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十) 年夜 ...

  •   鼓乐喧天,笙簧聒耳,灯笼高悬比比皆是,满是年关将近的年味。白天祭灶,夜里赏灯,游人如蚁,车马喧阗,在那灿如星宿的繁华下迎接小年夜流逝,不约而同为御街装点上一道最美丽的风景线。
      礬楼一如往昔人流不绝,热闹非凡。绝佳的菜肴吃口,引不少岁末敛有财富的人愿意走出家门,一尝这开封第一楼的美味。
      而此刻三楼楼顶那一大片琉璃瓦上,却有两个闹中取静的身影。
      “干!——”
      酒坛撞到一起发出瓦器特有的嗡响。酒水如线,源源泻进口中。偶有溅出,滴到脸上,合着干冷的空气,凉极,却使那两张被酒意润红的脸庞更赋鲜活。
      “痛快痛快!”白玉堂掀袍跨出一只脚,率性抹去脸上酒水。他站起来,放声击瓦高歌。毕了,一把将饮尽的酒坛抛向无人小巷,碎去一地爽脆。
      “这才是诗仙的‘人生得意须尽欢’,才是‘把酒当歌,人生几何’。人,就该这么活,不拘不羁。把以前憋气的鸟事统统抛掉,方得畅快,哈哈。”
      展昭偏头笑道:“看来白兄的豪气都被礬楼这两坛极品珍酿喝出来了。这钱总算花得值得。”
      白玉堂狠捶展昭肩头,骂道:“去你的。你的意思是说我本来不够豪气?不要难得请我吃一次酒就老跟我提钱钱钱的,穷酸死了。”
      “是是。”展昭赔笑连连,忽又摸着腰间哀叹,“不过我是很穷啊,和你家缠万贯的白二少怎可同日而语?光这两坛酒就要了我三个月的薪俸,想来实在有点肉疼。”
      “酸不酸啊你?请我喝两坛酒哪用得了那么多花销,还肉疼到摸荷包?!装可怜至少分分对象,臭猫你那套把戏对别人管用,对五爷我,你糊弄得了吗?”
      白玉堂像是想到什么,转回坐到展昭身边道:“不过我还真挺意外的。我本来以为你们开封府的人挂着‘清正廉明’的标牌,都是正儿八经到不会变通的死心眼。没想到上下连成一气,一堆奸诈货色,居然利用开封百姓对你们的景仰收了那么多好处。喂,不要告诉我你们真的很穷,那些东西是老百姓接济你们的,这种话打死我也不信,你以为我是白痴,不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可以拿多少俸禄?”
      展昭干笑两声,清清嗓子正色道:“穷是没那么穷,不过拮据倒是真的。当初大人建议,我们每月俸钱都会拿出一半交由公孙先生掌管。我想着要那么多米粮钱财也没什么用,所以除了一些基本的花销,其余如衣赐、禄粟、加俸等都拨给先生拿去捐了。白兄也该知道,黄河水患早就不是什么罕事,即使年年拨款筑堤,每年也总有几处决口,弄得民不聊生。加上近年契丹政权交迭后又在边境动作频频,似有穷兵黩武之嫌,官家为策万一,已加紧屯粮练兵,光军饷的事已够人头疼的了。”
      “户部的头疼事,你们开封府的人也参一脚?”
      “户部许大人与包大人是同榜进士,且不说他们有年谊之交,光是为朝廷为百姓尽份心意,我们一干人略尽绵力也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
      “你倒慷慨,把天下事当成自己的家事来办,整的自己日子苦哈哈。好歹你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四品武官,当初还被官家赐了一座护卫府,结果空置蒙灰至今,也不知道请人打理拾掇。”
      “何必花那个冤枉钱?我觉得住开封府又热闹又自在,挺好的。白兄一定不知道,我刚当上四品带刀护卫第一次拿到俸禄的时候,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光年俸衣赐就有绫五匹绢十四匹织锦三十二匹,更别谈每月禄米五十石。那时我就在想,就算我是猪也吃穿不了那么多吧。”
      白玉堂被展昭逗乐了,噗嗤笑喷,“喂喂,那是让你养一家子的好不好,谁让你全吃了把自己当猪养?”
      “展昭孓然一身,饱死的马没饿死的骆驼大,还不如给那些需要的人。”
      见展昭表情在一瞬间闪过异样落寞,白玉堂只觉心头一紧。他视线飘远,这一刻他既不想看到展昭的表情,也不想让展昭看到他的表情。
      “你不打算成家了?”他问。
      缄默无言,游离而落寞的眼神仿佛正将展昭带到一个白玉堂触及不到的地方。
      许久许久,展昭才幽声道:“我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去想?”有力的手抓上展昭臂膀,白玉堂故作平淡道:“猫儿,忘了月华吧。”
      展昭一怔。
      忘?情已入骨,爱已化脓,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答案就在心中,但面对白玉堂,展昭只露出一丝宽慰的浅笑。宽慰是对白玉堂,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争议的价值。
      “她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又何苦把未来磨逝在过去的心结上?”白玉堂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如此生硬、干涩。要知道几月前他还耳提面命叮嘱他不能忘了月华,现在却背道而驰希望展昭忘却。或许,他也有一个心结,可笑地痴痴奢望去拥抱那个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是幸尔或不幸。也可以说,他其实也弄不清自己真正的希望是什么。对月华,他不认为他已没有了爱,但与此同时又多出让他看不懂的愧疚与……嫉妒。
      嫉妒……他是在嫉妒啊。
      白玉堂突然有想放声大笑的冲动。
      曾经嫉妒展昭被月华所爱,他不甘,愤怒,找展昭大打一架,一泄心头恨懑。现在呢?他居然嫉妒起被展昭所爱的月华,月华已逝,他就连个对手都没有,只余那一缕缕抽丝剥茧的苦闷压抑于心。
      是的,那是一种苦闷,苦恼又烦闷。就像连了许多矛盾的丝线在体内揪成一股,这也牵扯,那也拉扯,痛不欲生。有时受不了,想叫嚣着将一切斩断,然每当这个时候,股中一线骤然绷紧,他只有望而却步,因为那条弦的名字就叫“怯懦”,竟让他无法真正跨出那一步。
      所以当他看到展昭双唇微启,当他预感那将被吐出的字句不但抚平不了什么反而会让他更痛。他慌忙打断展昭:“罢了,你不喜欢提,我们就不提这个。还是说正经事。”
      莹黑的眼眸,尽收一切,亦似可以看穿一切,但一切都不重要——至少对展昭来说。
      白玉堂有怯懦,展昭也有。
      谁可以想到这两个揣着不同心思的人的怯懦竟是相同的呢?
      都怕失去彼此。

      白玉堂别转话题问:“照你的说法,就算每月一半薪俸,应该也够你们花费吧?”
      “如果不碰上什么有难需要帮助的人的话。” 展昭想了想又道:“会到开封府打官司的人多半一穷二白,打赢了官司时常需要接济。该慷慨的时候总不能不慷慨解囊吧?”
      白玉堂脸孔一板,“这话说的通,不过我不认为算是理由。展昭,跟你做朋友混那么多年,爷对你以及你们开封府上上下下的作风早了若执掌。”
      展昭无奈一笑,手背敲了敲自己前额,叹息:“我真是有够笨的。白兄想刨根问底的事有哪一次失败过?行,我老实交代,不过你要答应我可不能把娄子捅出去。”
      “把我当什么人了?你的事,爷何曾给你掉过分?!”
      展昭自知失言,赶紧撸毛赔笑,等白玉堂表情缓和了,这才解释道:“包大人声望颇高,甚得众人爱戴,加上平日我们常会援手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故汴梁百姓对我开封府亦多有益惠。老百姓就是这样,活得简单,想得单纯,谁对自己好,自然忍不住也想回馈些什么。逢年过节总有许多人送东西来,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但都是大家心意,我们推拒不了。然而开封府进进出出的人多了,这件事却被朝廷某些人大做文章,诬蔑包大人收受贿赂。所以两难的情况下,公孙先生才想出这个办法。既不辜负乡亲邻里的好意,又能缩减府衙花销,何乐不为?”
      “光明正大地在外头收礼的确不容易落人口舌。公孙先生也真想的出。那么那些百姓……?”
      “他们当然知道,不然白兄以为能享受那么壮观的场面吗?”
      白玉堂白眼大翻:“壮观?我看我是牺牲得很壮烈。”
      展昭想到午后那一幕可笑情景,忍不住哈哈大笑。
      白玉堂恼了:“你还有脸笑!”
      “不是白兄要我经常笑,保持心情愉悦的?”俏皮地耸耸鼻子,堆满满眼戏谑。白玉堂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和孩子气的白玉堂待久了,他也沾染了玩心。这大概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砰!”
      一道白烟直窜而上。回降半途又猛地一炸,红纸飞散。
      “咦?爆竹?”白玉堂倾身探去,只见男男女女,老幼混杂,俱退挤到御街两边。一列杂耍的、插科打诨的艺人慢慢由街尾向皇城行去,不时还做着许多表演。白玉堂站起来,好奇问:“这是什么?莫非就是你要我看的热闹?怎么,京城连过小年都那么奢华?早知道把我那四位哥哥叫来,以后每年都在这里过了。”
      “不是吧?”展昭乍舌。
      白玉堂佯装生气:“干吗?不欢迎?”
      “不敢。”展昭拱手作揖,向下瞟了眼解释道:“那是进皇城给太后祝寿的班子,都是从全国各地挑出来的佼佼。正好太后大寿就在小年前后,所以官家才会铺张了些,意欲举国同庆,与民同乐。本来我还觉得一向只在陷空岛窝家过年的白兄突然决定留在开封有点不妥,现在看来也算适逢其会。好巧,赶上这场热闹了。”
      “喔,这么说来,我还挺幸运的咯?”白玉堂挑了挑眉毛,笑吟吟地,“既然你是托我的福,那是不是今天什么事都该听我的?”
      展昭了然道:“就算我想不听,你也会死缠烂打迫我非听不可。行啦。有什么馊主意,快点说出来。”
      “呸呸呸,大过年的你也不知道捡些中听的话说,尽损我。我是想说,我们好像很久没有比试了。猫儿你虽然还有旧患,不过老躺着也不行,活动筋骨才是上策。”
      “又来逼我跟你比武?”
      “一句话。妥不妥?”
      白玉堂伸出一只手,停当半空。
      “唉,”展昭叹口气。仰头喝干提在手中的那坛酒,也是率性抹了抹嘴脸,将酒坛抛向白玉堂先前砸碎的地方。他站起,伸出一只手,与白玉堂紧紧互握,道:“妥!”
      展昭过度爽快的态度令白玉堂受宠若惊到不知所措。他竟张大嘴巴木讷半天,才怪异地叫了声:“今天是怎么了,那么爽快?不会你的病还没好,或者是……假的猫儿?”
      白玉堂伸手要捏展昭的脸,被展昭一巴掌拍开。展昭嗔道:“好心应你,却怀疑我是假的。你又不是狗,干吗那么喜欢拣(贱)骨头?”
      “死猫!敢骂我是狗,你完蛋了,看我现在就连午间那笔帐跟你一起清算。”说罢张牙舞爪猛扑向展昭。
      展昭早料有这一遭,当即施展轻功掠向对街屋檐。
      白玉堂亦尾随而下。
      一蓝一白两道人影如流星划过,频频穿梭御街上空,惹眼至极。引所有原本看热闹的百姓惊叹,纷纷翘首争观,指指点点。
      “砰砰砰!”
      一个又一个爆竹被燃放,随后无数烟花盛开,在那追逐的身影后添上背景。原本凄清的夜空顿时被渲染成灿烂一片,斑驳陆离,无与伦比。
      白玉堂知道正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他与展昭的行为无意招摇过世。但天的热情、人的热情、烟火的热情不容他心怀有它。热血似已煮沸,他不愿停下,扎根在心之深处的那个人就在前方,哪怕一辈子都将追着那个身影,他也不愿停下。
      ——别去去,在梦中,午夜萦回与君同。
      ——今宵甘畅犹恐少,不啻相逢亦相逢。
      或许,他已不能停下。
      ——身不由己。
      ——心不由己。
      望着身前的人,白玉堂有一丝荧惑:展昭不是爱显的人,他现在的心会不会也是澎湃,才不愿停下?
      他可以清楚感受到展昭的变化。的确,展昭变得和在神权山庄时不太一样了。仿佛是身上绷紧的弦突然间松弛有了富足,他变得轻快、爽朗、爱笑,像是……找到了依靠。
      开封府就是他的依靠!
      彷徨的心得到驰援,不再孤单。或许这就是他变得不再逃避他的视线,不再为难了自己的原由。
      原来猫儿的心也有脆弱,他从不像他以为的总那样坚强……。

      御街,灯火,烟花,喧嚣,已渐行渐远。满星残月亦让人迷失方向。
      白玉堂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只知自己该往何处——有那个人在的地方。
      展昭蓦然回首,湛卢离鞘。
      云浪不畏,迎上,纠葛缠绕。
      夜里的集市空旷无比,回响着剑与剑的交击,勾勒影与影的交叠,低诉心与心的交织。
      从没有哪次比武的时候像此刻这般畅快。
      武就是武。脑中容不下别的,不再有他。
      当彼此累到打不动瘫坐在地,淋漓大汗湿透鬓角额发。重重的喘息,喷出浓浓白雾,弥漫散化。视线偶尔不约而同对上,爆出糅杂在一起的大笑。笑声振聋发聩,回荡天地间,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渗透宇外。
      很久,很久,不知过了有多久,待到余音消弭,展昭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肃穆起来:“白兄,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白玉堂没有发觉展昭的变化,仍乐在其中,“什么事?”
      展昭沉默半晌,方道:“我明天要进宫当值。”
      万万没料到展昭会冒出这么一句,白玉堂彻底愣住:“你说……什么?”他靠过来,想确定展昭是不是在开玩笑,“官家不是准了你的假,让你过完年再进宫当值?君无戏言,他岂能反口?”
      “不是官家反口,是我自己要求的。我托包大人帮我上呈,排了值。”
      没有想象中勃然大怒,白玉堂意外很冷静:“你现在正打算告诉我理由,是吗?”
      展昭点点头,道:“我担心官家的安危。”
      “还有呢?”
      展昭深深舒出一口气,道:“白兄你有没有想过昨天发生的行刺案?绝对不寻常。”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包大人稍微查了一下,昨日知晓官家微服出宫的只有官家的近身内侍薛良、把守皇城东华门的两个守卫,还有就是昨日见过的锦德宫玉妃。玉妃暂且不提,另三个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也不能肯定宫里没有别的人知道这件事。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宫里一定有内应。所以,官家的处境实在不妙。”
      “那又如何?不是还有别的护卫吗?”
      “糟就糟在官家不想声张此事,所以不可能要求排一些他信得过人在身边。官家一番好心给人机会,无疑让自己陷入困境。而且白兄你也看到了,今日有许多杂耍班子、戏班子进宫,很难讲不会鱼目混杂,给人机会溜进宫再度行刺。这些班子从明日开始一直排到过年,若太后一个高兴或许会留得更久一些,这中间进进出出人员庞杂,着实暗藏凶险。据我从包大人那里听到的,这两日官家没有宠幸任何一个妃子,连玉妃那里都不住了,借口在御书房连夜批折子。我以为,官家其实也明白自己的境况,故不想连累他人。明知如此,还准了我的假,我实在不能放着这样的官家不管。”
      说到最后,展昭露出欣慰的表情,却让白玉堂感到心头一搐。
      他问:“你似乎没有把他当官家的样子?”
      展昭温柔一笑,道:“早些年太后摄政,官家乐得轻松自在,仍像太子一样过生活,所以他很随和。现在即使亲政,对我们这些人也从不摆皇帝架子。人说一朝为帝,六亲情绝。但我总觉得官家是个怕寂寞的人,一直寻求感情试图填补自己。他已得到玉妃娘娘的真爱,而我们这些个能给他的大概除了君臣之情外,也只有诤友之情了。”
      白玉堂落寞了表情,话语缓慢而含混:“那你给我的是什么?”
      展昭听出其中苦味,诧异抬头。
      “你给官家也能有如此情谊,那你给我的呢?难道你对我只有这点诚意?”看展昭急欲辩解,白玉堂忙手一摆,打断道:“我懂!我懂你的心思。你想让我过的快乐。我承认如果你早告诉我,刚才我一定无法笑得那么开怀,无法与你痛快打上这一场。”
      头微微低下,白玉堂咧嘴苦笑,拍拍展昭肩膀道:“别在意猫儿。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这个人喜欢把什么东西都看得明明白白,哪怕受伤也无所谓。其实这样有时很傻,却是我天性使然,我不在乎。我明知道你是‘有福同享,有难你当’的人,知道你总是想着给别人快乐幸福,剔除不好的、不要的自己一肩扛起。有时我真不知道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好还是不好,你的心意会让我感动,感动到心里起疙瘩。呵,真是矫情!”
      白玉堂的笑,爽气明亮。他是真正懂他的人,也是唯一用自己的处事、个性强烈撞击着他处事、个性的人。偶尔的格格不入,其实才是彼此最真最挚的感情,就像他适才提到的老百姓对开封府的付出——人都是一样的,彼此感动,就会想为对方最大程度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人的心真的很美。展昭在心中感叹。
      微仰的面庞,随浅笑画下印记,感动的,欣慰的。
      都是一种情在作祟,才让人愈法感觉缘的妙不可言,人生朴实却璀璨。
      展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道:“走!再到礬楼讹两坛酒去。”
      白玉堂欢呼一声跳起来,一想不对,奇道:“难道刚才那两坛酒也是人家孝敬你的?”
      “这个……。”
      “那么你说的三个月的薪俸是诓我的咯?”
      “那个……。”
      “这个那个你个大头鬼!!!”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