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已开》木逑鱼

42、赛马

　　这段时间，卫承琬都窝在云合殿躲懒。既然那些人懒得找自己麻烦，那自己也不会吃错药去招惹他们，自然乐得清闲。反正不管做什么，那些监视自己的人都会把自己的一言一行上报给魏皇。

　　可是清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个不速之客敲响了云合殿的大门。

　　朱红色的大门外，身着红衣的明艳少女正在等待着，后面跟了一大群随从。少女的脸上明显的不耐，手里的鞭子蓄势待发，好像只要一个不满意就会挥过去似的。

　　卫承琬听到阿大的回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知道终究是躲不过去，只能起身相迎。卫承琬慢慢地走着，对于她来说，反正这些人都不可能成为朋友，那早点得罪和晚点得罪也没什么差别。

　　瑶成自小被娇宠着，哪里如此等过别人，莫说还等这么久。她脸上的阴霾越来越重，握着鞭子的手越来越紧，都能清晰地看到暴起的青筋，眼中的怒意越来越深。

　　就在瑶成准备甩袖离开的时候，卫承琬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不敢当，本宫可没有昭和公主金贵。”

　　听着瑶成阴阳怪气的话，卫承琬微微一笑道：“是我的错，让公主等了许久，还请公主恕罪。”

　　瑶成哼了一声，一鞭子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中，跟在后面的宫人都瑟缩着，身上满是冷汗，生怕被殃及成了倒霉的池鱼。

　　阿大皱着眉准备挡在卫承琬前面，被她死死拉住，对着瑶成笑着说：“不知怎样才能让公主消气？”

　　瑶成拿着鞭子指着她道：“本宫听说你们为家人个个骁勇善战，御马之术定然有独到之处。你，与我赛马，让我见识见识。只要你赢了，此事既往不咎，如何？”

　　卫承琬咬着唇，低头不语，一脸为难，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瑶成看到她这个样子轻嗤了一声，随后也不管她，直接说：“待会儿马场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这地方多不干净似的。

　　卫承琬笑着摇摇头，带着阿大走进去。她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来对着阿大道：“我有轻便的衣服吗？”

　　阿大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这些年卫承琬的衣服除了正服哪一件不是轻便的。老夫人在这方面一向不拘着她，再加上卫家作为武将世家，衣服自然比那些文臣世家的小姐轻便得不知多少，偏偏面前这个人还不自知，每次穿起来还是嫌麻烦。。

　　卫承琬见她不回答，以为自己没有骑马能穿的衣服，皱着眉沉思，已经在考虑现在让暗卫拿着钱去买还来不来得及。

　　阿大直接走进房间，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纯黑色的骑装，上面的暗纹繁复精美，仔细看得话能看到隐在里面绣着的玉兰花叶，倒是不算引人注目。

　　卫承琬看到后，从阿大手中接过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道：“什么时候做的，我都不知道。”

　　“每个季度都会比着主子的身量做一套备着，想着万一哪天主子想骑骑小雪了呢。”

　　卫承琬摸着下巴，点点头道：“那就这件吧。”

　　阿大拿着衣服默默地跟着卫承琬走到里间替她更衣，阿大又从箱子里拿出一跟黑色的马鞭，柄上也刻着玉兰花叶递给她。

　　卫承琬接过来对着空气挥了挥，倒是颇为顺手，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准备这么充分，我想不赢都难啊。”

　　“主子尽力就好，万事还是以身体为重。”

　　“放心，我心里有数。”卫承琬点点头，不多言语便走了出去。

　　卫承琬正准备出门，花红走过来笑着说：“殿下若是想去马场的话，奴婢可以给您带路。”

　　卫承琬点点头道：“带路吧。”

　　卫承琬跟在花红后面漫不经心地走着，越走越觉得有意思。魏皇宫的地形图卫承琬一直记在心里，原本她以为这个小宫女是准备坑自己一把，绕个远路让瑶成再发一次脾气，没想到她带自己走的一点都没有绕，很快就到了马场。

　　卫承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宫女，暗暗点点头道：“我在马场应该要待上一段时间，你先回去吧。”花红也不多话，行了礼便离开了。

　　马场里不只有瑶成，还有几名女子，看样子应该是魏国的贵女。所有人都穿着骑装，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看到卫承琬到了，纷纷安静下来，转过视线看着她，脸上有怜悯有同情，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

　　卫承琬也不恼，慢慢地向前走着。阳光下的少女在黑衣的衬托下皮肤显得更加的白皙，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光彩，虽然一身黑但不显得沉郁。衣服上暗纹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来，低调而又贵气。只是女孩儿刻意收敛了气息，显得内敛无害。

　　瑶成在众人的追捧下走过去，下巴扬得高高的道：“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免得让人说我欺负你。不如这样吧，只要你肯跪下给本宫磕个头，本宫就既往不咎如何？”

　　卫承琬的表情依旧温和，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笑着说：“公主请。”

　　瑶成见她一意孤行，也乐得看她出丑，对着一旁的小太监道：“去把本宫的追风带过来。”随后又转身对卫承琬道：“你自己去马厩选马，省得别人说本宫耍小手段。”

　　卫承琬点点头，跟着去牵马的小太监一起前往马厩。周围的贵女们看着卫承琬的背影，都等着看笑话。魏国谁不知道瑶成公主马术精湛，甚至比有些世家公子还要好，这回这俞国的昭和公主可要出大丑了。

　　马厩里，卫承琬看了一眼追风，知道这马确实是匹良驹。若是要赢过它，怕是要再找一匹差不多的。只是好马难寻，卫承琬一匹一匹地看过去，终于双眼放光，指着一匹枣红色的马对着小太监道：“我能要这匹吗？”

　　小太监看看她又看看马，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直接将马牵了出来。卫承琬也不多说，直接拉着马向场地走去。迎着那些贵女们准备看好戏的目光，卫承琬利落地翻身上马，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动作潇洒，让人赏心悦目。

　　瑶成也不甘示弱，抬脚上马，微风吹过，拂起红色的衣裳，再加上少女脸上的傲气，引得下面好多人的欢呼。

　　卫承琬引着马慢慢地向场内走，失笑得摇摇头，她搞不懂为什么这些人一定会认为自己不会骑马？难不成宣佑那日说的话不是诓她的？谣言误人啊。

　　自己到现在为止会的能跟武沾边的也只有骑马这一项了，就连哥哥都夸赞自己有天赋，驯马也是一把好手。有段时间，卫承琬坐在马背上，纵横在马场之上的时候常常会走神地想如果自己身体康健，是不是也会像娘亲一样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不过很快卫承琬就想开了，左右不过换了一种方式去守护黎民百姓，去保护卫家，只要初衷不变，不过是殊途同归。

　　两人两马在同一起跑线上，一声令下，两人的鞭子几乎同时落下，骏马一声嘶鸣后向前奔去。少女脸上的笑容愈盛，就好像含苞的花朵盛开一样璀璨夺目。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卫承琬的速度越来越快，瑶成不甘其后，也开始加速。马飞奔而过，扬起地上的灰尘都在空中轻盈地飘舞。

　　两个人咬得很死，你追我赶，看得人心潮澎湃，生怕一眨眼就错过精彩瞬间。很快，胜负分晓，卫承琬先到达终点，对着瑶成拱手道：“殿下，承让了。”

　　瑶成的脸色有些难看，不相信面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居然会赢过自己，又看到旁边贵女们在一起窃窃私语，以为她们是在看自己的笑话，脸色更加不好了。

　　她想都没想，直接对着卫承琬甩出手中的鞭子，卫承琬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微微一笑，侧身躲过一击。

　　可是人躲过去马却没有躲过去，枣红马猛地被抽了一鞭子，嘶鸣一声，开始发狂，在马场上死命奔跑着。

　　卫承琬一边观察着局势，一边注意着马匹的状态，终于找到一个空挡，借力将自己甩出去。卫承琬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沾满尘土，头发也有些散乱，狼狈地倒在地上，然后发现自己起不来了。

　　周围的侍卫虽然立刻上前拉住惊马，可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卫承琬摔下来。

　　阿大连忙奔过去，将卫承琬护在怀里，对着周围的太监道：“快去请太医。”

　　反应过来的太监立刻点头向着太医院飞奔而去，要知道这俞国公主要是有个好歹，这马场上伺候的一个都跑不了。

　　瑶成坐在马上，毫不在意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卫承琬，居高临下的态度让阿大心生不满。瑶成看到阿大冰冷的眼神，微微有些发憷，但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没错，回瞪了一眼阿大，驾着马慢悠悠地离开了。

　　卫承琬看到阿大快撕了瑶成的眼神，轻轻地拉拉她的衣袖道：“我没什么大碍，先送我回去再说。”

　　阿大低头看着卫承琬，双眼发红，死咬住嘴唇，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卫承琬，小心翼翼地将人抱起来，向着云合殿走去。阿大走得虽然快，但很稳，怀里的卫承琬一点都没有感觉到颠簸。

　　卫承琬靠在她怀里小声地说：“没事的，我其实是故意的，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

　　听着卫承琬的话，阿大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黑了，理都不理卫承琬，身上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卫承琬越来越心虚，讨好地拉拉她的衣袖道：“我错了，你别生气。”见阿大不理自己，卫承琬继续说：“下次我肯定跟你商量，不会再自作主张。只是这次真的是个绝好的机会……”

　　阿大的心情没有一点好转，咬着牙道：“还想有下次？”

　　卫承琬见她终于肯开口，立刻表明态度：“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发誓。”

　　阿大看着她的样子，摇摇头，终究还是没有再凶她。卫承琬就是这样的人，明明知道她是个认错不改的主，可是一旦她软下来，便让人难以再怪罪下去。

　　卫承琬见阿大的心情好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轻快起来：“我这是一石二鸟的计划，绝对不会吃亏的，你就放心吧。”

　　其实阿大心里都明白，但看着她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生气，那些人什么身份，再怎么样也不配卫承琬用性命去做局。

　　想到这里的阿大愈发担忧，从永嘉的事情开始，她就隐隐察觉到这个人就喜欢把自己当成靶子，冲在最前面，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卫承琬不知道阿大在想些什么，但明显感觉她的心情有低落下来，叹了口气，看来哄人真的是件麻烦事啊。

　　她又开口：“虽然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但我答应你以后我拐个弯总行了吧。别生气了，也别跟沐霜姐姐一样一天到晚都冷着脸，我……我害怕。”说完，卫承琬还瑟缩一下表示自己是真的害怕。

　　阿大叹了口气道：“装病就好好装，别说话。我已经不生气了。”

　　卫承琬看到阿大面色稍霁，轻轻吐出一口气，乖乖地窝在阿大怀里，一句话都不说。

　　阿大一路将卫承琬抱回去，卫承琬躺在床上，接过阿大递过来的药丸，喝着水喝下，然后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等待着太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