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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主谋 ...

  •   灯火摇曳下,映照出一副仙风道骨。灰白眉发,长须,面阔口方,藏青素袍加身,一双眼目光炯炯,神情焕发,仪态很是不俗。来人冷冷斜睨展昭,突然神情一变,大喝一声:“跪下!”
      展昭没有二话,“扑通”便是跪倒。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眼前这位老者。此人正是他的师父——南宫惟。
      南宫惟阴沉着脸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你跪?”
      展昭沉默,连头都不敢抬起。
      “乔掌门是你长辈,不是你公堂上的犯人;这里是雪城派,不是你的开封府,哪里容得你放肆?!对乔掌门你能如此咄咄逼人,那对老夫呢?你是不是也打算大义灭亲?!”
      “师父,我……。”展昭欲言又止。
      “不要叫我师父,我南宫惟可不记得有教过你这样的徒弟。”南宫惟恨恨甩了下衣袖,继而放声大笑,“为师就老实告诉你好了。同谋这里还有一个,你要抓,不如将为师也一并抓去蹲开封府大牢吧!”
      猛抬首望向恩师,满脸不敢置信与震惊搅在一起,失了方寸。勉强寻回一丝镇定,展昭恭顺道:“徒儿知道徒儿错了,但……师父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
      “谁和你开玩笑?难道你当为师是耍把戏的不成?!”怒叱由冷笑取缔,南宫惟慢条斯理嘲讽连连,“你不是向来自诩正义吗?很好。那今日就让为师见识见识你那所谓的正义。犹豫什么?要抓便抓!”
      想也不敢想的事居然成真了。从看清南宫惟的第一眼,不祥的念头便再也压不住蠢动。真正听到恩师亲口承认,心头的矛盾比预料的更沉重百倍。
      有可能吗?
      他想,可能确实有的。乔天远的参与已成定局,而师父会在此地,还在他来拜访时躲藏起来不予相见,某种程度已说明了问题。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要那么做?师父虽不喜官场,却干不出谋逆之事,乔天远亦是。不对……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看来,整件事情已经不是单纯行刺那么简单。

      正当展昭陷入沉思,侧门之内突然响起一个似曾听闻的声音。
      “南宫先生好大的脾气,这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声音幽幽传来,却是侵屋入室,满堂可闻,隐隐感觉得出其不弱的内力。步伐比话语缓了些许,因此人是慢慢踱步而出,神情一派悠然自得。待其走到明处,得见一身着素色华贵莽袍的男子。
      那男子,展昭竟认得,乃是大理太子段忠义。
      三年前忠义太子代表大理国入京朝拜宋主赵祯。展昭便是当时被指派去保护他的人,那期间彼此接触颇多,很是投契,展昭甚是欣赏段忠义耿直端方、江湖义气。这样一个人居然也出现在这,可以说比师父更出乎展昭意料之外。
      莫非……真应了赵祯的顾虑,大理也动了穷兵黩武的念头?
      浑身不由一震,思绪的紊乱令展昭没能留意段忠义笑着微微朝他点了下头,并道了声:“展护卫,别来无恙?”
      务须展昭回应,段忠义已向南宫惟道:“我只知展护卫武艺高强,今日才晓得原来展护卫心思缜密、洞悉过人,堪称智勇双全。能有展护卫这等高足,不知羡煞多少求才若渴的名家。南宫先生当感欣慰才是,何必动气?”
      南宫惟睇忠义太子一眼,淡淡道:“太子谬赞。我这徒儿不过端些虚名,有多少斤两老夫还掂量得出来。至于是不是该为他动气,老夫自有分寸,不敢有劳太子费神。”
      乔天远听南宫惟言语冷淡,知他是动了脾性。南宫惟教徒甚严,最恼别人管他的家务事,尤其是插嘴帮腔的。见段忠义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见展昭面容惨淡,也是不忍,打圆场道:“南宫老弟,你这脾气啊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其实太子殿下说得不无道理,展贤侄确可算得上武林年轻一辈个中翘楚,我这辈子若能收到这么好的徒儿,夜里做梦怕是也要得意地笑醒了。”
      “天远兄,就是因你这般仁慈才生出这祸事来。你有心保他周全,才开启封箱已久的‘赤炎砂’,让孟非用来迫他到此以避杀身之祸。这小子倒好,无半点感激之情,却还咄咄逼人。如若再纵容于他,将来岂不更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了?!”
      “哪有那么夸张,贤侄是否尊师重道,你这做师父的比谁都清楚。你现在气头上,我就不与你争这理了。”说罢想托展昭起来,展昭却是避开,把头压得更低。再看南宫惟,正怒目瞪视。乔天远对南宫惟笑道:“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刚才的事大家听得明白,是老夫马失前蹄,让他这晚辈摸出门路来。何况那件事,贤侄多半也是蒙在鼓里不知真相,你又何必迁怒于他?”
      段忠义拊掌附议:“乔掌门说的极是。我们费这么大周章把展护卫请来,不正是希望他这样正直的人莫要不明就里、助纣为虐?”蓦地回头,朗声道,“文益,你说呢?”
      顺着段忠义话音消弭,侧门又走出一队人来。
      打首的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弱冠少年。瘦高个子,绛色华衣,头戴镶边翡翠金冠,五官工整,称得上俊俏。腰悬宝剑,手执折扇,边走边用扇骨敲击掌心。这张陌生的脸,自然不是展昭心惊的根由。展昭所不期见的是这满脸贵气的少年身后——韩孟非等一众行刺之人紧紧尾随,且个个神色毕恭毕敬。
      展昭不由暗暗吃惊,心头止不住揣测:莫非这少年便是此番行刺圣驾的主谋?
      少年转眼走到展昭跟前,略有深意地抱拳一笑:“久仰。”随后向三娘丢去个眼色。三娘会意,取出火折将堂内遍布的油灯点上,不消片刻整个堂室已亮堂起来。
      也许先前昏暗没能看清展昭,此刻见了,那穿着鹅黄湘裙曾被众人称为二小姐的少女忍不住大惊小怪,一手指住他鼻子一手拉扯着少年的袖子嘟囔道:“哥,就是这人,上次害孟非受了伤,我也差点回不来了。”
      “你还敢说,叫你胡闹。孟非办的正经事,你就只会添麻烦。若不是他护着你,你哪回得来?”少年嗔怪其妹,不知为何视线却落到了韩孟非身上。韩孟非面色一僵,低垂项首不敢直视。
      “人家哪有?!”二小姐撒娇不成,把气撒在展昭身上,“都是你害得我。哼,等一下,我叫哥哥杀了你。”
      “胡说什么?!”少年怒叱一声,吓得二小姐委屈得差点眼泪掉下来。
      “平常由着你任性,这里是你胡闹的地方吗?也不看看场合。”转身先向南宫惟点头,后向展昭抱拳道,“我这个妹妹从小被我惯坏了,展护卫千万不要介意。”又向南宫惟致恭敬道,“先生虽不曾收我为徒,却传授过我功夫,可说是我半个师父,那展护卫自然也是我半个师兄了。若是因我令你师徒失和,我便罪过了。”说罢,微微躬身向南宫惟致歉施礼。
      南宫惟缓和了神情,稍稍鞠了下身,还礼道:“小王爷客气。这逆徒不知好歹,枉费小王爷一番用心。说什么半个师兄,是他高攀了。”
      乍听南宫惟唤那少年“小王爷”,展昭很是愣怔。接着又听少年道:“怎会呢?我虽不曾行走江湖,却也听过南侠展昭的侠名,仰慕已久。我义兄忠义太子殿下也对展护卫赞不绝口,小王以为义兄的话总不会错的。而且是我和乔掌门让孟非去伤展护卫,这本就是下下策,不对在先。先生就当卖小王一个颜面,莫要细究孰对孰错了。”
      展昭深知师父性格倔强,绝不卖人情面,以为少年这般求情定会惹其动怒,正急着开口请罪。哪知南宫惟非但无半点恼意,更露出一脸犹豫为难。可见这小王爷的话对他竟有不小的作用。
      展昭心道:师父生性孤傲,忠义太子且不放在眼里,却会对那小王爷服软,还教授武功。可见这小王爷绝不一般。他到底是谁?
      乔天远亦帮腔道:“小王爷既已发话,南宫老弟你还这般执拗,可就不妥了?”
      南宫惟长叹一声,向展昭道:“行了,起来吧,别让老夫耳根子不清静。”
      “你呀。”无奈的摇摇头,乔天远上前欲扶起身的展昭,谁想却被那小王爷抢先一步。
      小王爷托住展昭双臂,目露真诚之色,寒暄道:“是我让展护卫受累了。”
      “不敢。”恭敬回礼,展昭叫了声“你”,想想不妥,改口道:“多谢小王爷。”
      “说起来,也算自家人。展护卫就不必多礼了。唤我文益便好。”神色划过一丝落寞,苦笑道:“反正我这王爷的称号也是有名无实。”
      展昭不知话中含义,只得茫然看向南宫惟。南宫惟会意,“为师为你介绍。这位是沧临的小柴王爷柴文益,而他身边这位是文欣郡主。”
      展昭闻言面色剧变。
      前朝后周,陈桥驿兵变,太祖赵匡胤被众部属黄袍加身,取周朝以代之。后得取天下,将与大理相临之蜀地封裔给了柴氏后人,而八贤王更将柴郡主认为义妹以增亲缘。如此对柴氏,也算厚待礼遇,却不知柴王府是何道理要犯下这大不韪的谋逆之罪。
      正寻思其中原由,就听那二小姐柴文欣刁蛮道:“我哥允许你叫他名字,可不代表本郡主也允了。”
      “文欣!”
      “哥,你怎么老胳膊肘往外帮着外人?”柴文欣恨恨瞪向展昭,咬牙切齿,“这个人跟那狗皇帝根本是一路的,我真不懂你们何苦费尽心机要拉拢他?他有那么了不起吗?难道就因为他是南宫先生的徒弟,你还怕南宫先生会翻脸不成?我们柴家人什么时候成了这种怕事的孬种?这个展昭莫不是比我柴家数百条人命的血海深仇还要重要?莫非哥哥和太子大哥真就忌惮了一个小小的四品带刀护卫?”
      “够了文欣!”在望见南宫惟铁青了脸色,柴文益怒意险些一触即发。好不容易缓和了表情,他无奈叹息道,“你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复仇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又有多复杂?用得着周转繁复到引狗皇帝来这吗?反正那狗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在宫里杀他岂不更痛快?!”
      “啪!”
      毫不留情就是一巴掌扇上柴文欣娇嫩的脸庞。柴文益冷着脸,缓步踱到上座,以掌按在茶几之上。“说够了没有?你若再多说一句,就算是我亲妹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阴冷的声调,隐隐透出狠辣,与先前温文儒雅截然不同,此刻的柴文益周身似乎无形散发出一种危险气息,让人浑身不寒而栗。
      柴文欣捂住面颊,怔住那头,原本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全憋了回去。她自然不懂兄长何以发如此大的脾气,不过展昭却是懂的。柴文欣无意之间透出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他们居然掌握了他们来暠山的动向,而这恐怕正是柴文益不想让展昭知道的事。
      难道此行队伍中有暗鬼?
      不对,若当真掌握了他们一举一动,绝不至此番突来暠山与柴文益一行撞个不期而遇。可见对方虽从暗通消息之人处知晓官家亲上暠山求药,但那细作并不在此行人员之中,那么……就是宫里的人。
      环顾四周,见人人面色凝重。展昭盘衡好后,方道:“展某不知发生了何事让各位对官家恨之入骨,如果可能,望告知展某一二,或许可以解开其中不必要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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