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宫影》足够大眠

22、第二十二章 兰矾

　　也不能光可着双夏语冰祸害，蒋瑛也是要让她们松快下，那她的贴身宫女，就变得尤为重要了，那几个扒拉下，就剩兰矾妥帖，自然要打探清楚。

　　蒋瑛：“兰矾名字特殊，揽露轩这些活计驾轻就熟，一定是有些来历。”双夏连连点头，她惊奇道：“娘娘怎么知道，简直是料事如神，双夏还想买个关子来。”

　　双夏正色道：“她确实有些来历，年纪有二十六。”蒋瑛点了点双夏的鼻尖，“这都打听出来，要干什么？不过也真看不出来，兰矾生得娃娃脸，倒是很显小。”

　　双夏继续介绍，“她年纪大经历事也多，原先是小宫女的时候，就被分到太后的慈安宫才起了名叫兰矾。”

　　蒋瑛挑眉确实有些惊讶，只有拔尖的宫女，才会被分到三宫里，清明宫未央宫慈安宫，这样看兰矾的确出色。

　　“陛下那个时候，还只是亲王，太后是陛下养母，陛下大婚前，特意赐下了宫女教导陛下人事，这位宫女在王府还是侍妾，进宫后被封为婕妤，兰矾就是太后拨给婕妤的宫女之一。”

　　“是宫里哪位主子？”蒋瑛还不知道宫里有这样一位娘娘，兰矾要有主子，怎么会来揽露轩。

　　“哪位婕妤早就香消玉殒，所以小姐不认识，兰矾从太后身边出来，也算是颇得马婕妤重用，只是陛下登基没多久，马婕妤就犯了大过，受罚过后婕妤也病了，很快就一病不起了。”

　　“婕妤病死后，她的宫人也四散，几位大宫女都被打死，兰矾也算幸运，在掖庭局服役审查，虽脱了一层皮，好歹性命还在。”

　　看来这位婕妤的罪，可小不了啊，马婕妤算是太后的人，有太后庇佑，普通小罪谁会罚她，如此雷霆手段。

　　她死后连身边的重要宫人们，都被打死灭口，剩余宫人还要在掖庭局接受审查，等掖庭局排查干净才肯放人，蒋瑛实在好奇，这位婕妤到底惹了什么官司。

　　这么大的事，就是下了封口令，不许知情人外漏，也不可能燕过无痕，“知道是什么事吗？”

　　双夏略有遗憾的说，“应该是和夭折的皇嗣有关，只是时间过于久远，他们口风又紧，应该是被敲打过，个个都像锯了嘴的葫芦。”一时之间到问不出来。

　　鲜少有双夏出马，还问不出来的事，双夏心里其实还在乎这个，但是毕竟查的人是兰矾，不能本末倒置，双夏只好先放下不管。

　　皇嗣？蒋瑛的指尖有节奏的轻叩台面，宇文烁的子嗣，确实少的过分，如果是这件事，也说得通为何灭口。

　　蒋瑛拨动着蝴蝶钗的玉石坠子，殿里又没外人，蒋瑛伸手拉双夏上软榻，随手拿靠枕抛给双夏，“接着说。”双夏笑眯眯倚在软榻上。

　　“可以肯定兰矾和那件事没有关系，掖庭局已经调查清楚，不然不可能放她出来，宫人的去处，都统一由尚宫局调令，兰矾针线好被分到尚服局。”

　　蒋瑛：“按理来说宫中六局和内宫嫔妃们的宫人职责不同，宫中六局也可以评女官，而且接触是非较少，所以鲜少会有六局宫人，愿意调离原本的职位。”

　　双夏回忆道：“所以奴婢特地去尚服局，衬着领分例的时候打探，兰矾这事闹得还挺大，所以奴婢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尚服局虽看重技艺，但毕竟是六局之一，有人在的地方，就少不了人际官司，兰矾凭着技艺，在尚服局熬了多年，就是熬资历，也该轮到她升官了。

　　兰矾自从进去过掖庭，便从不和人起争执，她一向好说话，在尚服局人缘不错，小宫女都夸兰矾姑姑性子好，教导她们不藏私，她们私下里，都为兰矾姑姑抱不平。

　　兰矾的升迁名额被人顶替，司衣位置被空降的人霸占，她再也忍不住大闹了一场，顶替她位置的人，连针线都不会用，只是因为上了态度，便把兰矾挤下来。

　　“尚服局掌事姑姑贪婪，兰矾把尚服收钱卖官的事一说，这么一闹尚服自然对兰矾没有好脸色，她又在尚服手心底下，总是要受些磋磨。”

　　“谁愿意受这样的闲气，兰矾索性把积蓄都拿出来，花钱换了个地方，然后就来了咱们揽露轩。”

　　蒋瑛躺在双夏膝盖上，把蝴蝶簪子插在双夏头上。

　　“这样？”这倒是值得一品，兰矾出掖庭局，在尚服局受气多年，就为了辟祸，想来之前的事，应该给她留下不少阴影，不然也不会蛰伏多年。

　　这是被激出火气？那兰矾为了求稳，也应该托人把她分在六局中，这种人际是非，更容易在内宫出现。

　　她反而出现在蒋瑛身边，又回到内宫之中，重新寻一位主子，身家性命交给别人手中，毫无疑问兰矾她是个赌徒。

　　上次的豪赌中，兰矾差点输了性命，仓皇的捡了一条命，在尚服局龟缩好几年，这回又上了赌桌，她想干什么，是压上全部身家，还是要做个“清醒”的人，隔着玻璃罩，看着赌徒们的狂欢。

　　但是蒋瑛更想把这次豪赌，称呼为命运的抉择，兰矾在宫中处处选择，兜兜转转来到揽露轩，选定答案后，买定离手后，绝不能更改。

　　“这簪子衬你，在揽露轩内带吧，等过两天尚宫局正式登记造册后，在内宫行走时，就能带上了。”

　　茹欣被挪走，揽露轩总算是空出个大宫女的缺，已经把双夏报上填补，只是蒋瑛一贯严谨一些，登记造册后，双夏带着一些装饰，行走后宫，也更加命正言顺。

　　“知道了小姐，我现在就带着簪子，去语冰面前逛一圈，好叫她看看，小姐到底最疼谁。”

　　双夏知道轻重，宫女们的穿着打扮，都是有严格规定限制，没登记造册，她就还是个二等宫女，带不了首饰。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蒋瑛就疼她和语冰，首饰衣物她俩从来不缺，在家里也穿戴随意些，小姐和语冰都不太讲究这些。

　　就双夏穿戴的最多，好让别人都瞧一瞧，小姐多疼她，她娘就训她，揪着她耳朵骂，怎么可以比主子还奢靡，双夏的老子娘，天天恨不得揍她八百回。

　　就小姐护着她，可小姐院子里的小女使，实在太多了，她们嫉妒双夏总得了小姐蒋瑛的好东西，就明里暗里排挤双夏，双夏要不是家生子，早被她们吃干抹净了。

　　双夏那时候还不长心眼，天天被欺负，还是蒋瑛看出不对劲，调节女使间的关系，但蒋瑛注意力有限，又怕老实的双夏挨欺负。

　　跟双夏说财不外漏，永远别让人从表面，就看出你的深浅，也许有的人，并不希望别人比自己好，这些话让双夏受益匪浅，现在待人接物没有一处不妥当。

　　有时候双夏觉得现在也挺好，琼英院里那么多女使，争着抢着蒋瑛的注意力，她千辛万苦的防着那些小蹄子，去亲近小姐，现在小姐身边最得意的就是她俩，有时候也担心小姐身边人不忠心。

　　当然她得了蝴蝶钗，还是要在语冰面前炫耀炫耀。

　　“回神，想什么呢？”蒋瑛敲敲双夏的小脑袋，这双夏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爱发呆。

　　“回去歇着吧，也叫语冰也去歇着，今天晚上是兰矾守夜，我也正好单独和她说说话。”

　　兰矾守夜时，总会带着一些绣活，蒋瑛不是磋磨人的主子，成宿让宫人守夜不睡觉，她晚上事不多，睡着了更是没事，消停的紧。

　　像语冰双夏守夜，总会跟着蒋瑛咪一会觉，兰矾从来不睡，总是带着绣活，点着微弱的烛光，绣一晚上也不停歇。

　　蒋瑛心疼她们守夜要睡在冰凉的脚踏上，特意准备软榻，也叫她们睡得舒服些，夜晚，蒋瑛举着烛台，掀开帘子走近兰矾。

　　兰矾的手里的针犹如臂使，上下翻飞间，精美的祥云样子就钩好了，蒋瑛赞叹道：“好俊的手艺。”兰矾才发觉蒋瑛在她身后。

　　蒋瑛扶起欲行礼的兰矾，拿起她绣的荷包仔细观摩，针脚整齐正面侧面都没有杂乱的线头，兰矾的手艺没得说。

　　“奴婢在尚服局呆了几年，也就是略懂些微末技艺，不值得娘娘夸赞。”兰矾眉眼低垂，绣筐里摆了好多精致荷包。

　　蒋瑛拿起小荷包，一一看过去，花样各不相同，却都很精巧，“荷包都很秀气，可你绣这么多荷包，能用的完吗？”

　　兰矾笑了笑，“揽露轩迎来送往，总会用的上，这些小东西也用的快，兰矾也是闲着，做些小东西，正好来消磨时间。”

　　蒋瑛把烛台搁在榻脊上，“你别怕扰我，既然做绣活，便别把蜡烛点的这么暗，别仗着年轻，就不仔细眼睛。”

　　她从绣筐里，拿出剪刀来，对着垂下的灯芯一剪，顿时亮堂多了，蒋瑛散着墨发，整个人气质越发柔和。

　　她坐在兰矾旁，拿出旁边的针线，绣了两笔莲花纹，“这样小的绣样，难为你绣的精巧，你心思稠密，能发现在揽露轩，这些荷包用的快，可你难道不知道，我更缺一位可靠之人。”

　　蒋瑛也不和兰矾兜圈子，她把荷包放在兰矾手心，“揽露轩人手充足，但我需要人来帮我。”

　　“兰矾你从六局调到内宫，也不希望只做一个平淡的二等宫女吧？双夏语冰虽然得力，可她们毕竟是我从宫外带进来。”

　　绣了两针蒋瑛眼睛就有些酸，她起身把荷包放进绣筐，“现在也不必马上回我，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好好睡一觉，明早在告诉我。”

　　蒋瑛知道兰矾是聪明人，聪明人有个弊端，往往思虑过多，蒋瑛也不必在费心兰矾想些什么，直接把选择权交给兰矾，看她如何做。

　　她一夜好眠到天亮，蒋瑛看着兰矾发黑的眼眶一愣，这人不会寻思了一宿吧，熬成这个样子。

　　“娘娘兰矾昨晚绣了个新花样，也不知道好不好，劳娘娘过目。”她掏出蒋瑛昨晚绣了两笔的莲花纹荷包，呈给蒋瑛看。

　　荷包上除了蒋瑛绣得两笔，剩下都被兰矾用细细密密的莲花图样补齐，一看就是用了心，莲主联合之意，蒋瑛露出笑容，“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花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