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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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雪辰还当赫连辞能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回答，闻言，不屑地嗤笑。
相识数载？
怕是在梦里相识吧？
他拂开衣袖上的手指，快步向殿外走去：“蛮子，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
“你不信？”
他脚步不停：“不信。”
赫连辞望着殷雪辰的背影，阴测测地勾起唇角：“不信也好……我也不想你想起那些……”
剩下的话消散在喘息声里。
赫连辞将碰过殷雪辰的手探到了衣摆下。
殿外，天色昏沉。
殷雪辰离开皇城前，在自己来了两次的“囚笼”外转了一圈。
梁公公赔着笑候在一旁：“世子可是要出宫？”
“再等等。”他这时反而不急了，抱着胳膊，冷笑道，“毕竟是担了差事的人，怎么能这么早出宫呢？”
梁公公的额上几乎立时滑下了冷汗。
殷雪辰踢飞一颗六棱石子，意有所指道“谁知道富丽堂皇的皇城中，还有这样的地方呢？”
梁公公的冷汗出得更凶了。
“摄政王殿下当真是有心。”他转身离去前，撂下的话让内侍监差点心虚得跌跪在地上。
“哦对了，公公先前碰见过霍青光？”
梁公公擦擦汗，打起精神答道：“奴才今日没遇见过霍大人，世子可是有事？”
“没什么，当差时见了他，觉得有意思，好奇一问罢了。”殷雪辰按了按护腕，敛去脸上的不耐，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走了。”
霍青光是故意将他骗到西凉公主的寝殿中去的。
殷雪辰回到炽翎卫的校场时，再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至于原因……
谁在乎？
他眯起眼睛，对在校场上练剑的羽二招了招手：“过来。”
羽二乐颠颠地跑到校场边：“世子，有什么吩咐？”
“你和霍青光熟吗？”
羽二一愣：“霍……霍大人？”
殷雪辰席地而坐，单手托腮，笑吟吟地颔首，眼尾的海棠花藏进了浅浅的笑纹里：“嗯，就是你口中的霍大人……你和他很熟吗？”
羽二没心没肺地拍胸脯：“熟啊！世子你是不知道，当今陛下还没登基前，我们哥几个以及霍大人就跟在摄政王殿下身旁了。”
“……那时候，世子还在北境呢。”
“哦，那时间真是很长了。”殷雪辰若有所思，“霍青光好相与吗？”
“霍大人……怎么说呢？”羽二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发，“世子，我这人没什么心眼，看谁都觉得好相与。不过，霍大人不当差的时候，经常来校场与我们说说话，还会给我带些宫里没有的零嘴吃食，我……我还挺盼着他来的。”
“是该多吃点。”殷雪辰闻言，颇有感触地拍了拍羽二的脑袋，“这些副统领里，你最瘦。”
“多谢世子关怀，我以后一定多吃点。”
“行了，时辰不早了。”殷雪辰起身，掸去官服上的灰尘，“布防图我明日再还你。”
羽二连连拱手：“世子拿去便是，属下这里还有。”
殷雪辰又从墙头翻出了校场。
赤色的夕阳顺着琉璃瓦倾泻而下，满目流光溢彩。
这偌大的皇城当真是富丽堂皇到了极致，也让人厌恶到了极致。
殷雪辰在宫道上缓步走着，不远处忽而行来一队西凉人打扮的仪仗。
他驻足。
塔牧尔遥遥地向他行礼，继而催促着身边的侍从，急匆匆地向皇城外走去。
殷雪辰随手拉过一个侍从：“西凉国的使臣要回去了？”
侍从仓惶行礼，不敢直视殷雪辰的脸，讷讷道：“刚传来的旨意，西凉国的公主身体不适，陛下特意恩准其提前回西凉疗伤。”
说是陛下的旨意，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摄政王的意思。
殷雪辰薄唇轻抿，目送西凉使臣的仪仗远去，终是在天黑前，走出了皇城。
西凉国的使臣来去匆匆，朝中大臣颇有微词，但摄政王没有表态，这件事就这么压了下来，当日发生的事也一并压了下来。
殷雪辰在宫中当差，借口熟悉布防，连续三四日没有去见赫连辞，赫连辞也默许了他的躲避。
殷雪辰乐得自在，和羽二羽三混熟了，时常同他们在校场前切磋，偶尔也会躲懒，坐在无人的宫殿的屋顶上喝酒。
羽二是个话痨，酒喝得越多，话也越多。
羽三沉稳冷静些，但冷不丁说出的话，时常让人捧腹大笑。
殷雪辰在北境自由散漫惯了，困在宫城里的日子全靠这两个活宝调节心情。不过他的心情也没有那么差就是了。
一想到开春能回到北境，还能带回十万担粮草，他就将赫连辞的种种令人不齿的行为抛在了脑后。
“年节里，宫中还要举办宫宴。”羽二醉醺醺地犯起愁，“到时候，又要咱们炽翎卫护卫宫城，真是麻烦啊。”
羽三不赞同地蹙眉：“老二，这是咱们的职责所在。”
“是啊，是啊，职责所在。”羽二轻哼，“你这话说得和大哥一模一样……世子，到时候您也要去参加宫宴吧？”
殷雪辰捏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低叹了一口气：“嗯。”
每年宫宴，荣国公府都是宫宴上的座上宾，殷雪辰亦从小与父亲进宫，故而前些时日，才会问赫连辞，是否在宫宴上见过自己。
想起赫连辞，殷雪辰不由“啧”了一声。
这几日，烦人的摄政王没来叨扰他，日子都清净多了。
“真好啊。”羽二羡慕不已，“宫宴上都是御厨做的山珍海味，我想想，都流口水。”
“你若喜欢，我叫人给你做便是。”殷雪辰勾起唇角，将酒杯举到羽二面前，“喝！”
羽二醉醺醺地往嘴里灌酒。
“世子。”正喝得兴起，羽一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您原来在这里……陛下急着找您呢。”
殷雪辰叹了口气，单手撑着琉璃瓦，从屋顶一跃而下，好心情烟消云散：“我这就去。”
羽一提着灯笼，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世子莫要同羽二和羽三胡闹，不合礼数。”
“哪儿有那么多礼数？”殷雪辰深吸了一口气，让寒意驱散胸腔里的酒气，“我在北境闲散惯了，副统领若是觉得不妥，同陛下说就是。”
羽一神情一凛：“属下不敢。”
“有何不敢？”殷雪辰笑笑，“我巴不得卸了这统领的差事，直接回北境去。”
羽一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接茬，干脆埋头引路，一直到宣政殿前，都未再说一个字。
殷雪辰也没主动开口，到了宣政殿前，随意理了理衣袖。
候在门前的梁公公迎上来：“世子让奴才好等……陛下急着找您呢。”
内侍监一边说，一边示意炽翎卫打开宫门：“唉，今日太傅来给陛下授课，抽背了前几日吩咐陛下背诵的《策论》，陛下一不小心背错了一个字，太傅发了好大的脾气。”
“……还让陛下将《策论》抄十遍，明日要检查。”梁公公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抬起手臂，用袖子按了按眼角，“陛下从早上抄到现在，手都抄红了也不肯停，就嚷嚷着要见世子，所以奴才才让副统领去找您。”
殷雪辰小时候也抄过书，闻言，不禁失笑：“陛下勤勉。”
“世子说得是……陛下就在里面，世子请吧。”梁公公推开内殿的门，抱着拂尘不动了。
殷雪辰不疑有他，抬腿走了进去。
明亮的烛火将内殿映得如同白昼一般。
李知知站在矮凳上，苦着脸抄书，他身侧，站着同样苦着脸，就差哭出来的太傅之子，薛林。
“殷侍卫。”年幼的小皇帝循声抬头，眼前一亮，“殷侍卫，你总算是来了！”
殷雪辰行礼：“臣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李知知丢下毛笔，一头扎进他的怀抱：“殷侍卫，朕抄了好多遍的书。”
小皇帝举起沾满墨水的手，告状似的晃。
殷雪辰顺着李知知的话，含笑道：“薛林，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抄这么多遍呢？”
薛林有苦难言，恐惧地摇头。
殷雪辰不解挑眉。
薛林的面色更苦了。
“殷侍卫，你陪朕玩会儿吧。”李知知见状，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眼疾手快地抓住放在案上的布老虎，“薛林，你走吧，朕会抄完的，不用你监督朕。”
薛林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内殿，临走前，还无比悲伤地望了殷雪辰一眼。
殷雪辰：“？”
“殷侍卫，朕要去更衣，你且在这儿等等朕。”李知知将布老虎塞进殷雪辰的怀里，扯了扯身上厚重的龙袍，“朕去去就回。”
“臣遵旨。”殷雪辰不疑有他，单手抱着布老虎，等小皇帝离去后，打量起内殿来。
宣政殿的内殿殷雪辰从未来过。
龙案上除了放着小皇帝方才抄写的《策论》，还有堆积如山的奏疏。
他不能随意翻看，只隐隐瞥见摊开的奏疏上有苍劲有力的字迹……那是赫连辞的字迹。
“一个蛮子……”殷雪辰暗觉荒唐，笑着摇头。
换了几年前，他断然不信，大周的江山居然落在了一个有胡人血统的异姓王手里。
更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臣服于他。
可谁叫先帝李天全不好好治理国家，将江山拱手让人了呢？
殷雪辰走过龙案，在绣着高山流水图案的屏风前停下脚步。
他伸手，指尖沿着水波缓缓而下，某一刻，目光忽地一凝，另一只手拔出了腰间佩剑，直刺向了屏风。
高山流水如雪崩般溃散。
锋利的剑芒堪堪止步于赫连辞的脖颈。
“是你。”殷雪辰的眉心打了个结。
赫连辞阴郁地望着他：“你喝酒了？”
殷雪辰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归剑入鞘：“臣还有事，摄政王殿下自便吧。”
“殷雪辰！”赫连辞见他当真要往殿外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蛮子。”殷雪辰咬牙回头，“那日之事，我只当没发生过，你如今又要做什么？”
明亮的火光在赫连辞的眼底摇曳：“没发生过？”
“……怎么可能没发生过呢？殷雪辰，那日你在我身/下……”
赫连辞在殷雪辰抬手的刹那止住了话头，继而扬起唇，笑着凑近他的脸：“看来，你也没有忘。”
殷雪辰紧绷着脸，不愿与赫连辞多说一句废话。
“你也不必如此紧张。”赫连辞却放缓了语气，松开他的手，示意他去看龙案上的奏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在乎的大周，我会好好地守护。”
“所以……你也不要同旁人喝酒，知道了吗？”
“凭什么？”殷雪辰匪夷所思，“蛮子，你既然已经是摄政王，何须用大周来威胁我？大周亡国，于你有什么好处？”
“你大可试试看。”赫连辞不以为意，“试试看，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他浑身滚过一阵恶寒。
赫连辞却越说越激动，脸上浮现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若再叫我知道你同他们喝酒，我就把他们的眼珠子挖了，舌头切了，变成废人再扔在诏狱里，一辈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敢？！”殷雪辰把羽一与羽二当朋友，闻言，怒火中烧，手再次按在了剑柄上。
他一瞬间生出手刃了赫连辞的冲动，眼里腾起两团怒火。
如此残暴冷血之辈，日后若是生出反心，大周必然危矣。
“我为何不敢？”赫连辞极喜欢殷雪辰生气的模样，笑容中都少了几分血腥气，“走，我带你去瞧瞧，那些觊觎你的人的下场。”
赫连辞说着，五指牢牢地箍住了他的手腕。
“殷雪辰，我为你，把他们都关进诏狱了。”摄政王呼吸粗重，直勾勾地望着他，既忐忑又兴奋，如同期盼先生夸奖的稚童，邀功般问，“你……高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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