞吞地念书,屠韵趴在桌子上和着屋檐滴下的轻缓雨声昏昏欲睡。
突然,院子里传来几声踩到水坑的“啪嗒”声,一个清越的声音穿透沉闷的空气刺入课堂。
“抱歉先生,我来迟了。”
屠韵猛地一抬头,门边垂眼站着的少年似是在雨里跑了很久,头发衣服都在往下滴水,狼狈的形态反而衬得他容貌更加浓艳。
那句形容怎么说来着,面若好女。
屠韵发誓,她长到这么大,除了她娘,这是她见过最标志的人——还是个男的。
一瞬间她什么睡意都没有了,坐得端端正正的看着男孩在门口简单的拧了拧衣服和头发上的水,往自己这边走来。
许是屠韵炙热的视线太过明显,少年若有所感抬眼时,正正与屠韵四目相对,他愣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屠韵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个帕子越过少年的肩膀递了过去,少年低低道了声谢,却又推回来了,并未接过。
行吧,屠韵讪讪的把手收回来了。
“快入冬了,很多东西就开始出来寻觅储存过冬的粮食了。”先生上课上到一半时突然想起来,提醒道:“最近城外可能回有猛兽出没,大家没事不要跑到城外瞎耍。”
听到有猛兽,很多人齐刷刷扭头看屠韵,前面刚来的少年犹疑了一下,一脸惊诧的顺着众人的视线也回过头来看屠韵。
众目睽睽之下,屠韵:“……”
公开处刑。
我不是,我没有,求求你们不要再这样看我了,我是无辜的。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一天的课程。下学时,屠韵慢悠悠地收拾东西,余光偷瞄着那少年。
姜胖收拾好了乐颠颠的过来,正好挡住了屠韵视线,她伸手把姜胖扒拉到了一边。
姜瑭:“???”
那少年将书本仔细揣进怀里,在门边踌躇了一下,就要一脚踏出去。
屠韵手疾眼快,冲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男孩一脸惊讶的看着屠韵。
“那…那个,鄙人名叫屠韵。”屠韵一紧张,结巴了一下。
我先告诉了你名字,这时候按照流程就应该轮到你自我介绍了,屠韵心里打着小算盘。
但男孩应了一声看起来却未有自我介绍的打算。
果然没那么容易,屠韵按下心里冒出的小小的遗憾,抬手把握着的伞递了过去:“这把借你,我跟小胖用一把就行,你那书都潮了,这么回去的话肯定是用不了了。”
男孩张嘴本想回绝,听到屠韵的后半句话又动摇了。
这会儿外面的雨明显较刚才更大了,书上的墨晕开了就不好办了。
“哎呀,借你就拿着,别婆婆妈妈的。”屠韵直接把伞塞到他怀里,“别忘了还就行,是吧小胖。”
一直处于懵逼状态结果突然被点名的某瑭:“?”
在接收到屠韵的眼神后立马心领神会:“啊!对,老大和我打一个就行。兄弟你就放心用吧。”
屠韵也不多废话,直接拿过小胖的伞拉着他步入了雨中,背身冲少年摆了摆手:“那么明天见。”
男孩呆愣愣的握着伞站在檐下目送他们远去,半晌才喃喃道:“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三岁打狗——李二狗
四岁降虎——虎子
年龄是虚指啦,所以姜小胖本质还是在吹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