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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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就好。”
殷雪辰抬手挑了块甜糕塞进嘴里，望着裴之远，含含糊糊道：“你吃吗？”
裴之远摇头：“你怕谁发现你在这里？”
殷雪辰眨眨眼，反问：“我会怕谁？”
“……这盛京城，有谁能管我？”
他说得骄横，却难掩语气里的心虚。
阿霜与殷雪辰离得最近，加之一直侍奉在近前，一下便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握着帕子的手缓缓收紧：“世子在担心什么？”
“担心？”殷雪辰失笑，“小爷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未曾让人进宫通报一声，怕是不妥。”
阿霜垂下眼帘，默默地掬起水往他的肩上浇：“有何不妥？那几位暗卫大人不是已经入宫了吗？”
“……就算摄政王殿下再不通人情，也不该让世子您连夜入宫。”
话虽如此，殷雪辰到底还是心神不宁起来，连阿霜拿来的糕点都不想吃了：“去把我的衣裳拿来。”
“世子不再歇歇吗？”阿霜不情不愿地起身，将手中的帕子放在池边，嘀嘀咕咕，“这一路上，世子都没能睡过一天安稳觉，怎么到了盛京城也不能安生……”
殷雪辰听得心烦，眉心一拧：“阿霜，你现在怎么也这么多话了？”
阿霜委屈撇嘴。
“阿爹特意叮嘱过我，荣国公府不能失去摄政王的信任。”他随口扯着理由，像是在说服阿霜，又像是在说服自己，“那封信……唉。”
提起引起流言蜚语的信，阿霜也严肃了神情：“世子说得是，我这就替世子将衣裳拿来。”
“……你这话，也就糊弄糊弄你那痴痴傻傻的侍从罢了。”
裴之远待阿霜离去，嗤笑道：“刚刚是谁大言不惭地说什么都不在乎？稀奇啊，吃了两块甜糕就在乎了。荣国公若是听了你方才的话，怕是要高兴得夜不能寐了呢。”
“裴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谎言被戳穿，殷雪辰难堪地咬住下唇，“明明是你苦口婆心地劝我，如今怎么反过来笑话我了？”
眼见他真的生起气，裴之远连忙讨饶：“算我说错了，还不成？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
“……我知道你查过身边侍从的底细，但，既然已经有人模仿你的笔迹向鞑子传递消息，你就要小心了。”裴之远压低声音，幽幽道，“身边的人啊……查一次是不够的。”
殷雪辰一愣，转身隔着蒙蒙的雾气望过去。
裴之远的目光与他短暂地触碰，又飞速移开。
他微微心经。
“世子。”正此时，阿霜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您想穿哪件外袍？”
殷雪辰垂眸，睫毛不易察觉地一颤。
“世子？”没得到回应的阿霜抬高嗓音，又唤了一声。
“赤色的那身吧。”
阿霜依言捧来了外袍：“世子，让我帮您擦擦身子吧。”
“不了，我自己来。”殷雪辰低低道，“你先出去吧，我和裴兄有话要说。”
阿霜乖顺地点头，走到门前，贴心地替他们将门关严，然后面对着紧闭的房门，阴沉了脸色。
“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他自言自语，“世子啊……你身边怎么总有这么多讨厌的人呢？”
*
“你怀疑阿霜？”
裴之远靠在池子边，挑眉反问：“他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他服侍我多年，若心怀不轨，为何前几日才动手？”
“嗤。”裴之远不屑地摇头，“说不准是因为一直没找到机会，又或者是因为和他串通一气的鞑子不让他动手……你知道的，有些时候，一个暗桩埋得久了，才有奇效。”
殷雪辰咬唇不语。
裴之远便偏头，郑重道：“世子啊，你既然将他支出去，又和我说了这么一番话，就说明你心里也有了怀疑……你的书信，除了亲近之人能拿到，别人也拿不到，对吗？”
殷雪辰还是不肯松口。
裴之远亦不强求：“你不想查他，我来便是。”
“我去。”他终是抬头，烦闷地起身。
哗啦啦。
水汽蒸腾。
盈盈一具白皙的身子在浓稠的雾中一闪而过，须臾，就被赤红色的布料包裹。
裴之远眼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红：“世子……”
“嗯？”殷雪辰系腰带的手微顿，“你还要同我说什么？”
他语气有些冲，却不是对着裴之远生气，而是气自己不得不怀疑身边亲近的侍从。
裴之远听殷雪辰不耐烦的语气，兀地冷静下来：“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这段时间，就别让阿霜侍奉在身前了。”
殷雪辰却摇头：“不行，若他真是鞑子埋在我身边的暗桩，我忽地疏远他，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又何妨？难道你要留一个随时会对你出手的人在身边吗？”
“想对我动手，也得有本事。”他自负起来，谁也劝不住，“这么多年了，你瞧见谁对我动手还能活下来？”
裴之远无可奈何地叹气。
殷雪辰得意地勾起唇角，但笑意很快僵在了殷雪辰的唇角。
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根源不但活下来了，还全身而退了。
就连那一身的伤，也尽是为了他所受。
“蛮子……”殷雪辰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套上长靴，疾步冲到屋前，推门而出，“阿霜，备马。”
阿霜忙不迭地起身：“世子可是要回府了？”
“不。”他低语，“不是回府。”
“那世子……”
“你且去备马便是。”殷雪辰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自然不会事事对阿霜说。
他随意拢起滴水的长发，用发带束起：“许久没回盛京了，我想一个人散散心。”
“可是……”阿霜还在犹豫。
“快去吧。”殷雪辰坚持道，“过了今日，二月也不知要在马厩里住多久。”
阿霜只得牵来马。
殷雪辰攥着缰绳，匆匆吩咐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踢了踢二月的马腹。
在马厩中憋得发疯的战马登时撒蹄狂奔起来。
银月的清辉照耀下，暗红色的身影闪过盛京城的长街，最终隐没在了富丽堂皇的皇城里。
殷雪辰擒着炽翎卫统领的腰牌，无人敢拦，畅通无阻地来到寝殿前。
愁容满面的梁公公听见脚步声，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世子……世子爷？”
殷雪辰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公公怎么在这里？”
“这话该奴才问您啊！”梁公公又是想哭又是想笑，面上的神情怪异地狰狞了起来，“您怎么才来！”
殷雪辰挑眉：“按照礼数，身为臣子，我该沐浴更衣以后再入宫觐见陛下。”
离寝殿近了，他反倒开始搬出繁文缛节来：“公公难道要我不守礼数，惹陛下生气吗？”
字字句句，提起的都是陛下。
殷雪辰故意忽略赫连辞：“这个时辰，陛下该歇下了吧？”
梁公公想说陛下当然歇下了，但最想见您的是摄政王殿下。
但话到嘴边，终究是不敢，也不能说出口。
内侍监只能支支吾吾，道：“殿下的确歇下了，但是摄政王殿下……还没……还没……”
殷雪辰心不在焉地问：“还没什么？”
他见寝殿内并无火光，自言自语：“还没歇下，里面怎么不点烛火？”
“殿下并不在寝殿内。”梁公公偷偷拭去额角渗出的冷汗，“殿下……殿下一人去御花园了。”
“御花园？”殷雪辰一愣，“这深更半夜的，他去御花园做什么？”
“这……”
“罢了，我自己去寻他。”他懒得听梁公公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干脆转身，从站在一旁的炽翎卫手中抢走一盏灯笼，自顾自地往御花园去了。
夜深人静。
凄清的月光在御花园中的湖面上闪烁。
殷雪辰不知道赫连辞在哪儿，只循着记忆，往他们初见时的湖心亭走去。
夜风缠绵，一点如豆的火光在湖心闪烁。
殷雪辰眯起眼睛，在火光周围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轻轻吐出一口气，走到湖边，将灯笼挂在小舟前，纵身跳上了船身。
他将小舟划到了湖心。
风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殷雪辰的心没由来一跳，脚步也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蛮子！”他冲进湖心亭，还未将灯笼放下，就听见了似怨似恨的呓语。
“不信我。”
“从不信我。”
“哈，原来……你竟真的……从不信我！”
“你怎么知道我说过什么话？”殷雪辰的脚步生生顿在原处，“你是不是又……”
“没有。”
“蛮……”
“没有！”赫连辞低哑的嗓音里弥漫着恼怒与压抑不住的无力，“殷雪辰，你不喜我让暗卫跟着你，我就……我就让暗卫走。你不喜欢流言蜚语，我……我就把那些胡说八道的人都……都杀了。”
“可你……可你为何还是不信我？”
“你为什么不信我！”
赫连辞踉踉跄跄起身，双手死死地按住了殷雪辰的肩膀。
隔着朦胧的灯火，四目相对。
细小的火苗在夜色里迸溅。
赫连辞无声地笑起来：“是梦？对啊，是梦……要不然，你怎么会……怎么会来见我……”
“是梦，是梦！”
摄政王脸上的笑容比哭还悲伤。
他醉醺醺地靠近殷雪辰：“只有在梦里，你才会……才会让我亲近。”
话音未落，冰冷的唇已然印在了失神的小世子嘴角。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05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