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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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洛联盟安道烈
人们称安道烈为“宝藏之域”。
普特·比鲁克站在白色的窗棂前，翻飞的纱帘后可以远远凝望见波涛翻滚的海洋。
这是和煦的天气，珍珠一样的碎末被一捧捧地托上浪尖，深蓝的绸缎鼓风般起伏，顺滑的鎏金在海潮中颠来倒去。
白腹的海鸟顺天际滑翔而来，又振翅闪进了高大的丛林中。
风，它在风里。
普特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风在脸庞上轻轻留下亲吻，轻柔得片刻就将消失。
只有隐约的风向。
虽然很多次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但是也很多次因为这样彻底的失去而倍感痛苦。
普特垂下目光，沙滩上的男人女人在散步、交谈、亦或者在伞下接吻，轻松恣意，毫无危机感，一群单纯来享乐的极奢游客。
他的继父桑列·比鲁克通知他，希维娅的安保部长切特曼·仑卢肯已经抵达了。
人影太小了，他没有改造人的能力，他只知道他们在沙滩上，那些人具体在哪他确实一无所知。
阳光在脸上留下一阵光热，但是脊髓却冻得让人发颤，鸡皮疙瘩在身上猛地出现，片刻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从窗边退开，转向了一旁的落地镜。
这是最好的佳节，阳光充足又丰腴，波涛里卷满光怪陆离的梦，也许还有夏日迷幻的情爱，这半个月叫做“蜜糖海水”。
落地镜里的人身材修长，表情冷淡，隐约还有可怕的疯狂掩在傲慢的神色中。
他翡翠一样的眼瞳像是浸在冰川的幽黑缝隙中冻结，狂火埋在岌岌可危的冰层下，只等着爆发的时候拖着所有人下地狱。
普特摘下眼镜，动作轻缓。他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然后把眼镜放在了一旁。
清晰的冰冷视线如常地望向背后的床铺，上面放着折叠整齐的外袍，还有泳裤。
凯尔塔永远细心地打点着琐事，期盼着兄长有朝一日也会下水游泳。
普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泳裤上，他想起来，也许是很早之前，他在庭院脱掉衣服，躺在喷泉池里。天气很热，水也温暖起来，迷迷糊糊间，有人挡住了当头的烈阳——
他闭上眼睛，急促地吸了口气。
房间里很安静，海水的声音太遥远了，但是海浪不断摇曳而来，像是裙裾轻微的摩擦声。
窗帘发出鸟翼拍打的声音，涌入了阳光和夹着海水气息的空气。
家具简约得过分，色调灰白，但光线充裕，反而不会显得死气沉沉。
普特无声脱下外衣，放在一旁，也许有片刻的犹疑和停顿，但他最终还是拿起了外袍。
他微微侧目扫过了落地镜，那冷冽又无波的眼神划过刀刃的弧光，近乎无谓地瞥了一眼背后狰狞的痕迹，他的面容平静无波，但神色又很嫌恶。
脊椎两侧是可怕的手术疤痕，像是埋伏在皮下的怪物穿刺而出，伴着脊椎的方向伸展。
绸制的外袍遮挡了丑陋的痕迹，普特低下头整理自己的衣袍，他的伤口早就不再疼痛，愈合后留下的伤疤就好像破裂的结局，昭示着曾经给人带来过多大的磨难。
普特把眼镜戴上，他的目光平缓下来，不再锋芒毕露，镜片后他的神色清晰又冷静，他向外踱步，像是把背后的秘密都忘得一干二净。
毕竟，他现在是普特·比鲁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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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鲁克先生。”
普特对切特曼·仑卢肯摆手，示意他坐下来。
切特曼穿着希维娅的警卫服装，看着普特的眼神沉寂而稳重。
他身上属于老兵的锐利感非常坚硬，那种在鲜血和愤怒沉淀后的冷寂和疯狂有些相似。
“费洛里发现了改造后出现进化趋势的失败品。”
普特给切特曼倒了一杯红茶，说话的声音平静而和善，如同极有亲和力的长者，但事实上他还非常年轻，“我已经上报给联盟了，说它目前没有什么危险性，但是价值很高，希维娅会配合联盟士兵押送那个失败品到联盟去研究。”
切特曼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变化的表情。
“我需要那个吃人的失败品。”普特平淡地说道，“但我跟联盟说的是把失败品押送到联盟，实际上最终它得来到希维娅。”
“我可以为您做些什么？”切特曼沉声问道。
普特拿着茶杯，镜片后的眼睛没有温度，他慢慢喝了一口红茶，然后才缓慢说道，“我在两年前把你从监狱里捞出来，顶替了费文斯·乔安保部长的位置。”
普特看着切特曼，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很平滑的质感，像是精密仪器的声音，“虽然我尝试过救你的亲人，但我失败了，我很抱歉。”
切特曼眼里溅落出灰烬中的火苗，他的嗓音绷紧，有种压抑的厚重感，“这是联盟的错，不能怪您，您身为希维娅的总头，瞒着联盟为我平反了案件，我非常感激——请您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吧？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只要您开口。”
普特弯了弯嘴角，虽然整个人有种病弱的削瘦，但碧绿的眼睛却很明亮。
“……谢谢你，切特曼。我不能让联盟知道这是希维娅的计划，所以只能让你替我执行，我会让爱德文跟你一起出这趟任务，我要提前跟你道谢……”
“不，这是应该的。”切特曼的眼神凶戾，“我会完成这次的任务，因为我的性命已经属于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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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的升降门全部封锁，这是为了特殊研究而采取的密闭措施，现在却方便了对外的私密联系。
室内光线不明不暗，电力光条分布得稍微疏远，体格高大的男人在实验台前站定，剪裁合身的西装包裹着强健的身躯，他脊背挺直，看上去十分危险。
威廉垂下眼睑敲击了几下键盘，桌面上的投影仪微微转动，通光孔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威廉·坦尼亚。”立体的人影在面前成型，威廉站立着，表情严肃，像面对着货真价实的人一样。
“是，沃林女士。”
“虽然联盟已经知道希维娅的‘塞壬’计划进入尾声，但联盟需要的数据还不够完整，莱尔必须依照指示延缓它醒来的时间，但在那个怪物醒来之前，你需要保证这件事情不出意外。”
威廉愣了愣，“是。”
踩在实地上的人影伊米·沃林认真说道，“去找桑列·比鲁克，用一切手段，不能出任何事故。”
“是。”
“只有完全结束圣德纳王国对于改造人的统驭时代，联盟才能彻底改变被压制的现状，我知道你很清楚——”
威廉点了点头，适时露出配合和恰当的微笑，他的棕发梳得非常整齐，眼神平和却深不见底。
“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后，你会正式成为政府部门的人员，我们会采取行动来解决法外人士在费洛的问题。”
伊米用圆珠笔在虚空中点了点，“你所需要的部下会和你一起组建新的团队，维护真正的，由联盟进行保障的正义和秩序。”
“是。”
“辛苦你了。”伊米·沃林的口气不像刚才那样公式化，她放松了一些，苍老的面容在投影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我知道，三年来让你吃了不少苦头，爱德文不得不对此一无所知。”
说到爱德文，威廉的眼神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我知道。”他也不再铿锵有力地回答，而是像真正面对敬爱的长辈那样平和地说道，“我会服从联盟的一切安排。”
伊米微笑起来，但笑意很快变淡，她的面色突然涨红，克制了一下但还是捂着胸口咳嗽起来，然后又尽可能地喘匀了气，接道，“是的，很快你们又可以一起共事，暂且忍耐一下，我的孩子。”
“是。”
人影消失，威廉走到实验台前，这里整整齐齐地堆叠着很多资料，在这个密闭的实验室里，是鲜为人知的，属于希维娅和联盟不对外公布的实验。
他随手翻了翻刚送来的文件，“塞壬”计划的产物，货真价实的“人鱼”已经被造出来了。
莱尔从一开始就非常有兴趣研究，再加上普特对实验的大力支持，所以这个与人道相违背的计划推行得尤其顺利。
莱尔并不好奇这个计划到底是服务于联盟，或者服务于内部被普特·比鲁克一手遮天的希维娅，他只是单纯对这个犯罪项目感兴趣，或者说对于一切游走在犯罪边缘的事情感兴趣。
希维娅拥有极为庞大的权势，它的力量交织在社会的各个领域，尤其在科技界，包下整个联盟的“改造人”计划，从此走上与众不同的开发道路。
然而现在已经变质，希维娅早就不是以正义和秩序为噱头做事的公司，它是联盟的锋刀，顶着光鲜亮丽的头衔做了不少脏事。
法外人士在费洛存在了非常之久的时间，奥斯洛联盟的版图很大，最边缘且不受控的地区是费洛，那里一片混乱，所有的非人道实验都可以如鱼得水地进行，此前为了求得重金的实验已经被希维娅强行改变。
通过状似疾病的改造，希维娅能够获得批量的数据来支持联盟对于改造的研究。
这是巨大的对立和博弈，为了安稳所作出的必要牺牲，即便他和爱德文都在费洛长大，爱德文本人对这种非常不人道的实验极端痛恨，但是也不得不在大局中保持缄默。
威廉看着黑皮革的桌面，指关节有规律地叩着，圣德纳王国在“改造”方面领先了联盟十几年，甚至有时候能够很迅速地创造出和联盟研究成果相似的改造结果。
联盟一直怀疑希维娅的内部出现了倒戈向圣德纳王国的叛徒，却迟迟找不出任何证据——
手腕上的腕表突然转动起来，表盘上的机械螺纹开合，显露出隐蔽其间的液晶电子屏：召开紧急会议
威廉拨动了一下旋钮，机械螺纹再次重组，秒针又一格一格清脆利落地行动起来。他把升降门打开，慢慢向外踱去。
已经很久没有召开过紧急会议了。威廉调整了一下腕表，微微朝向他问好的研究人员点了点头，然后进入电梯，目光停留在不断跳动的数字上，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坦尼亚先生，行程安排表会在今天下午由您的AI负责通知给您，您将于明早启程到安道烈亲自把资料和药剂带回。”
偌大的会议厅里，西装革履的人神色各异地看向正在宣读工作安排的希维娅管理代理AI，真正的高层，普特·比鲁克目前并不在座。
威廉·坦尼亚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然后目视前方，看向对面。他对面的位置属于爱德文·诺曼，但核心技术部部长本人也不在场，时不时代替他来开会的是他的AI妃莉娅。
“我明白了。”威廉平淡地回答。
得到肯定的答案，AI将目光从威廉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另一旁爱德文的位置。
“……妃莉娅小姐？”AI自我质疑一样发出了疑问的声音，“诺曼先生呢？”
妃莉娅代开爱德文的会议是一件非常常见的事情，自从“塞壬”计划被否决之后核心机密就跟他没有太大关系了，所以这种例行公事的会议他时常就不来参加，反正希维娅没有特殊的任务指派，关于科研的指标要求交代给妃莉娅也没有差别，所以爱德文在工作时间不在岗位并不稀奇。
虽然其他部长对爱德文·诺曼的工作作风有很大意见，拿着高薪却傲慢得过分——
但从来都是敢怒不敢言，对爱德文这种顶级改造人，他们没有任何胆量上来挑衅，毕竟连普特·比鲁克和联盟议会都对爱德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能力充满价值，不动用的时候供在那里也没有问题。
但今天是个例外。妃莉娅垂下的目光看向AI，表情充满了惊讶。
AI只好说道，“爱德文·诺曼将配合切特曼·仑卢肯先生一起负责联盟押送的安保活动，会穿越法外人士频繁出没的贫民窟地带，必要时请采取必要措施，一旦押送物对士兵的生命安全带来威胁务必立即销毁。任务的细节我现在派发给你。”
妃莉娅接收了文件，在一众汇聚的目光中看似波澜不惊地点头，“我会转达给诺曼先生。”
威廉看向AI，AI注意到他的目光，回望了他一眼，但仍然喋喋不休地部署着任务。
大概是没有继续解释这个任务的打算，威廉收回眼神，在心里叹气，有关爱德文被派用的情况，看来暂时是接触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第4章 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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