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把将军拉下马》许百龄

16、送书

　　萧默回到瑞王府时，在前院见到跟踪他的几名护卫，个个垂头丧气，显然是因为跟丢了人被书房里的那位给骂了一顿。

　　他故作一副紧张神情，贼兮兮走到一名护卫身边，低声问：“温姑娘回来吗？”

　　“已经回了，在跨院内发脾气呢！”

　　萧默拍了拍脑袋，一副大难临头模样。护卫早上跟踪时瞧着两人似乎闹了别扭，但具体不知为何，问温姑娘，却差点被对方占了便宜，也就没敢再多嘴。

　　此时逮着机会便问道：“萧公子与温姑娘是？”

　　“唉！”他一副有苦难言样子，边无奈叹气边沮丧摆手，“女人就是麻烦。”步履艰难地朝跨院去。

　　几名护卫面面相觑，均是懵逼，到底啥事？

　　萧默回到跨院，温千秋正坐在花架前秋千上，一边摆弄一朵鲜花一边悠悠晃荡，余光瞥见他，冷声问：“回来了？我以为你丢下我跑了呢！”

　　“我是那样的人吗？”萧默笑着走过去，遭了温千秋一记白眼。

　　“连州那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人不是你萧默公子？”

　　被揭老底，萧默哈哈一笑掩饰尴尬：“都过去，干嘛翻旧账。”

　　“你害我回不去药石堂，还差点死在内卫手中，我只是翻翻旧账没找你算，你该庆幸了。”

　　“是是是，我不对不住你温大小姐，我以后还你。”

　　温千秋冷嗤一声，从秋千架上跳下来，将花摔到他怀中，满脸不屑：“别说大话，你还不起。”径直朝院外去。

　　“这么瞧不起我？”

　　“是啊！”温千秋伸展了下腰身，人已经出了院门。

　　萧默低眸一想，现在的确是没有资格让别人相信。他是该思考下怎样才能够还她上辈子和这辈子的恩情。还有凌舜，这辈子自己遇到他是幸运，他遇到自己是倒了十辈子的霉。

　　当然，恩情要还，自己十世的仇也要报。报仇的第一对象就是牧青山那个混蛋王八。他现在身受毒`侵害，是个机会。

　　他一边琢磨一边朝自己房间去。

　　温千秋走到跨院外的游廊处见到迎面而来的云乔木，步子顿了下，面上笑容不自觉收起。

　　“温姑娘。”云乔木走上前来，笑容温和，“听闻温姑娘喜欢花草之物，王府后花园中种了不少，在下陪温姑娘过去瞧瞧？”

　　温千秋抬眼看他，眉眼五官精致，气质出尘，这就是让炎都姑娘魂牵梦萦的良人？

　　她微微冷笑：“好。”择路朝后花园去。

　　瑞王府的后花园比成平王府大了一倍，正值夏日，草木葱郁，夏花娇艳夺目。云乔木在身侧给她引路、介绍，同时与她闲聊。

　　“温姑娘与萧公子是如何认识的？”

　　“他来向我求医。”温千秋言简意赅，语气中尽显不愿多聊之意。

　　云乔木察觉，却不在意，依旧笑容温润，继续闲话：“温姑娘是哪儿人？”

　　“大晋。”更加简短。

　　云乔木面色僵了一瞬，旋即又温声细语问：“温姑娘年纪轻轻医术了得，不知师从何人？”

　　“师父。”

　　这个回答让云乔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将天聊下去，但唯一庆幸的是面前人没有拒不回答。

　　他停了须臾，抬头朝前看了眼：“前面的荷塘里有一小片睡火莲花，恰逢这两日盛开，在下领温姑娘过去瞧瞧。”

　　温千秋朝前面望了眼，眸光沉了沉：“瑞王喜欢睡火莲花？”

　　“是在下偏爱，想着那么美的花，想必姑娘家都是喜欢的。”

　　温千秋沉默未言，穿过一片花丛小径来到荷塘边。荷塘不大，荷叶如盖铺满水面，衬着睡火莲花更加娇艳高贵。她走上榭台，伸手抚摸临台的一朵。紫色花瓣，蕊未有绽开，凉凉的触感让她有一瞬间恍惚，似乎回到了多年前。

　　睡火莲娇气，炎都的气候其实不太适宜，能养活需要费好些心思，所以炎都很少。也只有瑞王这样的府邸才有专门精通此事的花匠来养才得活。

　　小时候她跟随母亲赴宴，偷跑出去玩，偶然于花园中见到，第一眼便喜欢上了，此后一直喜欢。母亲也曾命人种植，奈何从未活过。

　　想到往事种种，神情黯淡，目光空洞呆滞。

　　“温姑娘。”云乔木小声唤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很美。”她淡淡道，目光望向整片荷塘。

　　云乔木笑着道：“睡火莲花花期短，温姑娘若是喜欢可随时过来。若是不想过来，在下命人采摘送到温姑娘的房中。”

　　“不用。”她立即回绝，望着面前的一朵，苦笑，“还是留在它该留的地方。”转身离开，不再欣赏。

　　云乔木未有跟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在视线中消失。回头再看荷塘，满眼愁怨哀伤。在荷塘边站了许久，直到身后的侍从唤了声他才收回神思。

　　“公子，莫再想了。”侍从劝慰。

　　云乔木看了眼侍从，幽幽叹了声：“忘不掉。”轻轻拨弄面前了一朵睡火莲，许久沉声道，“我对不起她。”

　　侍从没再劝，只是一脸无奈地垂首侍立一侧，显然已经习惯了云乔木因此事伤感。

　　*

　　温千秋回到跨院时，萧默正从屋内出来，招手让她上前。

　　“干什么？”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语气显得不耐烦。

　　萧默却似没察觉，还笑着说：“早上答应你的事。”

　　“早上什么……”正想冲他怒斥，忽而回想了起来，立即驱散心中抑郁，露出笑脸，“这么快？”

　　“但是这事情需要你出点力。”走向一旁的花架，与她细说。

　　申时左右，瑞王过来跨院看望，萧默正站在书架前翻找什么。

　　瑞王站在门前瞧着，没进去。早上屋内人去过赌坊，随后便没了踪影，显然是为了甩开他的人，必是去做什么隐秘之事。

　　初来炎都，人生地不熟，能够去做什么？或者见什么人？

　　他猜不出来。

　　但此人神秘莫测，他是早有耳闻。

　　对于屋内人这几年在大晋朝堂所做的事情，他更是了如指掌，他甚至还分析过他的行事作风，对其有一定的认识。但是自从吴国临城酒楼一见到今日，他未从屋内人的身上看到一点传闻中的影子。若非是成平王之故，他甚至怀疑面前之人身份是不是假的。

　　“咳咳咳——”萧默握拳掩口轻咳几声，腰背略弯，神色憔悴几分，露出些许病态，然后继续在书架上翻找。

　　“萧公子，”瑞王适时走进房，“身子既然未大好，何必劳动，要找什么让院中下人们翻找便是。”走上前去准备扶萧默一把。

　　萧默立即侧身避开，欠身道谢。“无碍，想必是昨夜吹了会儿冷风所致，待会让人熬碗驱寒的汤药吃下就没事了。”

　　两人在一旁矮桌边坐下，瑞王继续关心：“萧公子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哪里能这么马虎？”转头吩咐外面跟随的侍从去请太医。

　　“殿下，不必如此麻烦。”他立即出言阻止，并解释，“殿下的体恤厚爱，萧某感念。只是，些许受凉也不算什么病，如今有温姑娘在，殿下若另请太医过来，温姑娘必然多想。”

　　瑞王也听单郞将他们说过温姑娘一路的言行作为，她可不是个好惹的姑娘，而且此人与萧默关系非同寻常，自己自是不便因为这等小事得罪她，让萧默不悦。

　　“是小王疏忽了，既有温姑娘在，小王就放心了。”

　　萧默再次欠身道谢，心中暗暗松下。

　　他现在无病无灾的，咳嗽不过是因为早就发现赵清寒站在门口，故意装出来的罢了。而且他南下水土不服差点丢半条命完全是装的，前几日太医要给他诊治，因为赵清寒不在，他借口给打发了。现在赵清寒就在面前，太医来了，他能不让太医给诊治诊治？那不就露馅了？

　　瑞王望了眼书架，再次回到刚刚找书的话题上。

　　萧默惭愧一笑：“不过是闲来想找几卷杂书看看，却不想书架之上全是经史子集或治国策略及兵书。”

　　瑞王一听哈哈大笑：“萧公子要找孤本残卷，小王或许一时之间难寻到，想看闲书，小王的书房多得是。”

　　“殿下这……”萧默着实有些惊异。

　　像赵清寒这样的亲王，竟然也看闲书？而且书房还很多？

　　晋皇在为郡王的时候，书房偶尔会有一两本，那还是他送过去的，是为了让晋皇在闲暇的时候放松一下，图个一乐。即便送过去，多半对方也是不会看的。

　　瑞王吩咐下人去自己书房取书，回头对萧默笑道：“小王倒不太喜看这些，子冠尤爱，每每看完便送给小王，小王均收起来。”

　　待下人将书都搬来的时候，萧默算是知道赵清寒口中的“多得是”是有多多。一人高六尺长的书架几乎塞满。

　　这云乔木是多喜欢看闲书啊？就用这些闲书来辅佐赵清寒的？难怪前世直到自己死的时候，赵清寒还和太子争得头破血流。

　　而且，他又是多喜欢送赵清寒书啊？

　　估算下来，三五天送一本，得送好几年吧？

　　他本也是爱读书之人，现在看来，自己都不配“读书人”这三个字。

　　“萧公子尽可翻阅，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采买便是。”

　　“多谢殿下，不必了。”萧默连连表示感激，心中却暗骂，这特娘是别有用心呢！

　　赵清寒见萧默如此欢喜，心中也畅快。成平王吃不透萧默，自己本以为也啃不下来，现在看来应该不会太难。

　　在赵清寒面带喜色离开，萧默却心中嘀咕：这地方不能长待，解决牧青山后，就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