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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戌时见 ...

  •   晚膳前,德孙不出我预期的现身学士府,他揣着两坛酒于胸前,一见我便乐呵呵的笑着喊了我几声『姑姑』,我见他举止如此异常担心是他身子不适而刻意装出来的模样,便让人接过他手中的酒,可不知怎的他说什么也不肯将酒交到其他人手中,即使是我一样也碰不得,我心里有些不服便回到自个的屋里不再理会他,直到三叔从长叙大人府上回来我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到他的对座和他一块用膳,可我是连一眼也没望向过他。
      三叔似乎察觉我和德孙之间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相处状态,总是毫无交集的处在同一个空间,若是没有三叔在之中调节些许气氛,兴许在屋外经过的人也不会察觉我和他就在这屋里待着。三叔向来不喜我和他之间这般的相处模式,前阵子方见我们好不容易变得姑侄情深可这会又突然的见我对他毫不理睬,一时担忧喝了几杯德孙带来的酒后在席间向我问了他的事,又向他问了我的事,一来一回的德孙滔滔不绝对他的提问丝毫没有吝啬过答案,而我则是顾左右而言他,除了担心过了时辰以外主要还是因为想让我这个好侄儿知道,他亲姑姑我是真的对他方才的举动感到些许不悦了。
      三叔见我这般模样,又让德孙给我夹菜倒茶什么的,他兴许是知道惹怒了我,三叔话一落他快速的起了身照着三叔的话去做,我无视他的所有举动,甚至不知怎么的就是使着性子不去理会他,待他给我倒茶时我干脆转过身直视三叔与他对话也不愿看德孙一眼。三叔突然一急,当面责备了我,说我这个当长辈的怎能这般记恨,即使德孙再有过失也不得这般无视他,甚至说我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心胸狭窄的毛病依旧没有改进,枉费了他的苦心教导,他话一出我瞬间没了底气,别说对着德孙生气了就连稍微大点声和他说话也没了那胆。
      席间因为三叔的那些话变得鸦雀无声。
      德孙站在我身边把头低下,不发一语,彷佛是因为我为了他被三叔责备而感到内疚。
      而我,把头低得比谁都低。可仔细一想,我至于为了这么小的事和德孙闹不愉快吗?这并不是我的作风!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定是这身子的主人性子向来如此,时间一长我倒真的被她给影响了,这让三叔教训的也不委屈,谁让我自己明知此事却又对当中的影响豪不上心。
      静了许久,德孙突然又给我倒了杯茶,我见他满脸歉意的样子自己也深感内疚,虽气他非我本意,但脸色摆了就是摆了,论谁也不能狡辩。
      我喝下那杯茶,拉拉他的衣袖让他坐到我的身边,他嘴角微微一扯坐了下来。我没有特意注视三叔的反应,只知道待德孙坐下的那瞬间,三叔握在手中的筷子动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三叔忽然接到一封书信便匆匆的回到他的书房,这顿饭也就随着三叔的脚步悄然无息的结束,只留下我和德孙两人在内,他忽然借机向我道歉示好,还拍着胸口保证绝对没有下回,我本就无向他计较的心便假意原谅他,让他日后也不敢对长辈这般无礼,虽说我自身从一开始并不介意,但古人可是非常看重这点的,这也算是我为翁毓默尽了她当姑姑教导侄子的责任。
      也不知是心里有所歉意的缘故,自我离开饭厅后,德孙便一路跟在我身边,我本对他如此的举动毫不在意,想着他爱跟着便跟着,免得他误以为我依然对他方才的举动介怀,可待我正要往自己屋里走去时,他却忽然快步的站到我面前,视线却是朝我身后望去,我见他神情闪烁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担心被人撞见一般。
      我随着他望了身后几眼,可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这时候下人们都忙活去了,压根就不会有人过来,即使有也只有玉荷一人,可我担心戌时与田少见面时骗不走她,一早便让她给我准备明日外出所需之物,见她没起疑我也就没把她唤回来,此刻我不知道有多希望她能偷个懒打个盹,最好过了深夜才回来。

      “怎么?”

      我问德孙。
      他忽然神情变得严肃道:“田少今夜戌时在后门等姑姑。”
      我心里凉了凉,这家伙怎么就知道了我和田少的约定?
      我装作镇定问:“我和田少?”
      他点点头:“姑姑可别忘了。”

      我依旧沉积在那份讶异中。
      『他怎么知道?难不成是田少告诉他的?他和田少是什么关系?好朋友?好伙伴?可上回见面时也没见两人有什么交情,况且那日德孙害怕他的神情全都无意的写到了脸上,既然这般害怕他两人又岂会交情?闪婚?!不对!我想什么?!闪交情?可能吗?那日德孙的神情是装的?这至于吗?!』

      “这是这么了?”

      他问。
      我一回神惊觉自己手正搁在脑袋的侧面,想必是我方才一时措词有误,无意间的拍打了自己,居然把他给吓到了。
      我摇摇头,心里又想可会是他设下的圈套,帮着三叔套我的话?
      不远处传来一声好似小动物蹿入草丛的声响,我见他将视线固定在那一处,心生一计,悄然离开。刚转身心里念叨着最好不要喊我,若是问起我和田少的事,我可没那本事回答,就怕一不小心落入他的圈套中。

      “姑姑。”

      我顿时停下脚步可下一秒却是不顾他是否生疑,拔腿便跑。

      “姑姑好生准备吧!侄儿就不打扰了。”

      也就几步他的声音再次出现在我耳边,待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回头时,他已走远。我在心里不禁再度惊叹,他还真的知道这件事。

      屋里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回响在我耳边,我往那一看已经接近戌时了,才知道原来我在屋里想了大半晌,对于德孙与他之间的关系却没能理出个头绪来,我不自主的叹了口气,这两人之间我怎么着也得问出个所以然来,我随意换了身衣裳,毕竟夜黑风高再好的视力也看不清我究竟穿得怎么样,不失这里的风俗就好,况且这天太冷了让我一件一件的换我怕是还未穿好就已经冻晕了。
      披风上肩,我推门而出,可门一开那冷风便好似钻入骨头架子般,冷得我直打哆嗦。我将双手紧紧靠在嘴边,边哈着气边往柏园内走,下意识的我加快了步伐,除了就快抵挡不住的寒冷外,便是那一颗悬着的小心脏早已因为心虚而狂跳不止。
      天黑得有如上天的墨水倒了一般,可见程度仅仅只有我眼前的几步之内而已。以前老嫌手电麻烦既碍事又帮不上什么忙,还老在重要时刻不怎么亮了,此刻倒是想念手电的好了,即使再怎么不亮、不清楚也比眼前这自然的光线来得好。
      我摸黑走着好不容易凭着直觉找到了后门,伸手一摸幸得门还未上锁,我探望了四周见着没什么动静一把把门推开,未来得及看清门外是否有异常,我一个侧身便直接溜了出去,又手脚并用的赶紧把门合上免得让路过的下人给撞见了。待我转过身时,他已经立在了我的面前。

      “怎么慌慌张张的?”

      他问。
      我指着门道:“担心被人见了。”

      “不是先生便可。”

      “你怎么知道三叔他。。。有意。。。”

      我实在不知如何与他启齿。

      “我当然知道。先生的心思我虽不能全懂,但这件事倒不会超出我所猜测的那样。天冷,进去说吧!”

      他忽然朝门前走近,一推,门又开了。
      我见他跨步正要往内走急抓着他便道:“若是让三叔知道你悄悄从后门进来。。。”

      “先生这会可没空,即使有怕是早已醉倒了。”

      “他压根就没喝几杯。”

      “那德孙自是会缠住他。”

      他话一落,拽起我便直接进了府。
      『德孙?』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德孙和他还真是同个阵线的。
      我问:“你怎么知道三叔今日没空又喝了酒,是你和德孙安排好送来的?”
      他点点头,不做声。
      我又问:“你何时与德孙有这种交情?”

      “何种交情?”

      “拍档。。。结盟的交情。”

      他忽然笑出声来问:“在你眼里我和他怎就是突然的有交情了?”
      我道:“上回他见着你还满是惊惶的神情,这若真有交情他至于这个模样吗?看是他怕你得多。”
      他问:“他为何要怕我?”
      我耸耸肩道:“知道我还能问你不成?”我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就知道你们谁也不愿告诉我。”
      他静看了我,那神情像是在思虑着什么,我没有多问。
      他又道:“是我让德孙帮我的没错,可这交情吧!算。。。算有吧!”

      “算有吧?这又是何种回答?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他又笑道:“我和先生相识多年,而德孙以往也是常居于此,我既然常来拜访自然是见过他不少回,见多了也就能搭上几句话,这算是有交情吧!”
      我问:“几句话就谈得上有交情了?”

      “那要如何才能算得上是有交情?”

      他接着我的话问,没有一丝缝隙。
      我道:“总要是自小一块玩大的或是两人一块历经过苦难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我和德孙就不是打小一块玩大的?”

      我使性子背着他道:“我看着就不像。”
      他静了会,拉着我转向了他道:“好了。我特意抽身过来,你还为了德孙的事和我争论不休。我过一会就得回去了,能见面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呢!”
      我问:“你究竟在忙些什么?怎么和三叔一样老是不见人影的。你也当了朝廷命官吗?”
      他彷佛犹豫了一会方道:“说是朝廷命官也无不妥。”

      “那便是忙活朝里的事了。”

      他『恩』了声,点了点头。
      我叹了气道:“德孙也真是的,也不早些告诉我,我若是知道就不让你过来了。”

      “不来我怎么见你?”

      我不自主的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意,可心里还是对他刻意在百忙中抽身感到心疼。

      “可我见三叔成日忙活朝里的事,都快没日没夜的。我见着心疼可又不好说什么,前些日子见他在书房里不知在写什么,一待就是几个时辰,起来的时候腿和腰都伸不直了,站了老半晌都缓不过来,若不是管家发现请大夫过来,也不知何时才能好呢!”

      “先生有些年纪了,身子定会不如从前,只要多些照顾着依旧是康好的,你无需担忧。尤其是我,我可是未过弱冠,身子再如何也不会不及先生的。”

      “可也不得大意,这若是落下病根那又该如何是好?”

      这嘴上一念,心里顿时想到了德孙的身子,幸好他近来确实略见康复了不少。

      “不会的。”

      我不禁一叹道:“你瞧德孙比你还大几岁呢!成天无所事事也就只知道揶揄我,也不见他多学着点有用的事。”
      我话一落,他忽然跟着我叹了口气,然后抓着我看看了他给我的镯子又看看了我道:“你若要再谈论你我以外的事,我可是会生气的。”

      『这家伙该不会连我那好侄子的醋也吃吧!就这么不挑食?』
      我道:“你不敢。”

      “我又怎么不敢了?”他问。

      我在心里笑着,依他是这个时代的人再加上恰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为了这种事生气我是实在无法从他身上联想到,对他来说兴许能见上面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了,如此又怎舍得用这般宝贵的时间为了个毫无意义的事生气,那不过是他希望我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他一人身上的表现,可惜富家贵公子拉不下脸就只能这么说了。就这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
      我摇摇头道:“你不敢的。”
      他愣了愣,笑道:“你又知道了。”

      “猜到就猜到了,装什么?就许你看透别人心思,别人就看不得了?”我道。

      他再次笑出声来,握住了我的胳膊可我并不想推开他。

      “伶牙俐齿,书上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一张嘴说服全世界!”

      他装出一副鄙视的眼光看我。
      我学着他的神情道:“可你偏喜欢。”
      他一笑又将视线投在我脸上,可下一秒便又收起了笑容,神情虽不算严肃却无比的认真起来,我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问:“学着生气呢!不像!”
      我别过头就不看他。
      手心一紧,原来是他牢牢的将我的掌心握主了。

      “默儿。。。”

      我心里一酥,竟因为他的缘故对这个名字多了些许情感,彷佛这就是伴着成长的名字一般。

      “若我向先生提亲,你可愿嫁我?”

      我『哈』了一声,这句话确实震慑了我。
      『嫁娶?』
      我可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再者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怎能代别人嫁了,哪一日我若是离开了,这身子的主人可会怪我?

      “你不愿意吗?”他又问。

      “我。。。”

      『我是该向他说清还是不该说?』
      犹豫伴随着心跳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夜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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