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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少年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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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卫承琬无聊到开始数帐上的穗子有几根的时候,一个面若冠玉的男子走进来,上下打量了几下卫承琬,他的目光温和,一点都不让人感觉冒犯。
可卫承琬看着他的样子便觉得不太自在,笑着说:“昨晚未曾见到睿王深感遗憾,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得一面。”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睿王?”
“早就听闻睿王风流倜傥,相貌堂堂,气度不凡。阁下是我近几日见到最貌美的男子,再加上阁下能直接到我这院子里没有人拦着想必身份不凡,如此一想,也只有睿王殿下了。”
宣佑笑着说:“公主果然聪慧。”
“王爷谬赞。”
“小王刚进城便听闻公主身体抱恙,特意过来看看,还望公主不要怪罪小王唐突。”
“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探望承琬,承琬感激不尽。”
宣佑环顾四周,笑笑道:“公主也喜欢下棋吗?”
卫承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是自己带过来的一套棋子,那棋子和棋盘都是上好的玉石做的,摸起来很舒服。她笑着摇摇头说:“我也只跟先生学过几天棋,先生说我愚钝,不是下棋的料,就不在王爷面前丢人了。”
“无妨,小王不过是说说而已。”
“我看王爷倒是对下棋一事喜欢得紧,不如就把这棋子送给王爷,也好让它物尽其用。”说完对着阿大示意,阿大会意将棋子拿起来,递给宣佑。
宣佑没有接,笑着说:“小王这次过来得唐突,什么都没有准备,又怎好收公主的礼物。”
“王爷不必客气,就当交个朋友如何?”卫承琬带着温婉的笑容道。
“既然如此,那小王就却之不恭了。”宣佑看向卫承琬,见她好像真的有意结交,便接过棋子道。
卫承琬点点头,对着他笑笑,然后忍不住掩面咳嗽不止,对着宣佑道:“承琬今日身体实在不适,招待不周之处还望王爷海涵,来日若是有空定好好补偿王爷一番。”
“既然如此,小王也就不再叨扰,公主安心养病。”宣佑见状不再多留,起身告辞道。
阿大将宣佑送出去,回来的时候道:“主子如今也见过睿王了,感觉如何?”
“此人不可小觑,也不像纯良之辈。我本能地不是很喜欢,感觉他像是带着面具,扮演着他需要的角色。相比之下,意棠哥哥倒是单纯良善许多。”卫承琬沉吟片刻,想了想道。
阿大听到卫承琬的描述,对宣佑也上了心,问道:“要不要派人盯着?”
卫承琬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道:“等我们进宫之后再派人盯着,省得惹人怀疑。”
“是。”
“这么一看还是意棠哥哥好,是真正表里如一的温润君子。不像我们这些人,一辈子只能活在阴谋算计之中。若是可以,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踏进这波谲云诡的权力场中。”
“主子若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大可以一开始就不接受右相的提议。”
“有些事不能只凭喜好去选择做还是不做,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接受师傅的提议,那是我唯一的选择。”卫承琬一脸坚定地看着远方,那是上京所在的地方,也是家所在的地方。
另一边,宣佑出了鸿胪寺就直接进了宫。尚书房内,宣景和宣佑相对而坐,在棋盘上相互厮杀着。宣景先下一子道:“朕听闻你去了鸿胪寺。”
“那昭和公主也算是个妙人。”宣佑快言快语直接说了自己的评价。
“看来你对她的印象倒是不错,不过你可别忘了,她是卫氏女。”宣景像是在故意提醒他一般,重重落下一子道。
“皇兄都想些什么,臣弟只是觉得此人有趣,但却不觉得她会是臣弟的良配。”宣佑看着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
“此话怎讲?”宣景来了兴趣,眯了眯眼睛道。
“昭和公主怕是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纯良。今日臣弟见她有一副上好的玉棋子,想与她切磋一番,却她搪塞过去了。”宣佑像是没有发觉一般,大咧咧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你是说她是在藏拙?”宣景眼中精光一闪,像是要将面前的人看透。
“至少臣弟认为此人绝对没那么简单。”宣佑坦然道。
“不急,来日方长,朕就不信她不会露出马脚。”宣景慢悠悠地落下一子,笑着说。
“正好臣弟也有兴趣,想知道这人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看来这宫里倒是越来越有趣了,臣弟以后可要常来跟皇兄请安。”
“也好,你平日里大半时间都不在卞都,就喜欢在外面晃荡,这回也该定定心了。你说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是时候成婚了。”
宣佑听到这话头都大了,连忙起身道:“皇兄,臣弟突然想起来府里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
“你若是娶了王妃,府里的事情自然有人帮你打理,何须你费心。”宣景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放弃之前的提议。
“皇兄,臣弟还没有娶亲的打算,您就饶了我吧。”宣佑将棋子扔进棋笥中,装可怜求饶道。
“你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儿吧。”宣景揉着眉心,无奈道。
“臣弟在等自己的有缘人,真遇到了,臣弟肯定第一时间求皇兄为我们赐婚。”
“罢了,随你吧。朕总不能按着你的头让你强娶吧。”看着弟弟一脸强硬的样子,宣景只好妥协道。
“多谢皇兄。”宣佑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下去吧。”
“是,臣弟告退。”
宣景看着未完的棋局,想着宣佑的描述,笑着说:“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宣佑刚出尚书房就遇到了皇后程媛,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对着她行礼,柔和道:“皇嫂。”
程媛点点头,直接推门进了房间,原本冷淡的脸上浮现出笑容:“皇上,妾身叫厨房炖了参汤,先喝了再操劳国事吧。”
宣景看了她一眼,接过汤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程媛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将汤碗放回托盘,直接带着自己的大宫女锦心走出去。宣景什么都没有说,但隐在桌子下的手握得死死的,骨节都泛着白。
程媛忿忿地跑回去,一把摔了汤碗,又手一挥,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一瞬间,珍贵的瓷器摔得七零八落,罪魁祸首不但没有心疼,反而胸脯一起一落越发明显,气一点都没有消下去。
程媛的眼中蓄满泪水,她不懂,明明自己与宣景是少年夫妻,青梅竹马,也曾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可是这一切从他掌权之后就都变了,她不知道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如此大?仿佛一夕之间,以前那个时时刻刻都为自己着想、温柔多情的少年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硬着心肠、冷心冷情的帝王。
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许哪个都不是,这面具戴得时日久了,怕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吧。
看着这后宫一个一个添着新人,看着新人笑了没几天就成了旧人,看着旧人失了恩宠整日以泪洗面。想着帝王多薄幸,花无百日红,程媛心里还会好受一些。既然宣景的心里没有她,那也不能有任何人。
卫承琬躺在床上,听着阿大回报魏皇宫里发生的事情,轻轻一笑道:“郎心似铁啊。”
阿大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着以后要让她少看些戏文,跟着学那些有的没的都学坏了。
卫承琬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阿大瞥了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卫承琬笑笑,眼睛无辜地眨眨,阿大败下阵来,无奈道:“小心祸从口出。”
卫承琬乖巧地点点头,继续说:“既然魏国帝后之间的矛盾如此之深,我觉得计划可以提前。”
“是。”
卫承琬眯了眯眼睛,整个人窝在被子里,慵懒得像一只猫一样。冬日里卫承琬一向不爱动弹,更别提又正在病中,自然是能赖在床上一刻便是一刻。而且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借口,至少可以先摸清楚一些情况再进宫。
“我这场病倒是及时。”想了想,卫承琬感叹道。
阿大颇为不满地看着卫承琬,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从到了魏国开始就变得这般随意起来。
卫承琬没有说话,心中微微有些难过和迷惘。
她不知道是不是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摘不下一直带着的面具,忘记自己最初的样子,分不清真假,虚伪地度过一生?
到最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满眼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