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七) 夜不寂 ...

  •   是夜,却不清静。
      展昭在这一夜有了许多新奇的发现。他第一次发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这四兄弟那么能闹腾,你一搭我一唱,比听双簧还逗趣。也第一次知道素来滴酒不沾的公孙先生竟可以闻香辨酒。更第一次发现,原来包大人那么能喝,被王朝他们几个轮番敬酒始终屹立不倒,最后连嗜酒如命的白玉堂也在拼酒阵里败北,早早告退回了房去歇息。
      当然,包拯的“海量”直到最后才让他和公孙先生瞧出端倪。原来包拯早就醉了,只是那一张黑脸怎么也看不出醉意嫣红。
      展昭喝的不多,然他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醉了。
      真挚的眼神,殷切的关怀,无阻隔的天南地北,比喝下肚的黄汤更泛暖意,更能使他醉意酩酊。
      直至将最后一个醉得不醒人世的赵虎送回房,展昭才感到疲倦得近乎浑身酸软。淡淡一笑,不甚在意,因为他十分熟悉这种感觉,这是只有他彻底放松身心才会有的疲倦。自当年母亲过世,从闯荡江湖直到入得官场,只有开封府才让他有这种感觉——家的感觉。
      家,从来不是一个地方,而是相亲相爱的人聚在一起,所堆积的一份脉脉温情。

      庭院依旧,草木依旧,离开的一年仿佛只是走过蜿蜒长廊的一个弯角。
      展昭徐步而行,信手弹去栏上积雪。豁达的心就像摊平的掌心,坦荡一切。然,当雪化在其中,却仍有一丝始终无法驱走的烦乱隐在心间,就像掌心上那怎么也填不平的掌纹。
      是什么,展昭心中早已了然。只是,他却不愿去想。
      回到房中,展昭只觉倦极。懒得掌灯,径直摸黑走到床旁宽衣歇息,亦如曾经每一次夜归一样。
      哪知他才解下腰带,手上动作猛然滞止。
      “谁?”
      厉喝随凌厉掌风勃发,直扑黑暗隅角。眼看便要将那隐约可辨的呼吸圈住,又莫名戛然而止。
      “白兄?”展昭收掌,脸上不乏诧异,“这么晚了,你不回房歇息,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你怎知是我?”
      黑暗中,白玉堂的声音带点干涩,也带点醉意——舌头发直,咬字含糊不清。
      “说什么傻话,若不知道是你,适才我就不会收手了。”展昭转到桌边,一边取出火折子一边笑道,“你啊也真是的,躲我屋里莫不是打算吓我一吓?都多大人了,尽做些三岁稚童才干的傻事。若不是交情深厚及时认出了你,你不就白白挨我一掌了?”
      “不会的。我知道你一定认得出我。”
      沙哑嗓音伴着略带沉重的步伐定于身后,令展昭生出一种错觉,此时的白玉堂离他近得仿佛鼻息随时都会喷上后颈。展昭尽量想表现得自然,故往旁侧让了让,但一双手臂仍比他意料中更快地环绕上来,从身后将他拥住。
      那算不得是个温柔的搂抱。
      白玉堂的动作有些粗鲁,不分轻重的手指交错,紧紧扣住他肩头。隔着几层衣料仍能感受体温滚烫,火烧火燎,像是随时会起火将他一同焚烧殆尽。
      漏入屋室的月光黯淡似不真切,唯有白玉堂英挺浓眉下露出的那双迷茫又深邃的眼眸异样清晰可辨。
      展昭一时怔在那里,不知如何动作。
      须臾,才佯装镇定地发出一声咳笑,把骨鲠在喉的话语逐字逐句吐出:“我的火折子好象潮了,吹不出火星。白兄你有带吧?帮我点一下灯。”
      “为何点灯?”白玉堂问。
      “黑漆漆看不清。”
      “看不清就看不清好了。有什么是你一定要看清楚的吗?”把脸埋入展昭肩窝,白玉堂喃喃自语,“我不要点灯。一点也不需要。”
      展昭脸色隐隐发白,两道剑眉皱起,苦绞着似在隐忍一种难以说清的酸楚。兴许,其中还隐藏了一份愠意。他突然抓住白玉堂搭在他肩头的手,暗含警告道:“松手!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
      白玉堂呼吸骤然一窒,待得复原后愈趋粗重。异样的气氛渲染得整间屋子气氛诡异得可怕。许久,才听黑暗中响起一声叹息,却是最深最苦最沉重的叹息。
      “……我们……只能做朋友吗?……真的,只能做朋友吗?”
      发觉展昭欲挣脱,白玉堂突然使出全身力气抱得更紧,“别动!……拜托了猫儿,暂且维持这个样子,再一会儿就好。让我靠一下,我有点累了,一点也不想动。所以再让我确认一下,一下下就好。”
      小心翼翼的恳求,如同沙弥嘴里叨叨絮絮念着经文。那样的虔诚,无论听得懂尔或听不懂的人,都无法忽视其存在。
      展昭实在无法确信那带着若有若无泣音的声调是白玉堂的。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会毫无征兆把他脆弱的一面呈现出来?
      这是怎么了?白兄他到底要确认什么?
      迷惑捆住手脚,令展昭一时动惮不得。
      “猫儿,你就在我眼前,还活着,是吗?”无端的发文被自己嗤笑着驳斥了,“看我说什么傻话。”圈起的双手缓缓松开,搭在展昭肩头。白玉堂将额头抵上展昭背心,“臭猫赶紧的,快骂我两句。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患得患失,简直像个娘们。一想到白日里那柄枪射向你的情景,我就怕得要死。猫儿,快点骂醒我,免得我成了胆小鬼,没出息透了。”
      “怎么了白兄?”
      展昭试图转身,却被白玉堂一声爆喝阻止。
      “不要回头看我!现在的我不是我,是个懦弱无力的家伙。所以不要回头,我不要你看到我这个蠢样子。”
      展昭没有再转身,而是闭了闭眼,放柔声调问道:“可是做噩梦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真被展昭点破,白玉堂反倒释然了,落得个轻松。他自嘲般轻轻一哂,道:“大概我多喝了几杯,糊里糊涂地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了。我梦到自己又回到北大集那条街道,又看到那柄夺魂枪向你抛来,我以为你没问题所以没有出手。可是……跟我想得完全不一样,枪头刺穿了你的心脏,我看见你倒在血泊里……。”
      话音因哽咽而迟滞。痴缠的双臂再度缠绕上来,仿佛不堪承受失去的痛楚。
      殊不知,对展昭来说,白玉堂此刻的一言一行也令他背负了另一种沉甸甸的痛楚——压弯了肩头,压皱了眉头,压苦了心头。可他有苦说不出,还得振作精神去宽慰。
      “只是一个梦,不必当真。”
      “不必当真?……是啊,一个噩梦而已,自然当不了真。”低语呢喃渐渐将情绪渲染地愈发激烈,“只是梦是假的,后怕却是真的。我真怕哪天梦里的结局就应验了。”
      不是展昭挣开了白玉堂的拥抱,而是白玉堂自己倏地松开,等待展昭给他一个答案。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展昭知道逃避不了,于是慢慢转身坦然对视。幽暗一片的房内明明看不清彼此,可偏偏视线胶着了许久许久,星眸间皆蕴藏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情,有义,有心,有爱。
      看不清的仿佛看清了。该看透的却始终不见看透。
      难道真应了月华曾经那份感叹?
      ——看不透才是凡尘俗世,看透了,世间也许会失去它的多样滋味。

      这回率先避开视线的是白玉堂,只因白玉堂无法在展昭眼中觅得一丝动摇。
      对峙的双方总有一方会先动摇,继而兵败如山倒。白玉堂此刻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与展昭比武总是屡屡惜败。不是功夫孰高孰低,而是他欠缺展昭所拥有的定力,沉不住气。
      一声呵笑,白玉堂嘴里喷出一股酒气,别开脸干笑连连。他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仿佛适才那个不是自己,只凭袖风轻挥已抹去了所有胡言乱语。
      白玉堂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我杞人忧天。我也不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惴惴不安的心态,所以一开始就让你骂醒我啊。”
      展昭不由笑了,“这倒不必。难得见海量的白五爷酒醉一回,还跑我房里来絮叨,倒是分外新鲜。”
      “放屁!我可没醉。不要以为我白给你个大好机会让你骂我,就当我真糊涂了,我告诉你,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是是是,你清醒。是我醉了,我醉了。”展昭含糊应着,一边把站不稳靠在他身上的白玉堂想方设法扶正,“好了白兄,天色也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别转移话题!不信我没醉,是不是?好,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看爷我怎么让你御猫变熊猫。”
      伴着白玉堂怒气而来的是他挥舞起的拳头。这一拳展昭始料不及,险被打中。幸好白玉堂使力过猛没站稳,脚下趔趄,于是腿软了,拳偏了,身子倒了,脑袋撞到展昭腰间,将展昭直撞坐上桌旁高脚圆凳,自己却活像只软脚蟹趴到了地上。
      展昭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拉白玉堂起来。哪想那厮竟赌气打掉他的手,一味要靠自己起身。连试几次都未成功,最后干脆趴在展昭腿上不动弹了。
      “混蛋,是你害我使不上力,你要负责!”
      展昭扶也不是,拉也不是,只得苦笑着坐在那里应声附和,“好好好,我的错。酒是我让你喝的,梦是我让你做的,你现在四肢无力只能趴着也是我把你灌醉的。”
      展昭随口编派着反话,突然哑声,只因他恍惚看到黑暗中射来一道灼热的视线,令他无法再继续说出任何一个字。他知道那是白玉堂的视线,但是当他回神再看时,却只看见白玉堂的后脑勺。
      那种渗着揪心的酸涩眼神,难道只是错觉?
      过了很久,黑暗中才再次响起白玉堂的声音。不再大声,而是意外的平静。
      “猫儿,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展昭道:“你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
      又是一阵沉寂,白玉堂道:“你不可以死。”
      展昭发笑:“又说傻话。活得好好的,哪有可能寻死觅活?何况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生命有重于泰山,亦有轻如鸿毛,为自己的信念理想竭尽所能,才不负平生。”
      “好一句不负平生,可惜在我眼里人生浮世不过是镜花水月。该逍遥的就逍遥,该洒脱的就洒脱,这才是五爷我该过的日子。”白玉堂突然笑得佻薄轻浮。像大多喝醉了的人一样,趴着都不安生,晃摆个不停,“可我怎么就那么倒霉认识了你这只笨猫?放着江湖好好的南侠不当,非要进官场卑躬屈膝、如履薄冰。现在好了,搅得我也没安生日子过了。”
      “白兄此话何意?”
      “猫儿,如果我说我想你离开官场,离开汴梁,离开开封府,你答不答应?”
      展昭没想到白玉堂会突然提这个,心情莫名沉重:“白兄,你醉了。我送你回房。”
      白玉堂避开展昭搀扶的手,狠狠啐了口,“呸,都说我没醉,你才醉了呢。我脑子清醒得很。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你说我不适合当官,难道你就适合吗?你只是想为百姓谋福祉,想为国平天下,那你大可放手去做,何必拘泥于御前四品带刀护卫的身份?展翅翱翔难道不比待在金丝笼里规行矩步来得畅快?”
      笑容不再,展昭脸上柔和的线条骤然有了硬度。他叹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懂我……。”
      白玉堂惊得猛抬头,焦迫地扯住展昭臂膀:“我懂。我怎会不懂?!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也知道不该提这样的要求,可是……,”情绪上的激动令白玉堂一跃而起,颀长的身形将展昭笼于下方,他恨恨甩了甩头,“看你一次次受伤,为你一次次担惊受怕,我就无时无刻不想劝你离开。可每一次我都忍住了,因为我懂你的坚持,懂你的抱负,我想成为支撑你负重而行的力量,想让你感受到踽踽前路不会再孤独,因为至少还有我会陪你一路走下去。”
      “既然你懂,为何突然又要我离开?”
      “因为我怕了。我总有一种预感,猫儿你若继续在官场上待下去,会不得善终。”
      “白兄,其实梦很多时候都是反的,做不得准。我不过是个凡人,即使回江湖刀口舔血,也会受伤。若说我在江湖上管一次事,受一次伤,那在官场我就能管十次,哪怕也因此受上十次伤,展某不觉得有何区别。再者,与其在江湖上为了些没有意义的事生死相搏,待在官场继续操持劳碌命可能更适合我。不管你信是不信,展某所做的桩桩件件都不是为了成就而成就,仅仅是做我想做的。一个人始终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难道不算快意人生?”
      展昭长长吁了口气,话锋一转,表情更柔和了。
      “你今日也见过了官家,当体会得到如今的世道为何能四海承平、河清海晏。上正,则下不歪;君仁,则民有福。只是太平盛世亦需能人义士维系,我虽如履薄冰负重前行,可若能换来万家安康夜不闭户,怎么算也是值当的。”展昭感慨一笑,拍上白玉堂的臂膀,“白兄,我很了解你,你绝不会为了这种理由要我离开官场,不是吗?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白玉堂别开眼,“你不要管那么多。如果你相信我,就听我的。”
      “若是不给我足够的理由,是说服不了我离开的。”
      展昭的眼神不起一丁点波澜,却平息不得白玉堂搅乱的心湖,因为他内心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他激动地突然嘶吼起来:“理由!理由!是不是还要用你们开封府那一套,给你凑齐人证物证才行?!对!我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你。你大仁大义,忠孝两全,整个开封城的人几乎都认得你展大人,你哪里是什么小小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在那些老百姓眼里你就是英雄,是开封府的守护神。你不怕伤不怕痛不怕死,你怕什么?”
      白玉堂满腔讥嘲的反话展昭如何听不出,他知道白玉堂发了脾气。每次白玉堂对他蛮不讲理乱发脾气的时候,他都会一笑置之或是避而远之。只是,这一次展昭没有。
      他霍然站起,身子挺的笔直。背脊,鼻梁,双肩,连视线几乎都直到锐利。
      “白兄,有什么不痛快,放到明面上直说无妨。但我希望你记得,展某不是出气筒。就算要撒气,你至少也要撒的明明白白。”
      展昭的声音平淡至极,换了别人,也许一时不能觉察其中隐藏了的情绪。但白玉堂能。就是那平淡,白玉堂感受到其中蕴藏了到达冰点的寒气,像可割裂平原的冰雪之刃,一下子破去他的激烈,融化了他的激动。
      “猫儿,你生气了?”怯怯地。
      “没有。”
      展昭回的很干脆。
      “你是生气了。”
      白玉堂讲的也很肯定。
      他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展昭是南侠,是护卫,是什么身份都好,展昭也是人,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也有他的痛快和不痛快。他可以释然不计较,大多时候是他脾气实在太好,可以容忍很多事、很多人。
      但这一次,他似乎不那么痛快。
      展昭不痛快的时候,他也会发脾气。因为好脾气决不等于没有脾气。
      白玉堂深深吸气,又深深吐出。他走到展昭面前,步伐小心翼翼。他并不是怕展昭生气,展昭生气的场面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次。
      对,他不怕。他只是……在乎。
      所以走得小心翼翼。不怕触怒展昭,而是为了收拾自己的心情。换作以前,他肯定会赌气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不管错的是不是在他。现在……呵,当一个人在乎另一个人的时候,免不了是会服软的。
      “猫儿,我可能真的喝多了。刚才是我过激了。那些浑话,你不必当真。”声音柔软不少,白玉堂很有诚意,眼神亦很坦然。他轻轻微笑,看似不经意地绕到展昭身后,但展昭总觉得白玉堂多了许多回避。今夜每当白玉堂不让他见到自己的脸时,都会变得很奇怪——说些奇怪的话,做些奇怪的举动。
      果然,白玉堂又开始奇怪了。他伸手扶住他双肩,虽然是坚定有力的。“既然你不肯离开官场,那你答应我,保重自己,绝对不可以死。”
      “白兄……。”
      肩头的力道加重了,“答应我!不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永远不要。”
      背脊突觉一重,展昭知道,是白玉堂将额头又抵上了他的背心。连鼻息的喷吐都炽热可辨,“不然,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展昭苦笑不矣。
      这世上哪来的绝对?又哪有人能永远不死?
      双手攥握成拳,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展昭舒出一口气,只能曲线救国了:“我会好好活着。”他应了句模棱两可偷换概念的话,好在白玉堂并未发现。漏进的月光正好照在桌上,他瞟了眼一直未能点燃的油灯,道:“白兄,我送你回房吧。”
      背部的衣料被轻轻蹭动,是白玉堂在摇头,连他的声音也几近迷离,“再一会儿就好。我觉得累,猫儿再让我靠一下。”
      “白兄……。”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不过我现在觉得很难受。就当我任性,别生我的气,也别厌恶我,行吗?”
      沉默,并不是在思考答案。答案就在心中,只是展昭却不知该怎样开口去说。
      直到过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感觉白玉堂双手因紧张开始捉放往复。展昭才幽幽道:“我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厌恶你。我们是生死至交啊。”他闭上眼,叹息如同隽永的长浪,将心中最后一丝郁结化去。
      “对,我们是生死至交。所以,你绝对不会丢下我落跑,是吗?那我就安心了。”
      随着“安心”两字出口,展昭只觉白玉堂打了个大大的寒战,接着便要栽倒。展昭大惊,赶紧转身把人抱住。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