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宫影》足够大眠

21、第二十一章 黄家姐弟

　　这些都和蒋瑛没什么关系，但眼下时机却好，空降高位嫔妃安平夫人，又与即将进宫的陛下表妹有仇，蒋瑛敏锐的感觉到水要浑浊了。

　　但是水清则无鱼，这些大人物登场，会遮盖小人物的光芒，蒋瑛得宠又赶到了好时候，她晋升速度并不慢。

　　甚至蒋瑛是一众新人中，崛起速度最快的一个，蒋瑛却不会因此满足，严格来说从四品绝不算低了，她后来居上赶上妍婉仪，蒋瑛比大半老人的位分都高，但没达到蒋瑛心中所想。

　　正三品贵嫔才是一宫主位，而主位的名额有限，而快速提升位分的方法，就是孕育一个宇文烁的孩子。

　　周家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周芸娘从深宫默默隐形人，一跃成为高阶嫔妃，周家也因她荣耀。

　　这真是一个极好的时间，可惜这件事是讲究缘分，不能强求来，只是蒋瑛到底是动了心思，开始好好调理身子，只是苦于没有心腹太医，总是要提防一点。

　　但黄内侍的姐姐，倒是颇通药理，上回双夏也是请她来辨认雀舌茶，白术姑娘是宫中太医院的药女，辨药倒是她的老本行。

　　尚宫局通常会为太医局，采买一些家里穷苦的女孩子们，这些孩子家里困难，被牙婆买到宫里来，这些药女在太医院就两个作用。

　　其一就是帮太医试药，后宫主子们都金贵，往往过于凶险的药，太医不敢直接开给妃嫔，药女就是试药对象，帮助太医在原本的剂量上再减少或增多，调配更适合的比例。

　　其二就是太医繁忙，她们帮着打打下手，太医们是不管宫女太监死活，要是宫人生病，全要靠药女，要是有的药女机灵，也能在太医身边学会些真本事，若能配药还能开几副药吃一吃。

　　药女天天跟这些太医们打交道，肯定会认识几个靠谱的太医，也许蒋瑛可以借此机会，去物色一个可靠的太医，在宫里有人帮自己一份，助力也越多。

　　赵家姑母毕竟是先皇的昭仪，也承蒙盛宠多年，要不是突然暴毙而亡，赵家也不会衰落，想来赵明月手里有些人脉。

　　要是蒋瑛没撞破雀舌茶事件，她必定会和赵明月商量，由赵明月信任的太医医治蒋瑛，她们都是姻亲，谁会想到就是灯下黑，才会迷了人的眼，蒋瑛现在是信不住她了。

　　蒋瑛找来黄内侍，他状态看上去不错，挣扎出嗜赌父亲的烂摊子，在不用整日忧心母亲的性命，从终日不断惶恐中抽离，黄内侍的精神状态，明显不一样。

　　不光人有精气神了，不在暮气沉沉，没了钱财的巨大压力，总算舍得给自己花点钱，脸上也总算有点肉，他那条补丁宫服，也换了一条崭新的宫衣。

　　黄内侍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眼中也有了光亮，被压力拖弯的腰也直起来，人也仿佛高了一大截，蒋瑛柔声细语道，“你跟在我身边，我总是要顾着我的人，我记得你有个二姐？”黄内侍闻言眼神暗淡，二姐是他心尖上的好不了的疤痕，触之即疼。

　　他愁眉苦脸道：“唉，奴才家里的这些乌烟瘴气之事，恐污了娘娘耳朵。”黄内侍家里一共姐弟三人，本来生活的还算富裕，一家子和和美美。

　　也不知道他父亲那个烂人，是从哪里沾染了赌博这样的烂毛病，是的，黄修德甚至都不想叫那个烂人一声父亲。

　　赌输了就开始卖田地，农田卖光了，就卖屋子里的东西，最后连那最后的栖身之地都买出去，没了值钱的东西，就开始琢磨卖儿女。

　　他们姐弟关系好，他把大姐卖给别人，顶了别人入宫的名额，烂人说不赌了，要痛改前非。

　　没几天又原形毕露，就要卖黄修德进宫当太监，说太监给钱多，他大姐也在宫里，姐弟两人怎么也有个照应。

　　二姐的哭喊声，挨打的母亲，最终二姐心疼弟弟，不想弟弟不齐全，最后妥协了，让父亲卖了自己别动弟弟，没想到那烂泥没有心肝，居然把女儿转手卖进了烟花之地。

　　那年还不足十六的二姐，就尽了火坑，午夜梦回至今是扎在黄修德心中的一根刺，再然后就到了自己，太监给的钱多，他也被父亲卖进来，身体上的残缺，让他至今都无法释怀，深切地恨着那烂人。

　　靠着她们姐弟往家里拿钱，那没心肝的畜生，才没动母亲的主意，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可是那样的烂人，死也不放过他们，还要还他欠下的赌债，想起这些事，黄修德眼前就发黑，切肤之痛啊。

　　“咱们主子惦记着你，你家的事我都和蒋芳仪主子说了，咱们主子心疼黄姑娘，有如此遭遇，况且那地方不是好去处。”双夏指点着黄内侍。

　　“咱们小主已经派人救下黄姑娘，你也不必在忧心姐姐了，黄姑娘已经和伯母团圆了，估计她们的家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黄修德喜极而泣，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落在地毯上，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蒋瑛也带着笑意，示意双夏拿条帕子，给黄修德擦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过我相信，黄内侍的泪水，这样悲伤的泪水，黄内侍以后再不会留了。”蒋瑛郑重的许诺。

　　“你们家只剩两个弱质女流，你母亲迫于催债的压力，一辈子都在操劳，也该让母亲享享福，黄姑娘也是，京都虽然繁荣，但你们一家的痛苦记忆都在京都。”

　　蒋瑛要完全信任黄修德，就要杜绝一切他能背叛的诸多因素，“与其被旧回忆束缚，不如换个新环境？从头来过。”

　　“淮阳是我的老家，那里风水秀丽山岳浩荡，不同于京都，是个自由的地方，蒋家在当地，也有几分薄面。”

　　“起码在那里，没有人会记得黄家遭遇，自有另一番的快活，不知道黄内侍怎么看？”

　　黄姑娘虽然被她从烟花之地救出来了，但身体上遭受的摧残，还能养好，可是精神上的摧残就……但是流言蜚语要人命，他家周围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黄姑娘做过风尘女子，家长里短受人指点，吐口唾沫都能淹死她，那附近游手好闲的人不少，扒着房梁偷看京都里的花娘有什么不同，黄姑娘这两天，受了不少委屈。

　　黄修德哐当就是一跪，蒋瑛伸手让双夏扶起他，他跪在地下，就不肯起来。

　　“多亏了小主，家里头才不至于全被逼死，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奴才之前唯一遗憾，就是寻不到二姐，如今得主子相助，二姐也出了火海，奴才再无遗憾。”

　　他磅当嗑了头，郑重承诺说：“蒋芳仪娘娘，你本来就是我主子，又对我全家有救命之恩，就是小主直接让我一家搬往淮阳，又如何呢？小主仁义还给了奴才选择。”

　　黄修德表情严肃，发誓道：“奴才就是以命来报主子，也是应该的，奴才嘴实在是笨，不会说什么话，主子且看奴才之后如何做。”

　　蒋瑛亲自扶起黄修德，“黄内侍说得对，要看今后如何做，我只希望咱们揽露轩，能拧成一股绳，用心去经营揽露轩，这毕竟也是咱们的一个家。”

　　“把去这好消息，也告诉你大姐，也让她欢喜欢喜，家里总算人齐了，你们也少了件烦心事。”蒋瑛给了黄修德一日的假，也叫他和姐姐说说体己话。

　　一直默不作语的语冰上前，“小主为何不提下，让黄药女也来拜见娘娘。”蒋瑛摇头，玉指轻轻划过茶盏杯口。

　　“我看重黄药女，不想她被带到人前招眼，也应该有些不让人轻易探寻的钉子，黄内侍是聪明人，他知道利与弊。”

　　“既然他都在揽露轩，他不会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们姐弟关系好，我这样相帮，又有黄内侍的劝说，他姐姐知道该怎么做。”

　　他全家都握在她手上，如同菟丝子缠绕在大树上，黄内侍想自己好，首先要保证大树的营养充足。

　　“黄内侍会是我联系他姐姐的桥梁，越是重要大事，就越不能急，与其随便找个太医，病急投医，不如穿针引线寻个可靠人，这细磨时间我等得起。”

　　看蒋瑛心中有谱，慢工出细活，语冰也放下心来，小姐没有可靠的太医，她也帮不上忙，只能跟着急，嘴角撩起好大一个火包。

　　“兰矾查的怎么样了？”蒋瑛打算一股子把揽露轩都收拾一遍，之后的事也好推进，几个贴身宫人就格外重要。

　　兰矾待人处事总是挺贴心，活计完成的又漂亮，周芸娘找茬时，她也蛮妥帖，语冰双夏虽然得用。

　　但是毕竟就两个人，难免有个照看不住的时候，语冰又管着她的库房，揽露轩不留人看着，她又放心不下。

　　语冰到现在，都没出过几回揽露轩的宫门，双夏天天被她带着行走，人际沟通方面还得双夏担着，晚上还有两个小丫头要调教。

　　两个人被她分成八瓣来用，忙都要成陀螺飞起转，要是其中一个人病了，可就全乱了套，连个替补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