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已开》木逑鱼

36、鄞州生活三

　　天明，卫承琬早早就起来了，直接去找了卫承影。

　　卫承影草草洗漱之后便看到妹妹来了，温柔一笑道：“怎么啦？”

　　“哥哥没休息好吗？”卫承琬看着哥哥眼下的青黑，担忧道。

　　“没事，就是没睡好。”卫承影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是因为我吗？”

　　“别胡思乱想，只是一些军务上的事。对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找我？”

　　“明天就要走了，不能再耽搁，想见见你。”卫承琬黏过去，拉住他的衣衫不肯放手。

　　“哥哥答应你，等你走出魏皇宫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一定是哥哥好不好？”卫承影蹲下来，手轻轻地拭去卫承琬脸上的泪痕，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轻柔得不像话。

　　“那说好了，你一定要来接我。”卫承琬拿手抹去眼泪，哽咽道。

　　“好。”卫承影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见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卫承琬也就离开了。卫承影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妹妹离开的方向，一时间思绪万千，却又无可奈何。奶奶说的对，承琬早晚会有自己的一片天，那里注定是自己触碰不到的地方。

　　卫承琬刚回到院子就看见元菁坐在外面等着。卫承琬笑着跑过去，一下撞在元菁的怀里，笑靥如花。元菁轻轻拍拍她的背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卫承琬抬起头，看着面前和蔼的女子，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笑着说：“娘。”

　　“乖宝，这几天还住得惯吗？”

　　“嗯，我很喜欢这里，很喜欢爹娘，也很喜欢外公一家。”

　　元菁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塞进卫承琬手中，笑着说：“这些钱你拿着，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出门在外，身上带点钱也是好的。”

　　“娘，过来的时候奶奶已经塞给我很多钱了，您和爹在边关也是要用钱的，我不能收。”

　　“你不用担心我们，爹和娘有的是钱。小琬儿乖，拿着。”

　　“那我就收下了。”

　　“这才乖。记住了啊，到了北魏万事不要冒头，越低调越好，知道吗？”

　　“娘，你放心吧。只要没人找我的麻烦我巴不得过自己的清净日子。”

　　“一些小打小闹忍一忍就过去了，等以后我们再与北魏交战，娘一定给你出气。”

　　“我知道了。”

　　“乖宝啊，去了北魏难免受委屈，娘也舍不得。可是娘没用，保护不了你，让你一个人去那龙潭虎穴。”

　　“娘，在家里奶奶常常夸我聪明，我肯定能全身而退的，您放心。”

　　“嗯，我们小琬儿最聪明了。”

　　下午，卫承琬坐在院子里，看着阿大忙前忙后地收拾东西，对着阳光眯了眯眼睛，整个人都很慵懒。

　　阿大看差不多收拾好，走过来道：“主子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着吗？”

　　“好像没有，把最近买的东西还有我们带过来的东西的一部分分分类，送给爹娘还有外公一家。对了我带来的那个剑穗呢？拿过来给我。”

　　阿大走进屋里，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交给卫承琬。卫承琬将木盒拿在手上，直接塞进衣袖，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东西送出去。

　　卫承琬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卫承琬叹了口气道：“安稳日子要到头了。”

　　阿五走过来，把一瓶药扔到卫承琬怀里道：“这是新的药。”

　　“你这会儿给我干嘛？”

　　“有一味药属下要出去找一下，过段时间再跟主子汇合。”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要什么帮助自己联系，别自己瞎逞能。”卫承琬收起药瓶，点点头道。

　　“属下明白。”

　　“什么时候走？”

　　“这会儿就出发。”

　　“好，注意安全。”

　　看着阿五离开，卫承琬站起来，笑眯眯地跑到阿大身边道：“都忙好了？”

　　“差不多了，主子是饿了吗？”

　　“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声，阿五出去找药材，过段时间再找我们汇合。”

　　阿大听到之后皱着眉，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去沏茶。

　　卫承琬倒是不在意，作为医者，这一身的医术自然是要为百姓治病的，要是全在自己一人这里岂不浪费？

　　阿大端着茶走过来，还顺便做了一盘点心。卫承琬笑着喝了口茶，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放阿五离开？”

　　“主子的决定属下不能置喙。”

　　“那就是有意见呗。”

　　“属下不敢。”

　　“其实我懂你的担忧。但是阿五她跟你们不一样，她学的是医，医者仁心，就是要救济天下百姓的，她不能只为了我而活，那样会是天下人的损失。阿五有我作为庇护，不需要像其他医者那样需要考虑生计问题，她也能更好地为穷苦人家治病不是吗？”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她难道不知道吗？”阿大还是不赞同道。

　　“我哪有那么娇弱，再说阿五不是留下药了吗？而且这一路最不希望我出问题的就是北魏的人了，等到了魏国境内，其实是最安全的，你也不用太担心。而且阿五不跟我们一路也好，这样我们也算多了一个筹码。”

　　“属下明白了。”

　　下午，元慧找过来，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道：“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嗯，明日一早就走。”

　　“好不容易来个人陪我，居然这么快就走了。”元慧双手托腮，撅起嘴道。

　　“人生在世，本就聚少离多，不用这么伤感。”

　　元慧有些生气，使劲捏着卫承琬的脸，气鼓鼓地说：“你是不是没有心，难道不难过吗？”

　　阿大一看有些着急，正准备冲过去就被卫承琬的眼神制止了，只好停在原地，一脸心疼地看着卫承琬被捏得通红的脸颊。

　　其实元慧并没有用太大力气，但是看到卫承琬的脸霎时红了一片，也吓了一跳，有些愧疚道：“我真的没有用力。”又一脸无辜地看着阿大，想让她相信自己。

　　卫承琬知道元慧没有用力，只是自己的皮肤太过娇嫩，稍稍用些力气就能留下痕迹。小时候她还特地用这向奶奶撒娇，再配上委屈可怜的声音，简直百试百灵，只是后来再也没用过了。

　　卫承琬笑着说：“没事的，我知道表姐没有用力，只是我从小就这样，稍微碰一下就能红好几天。”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元慧拍拍胸口，一脸后怕地说。

　　“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可是不知道，自从前几天跟你吃了一顿饭，我全家都拿我跟你比，越看我越不顺眼，我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要是他们知道你的脸是我弄的，就算姑姑姑父他们不找我麻烦，我爹他们肯定也不会放过我的。”

　　“我倒是觉得表姐这样很好，我很喜欢。”卫承琬笑笑，一脸诚挚地说。

　　“还是你最懂我，可是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有点舍不得。”元慧抱住卫承琬，一边蹭着她一边道。

　　卫承琬看了一眼阿大，阿大从房中拿出一个盒子交给卫承琬。卫承琬直接递给元慧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感谢你这几天对我的照顾。”

　　元慧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开心地接过盒子道：“我能打开吗？”

　　卫承琬点点头，元慧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柄软剑，剑身如镜子一般映出元菁吃惊的脸，透着淡淡的寒光。剑很薄也很锋利，刃如秋霜，十分好看。元慧拿出剑，随意耍了几招，脸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卫承琬见她的样子就知道礼物合了她的胃口，也心情大好，笑着说：“我想着这把剑正好配你，你不是说想仗剑走天涯，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怎么行？”

　　元慧小心翼翼地放下剑，冲到卫承琬面前，抱住她欣喜地说：“我真的好喜欢这个礼物！”

　　卫承琬被晃得有些头晕，但看着元慧这么开心还是随她去了。阿大看不过去咳了一声，元慧感觉自己失态了，立刻松开卫承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憨地笑笑。

　　卫承琬倒是没放在心上，摆摆手笑着说：“你喜欢就好，这里还有些想请你带给外公他们，我就是随便选的，也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

　　元慧跟着卫承琬走进屋子，看着一堆摆放整齐的礼盒，上面还贴心地附上了纸条，惊得愣在原地，回过神来指着那些礼物道：“这些都是要我带回去的？”

　　“东西有点多，你能带吗？”卫承琬有些担忧道。

　　“放心，包在我身上！”元慧拍拍胸脯保证道。

　　傍晚，元慧带着这些礼物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回家了。其实元慧最不喜欢的就是坐马车，摇摇晃晃的还不自由，只是卫承琬的礼物太多，不坐马车没地方放。不过拿人的手短，元慧这次一点怨言都没有。

　　晚上吃完晚饭，卫承琬拿出两个木盒递给元菁和卫羲。两个人面面相觑，一齐看向卫承琬。卫承琬也看着他们，笑着说：“这是给爹娘的礼物，不过爹的那份要等我走了才能打开。”

　　元菁和卫羲虽不知道卫承琬在玩什么把戏，但还是笑着点点头，眼中有惊喜，也有些许难过。

　　卫承影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拿着筷子的手紧紧攥着，有些落寞，周围的气压有些低。他知道今天卫承琬给了元慧礼物，给了外公一家礼物，这会儿又给了爹娘礼物。之后她的两手空空，一眼便能看见什么都没有。

　　卫承琬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笑意盈盈地将元菁和卫羲送走。卫承琬凑到哥哥面前，仰头看着他，眼睛眨啊眨的，满是笑意。

　　“生气啦？”

　　“我才没那么无聊。”

　　卫承琬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木盒，递到卫承影面前道：“怎么可能忘了我最喜欢的哥哥呢。”

　　卫承影接过盒子，慢慢地打开，里面是一个编得很精致的红色剑穗，绳子上缀着四颗玉珠，质地温润，一看就是上好的玉石。上面分别刻着四个字“平安顺遂”。卫承影仔细得看了看，刻在上面的字很生涩，但能看出刻字人的用心。卫承影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道：“这是……”

　　“我自己刻的，是不是不好看？”

　　“很好看，哥哥很喜欢。刻的时候有没有受伤啊？”卫承影关切地问道。

　　“说没受伤你肯定不信，不过还好，都是些小伤，早就好了，不信你看。”卫承琬伸出双手放到卫承影面前，还贴心地翻个面，让他看得更清楚些。

　　卫承影一把握住妹妹的手，叹了口气道：“拿你没办法，以后就不要做这些危险的东西，女孩子家的要是留了疤总归是不好的。”

　　“知道啦，我会注意的，你就放心吧，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

　　卫承影没说什么，拿出承影，小心翼翼地将剑穗系到上面。淡蓝色的承影剑与红色的剑穗一起相得益彰，给原本冷冰冰的剑加上了一丝温情。

　　卫承琬见礼物送出去了，开心地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怅然，明天这里关于自己的痕迹就消失无踪，好像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卫承琬的人出现过。

　　元菁一回到屋子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幅画，上面画的就是自己。连元菁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可以笑得这么慈爱，一时间眼泪便出来了，靠在卫羲怀里久久不能平复。卫羲的眼眶也微微泛红，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