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宫影》足够大眠

13、第十三章 贞嫔

　　第十三章 贞嫔

　　贞嫔这话就太逾越了，蒋瑛和她只差了半品，而且蒋瑛礼数周全，又率先道歉，气的双夏小圆脸通红，忍不住出声辩白。

　　“贞嫔小主不能太无理取闹了，御花园这么大，我家小主没看见贞嫔小主也是情有可原，说起来您还未还礼，小主对您多加忍让……”贞嫔瞪大眼睛，“有你个贱婢什么事，主子们事还轮到你插手吗？”

　　她指挥着宫人扇双夏，贞嫔总共才带了两个宫人，又只比蒋瑛高半品，蒋瑛最近风头正盛，她虽下了命令，可没人敢行动，一时颇没面子，激得贞嫔亲自扬手过来。

　　蒋瑛一把将双夏揽到身后，握住贞嫔手腕，挡在双夏前面，“贞嫔！我叫你姐姐，是敬重你在宫中多年，没有这样道理，这是我宫里的人，要管教宫人，自有皇后娘娘和尚宫局。”上那里论都轮不到正五品贞嫔管教。

　　贞嫔气急：“哼！蒋良娣倒是牙尖嘴利，管教不了宫婢，我就来替你管教。”贞嫔把手腕挣扎出来，要亲自动手。

　　兰矾只好挡在蒋瑛面前，两群人互不相让，蒋瑛透过人群，看着贞嫔也不顾肚子，就直直奔蒋瑛而来，她看贞嫔圆滚滚的肚子直眼晕。

　　“够了！”蒋瑛大喝一声，治住所有人，要是贞嫔跟她拉扯跌倒，蒋瑛就是有理也说不清，“双夏是揽露轩的人，我替她受罚，贞嫔想如何？”蒋瑛直视周芸娘的眼睛。

　　贞嫔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你替她受罚？”她冷笑一声，“你既然这么说了，下跪认罚不算重吧？”有了蒋瑛的打岔，贞嫔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

　　蒋瑛没说话，平静的跪在地上，泥土沾染了她的褶裙，她盯着那个刺眼的泥点，日头渐渐大了。

　　“红菱看着她，能跪多长时间，周家的人，骨头就是软啊。”周芸娘扶着另一个婢女的手走远了，只留下一个越来越惶恐的红菱。

　　御花园的日头是最足的，红菱眼看着蒋良娣的脸愈加白，她额头上满是汗水，红菱愈发惶恐，她只是个小婢女，要是蒋良娣出事，十条命她都不够赔的。

　　蒋瑛硬生生等到太阳最大，人声最鼎沸的时候，挺了一个时辰，她抬眼轻倪了下兰矾，随即栽倒在兰矾怀里，红菱的心咚咚直跳，她嗓子眼里干的冒烟，她完了…

　　蒋瑛这一栽倒，给双夏吓得不行，她摇动蒋瑛纤细的手腕，“主子？”见双夏吓得六神无主，兰矾才暗中轻踩双夏的脚，双夏这才心领神会，配合着兰矾。

　　朦胧中蒋瑛觉得有水，在滋养干枯的自己，却怎么也喝不到，小扇子似的睫毛颤动，半响才睁开了眼睛。

　　“水，双夏。”语冰用手帕沾着水，滋润着她的双唇，宇文烁竟然来了，他看见蒋瑛醒来，“李规全奉茶。”水就在眼前，蒋瑛忍着干涸，伸手抱住宇文烁。

　　冰凉的脸贴在他滚烫脖颈处，一滴泪滴落在宇文烁肩颈，他浑身一震，拦住蒋瑛腰身，她埋在他的气息里，闷闷地说：“瑛儿想喝水。”

　　宇文烁亲自捧着茶杯，一点一点喂给蒋瑛饮下，她是渴极了，咕咚咕咚连饮三杯，要是寻常人，豪饮这君山银针，他定是觉得这人牛嚼牡丹，看着蒋瑛如此只觉心疼。

　　“慢点喝！”他半抱住蒋瑛，像对待小孩似的拍打她的后背，又实在忍不住说她，“那么实心眼干嘛？你自己是良娣，你听贞嫔的话做什么。”

　　蒋瑛瞬间红了眼圈，纤细手指拨动着白玉镯，“谁想听贞嫔的话了，瑛儿就没见过，她这样无理取闹的人，那么大的肚子，我都怕她不小心摔了，我父亲都没罚我跪下过…”

　　她泪珠珠是一颗一颗的往外掉，蒋瑛年纪还小，有一番小孩子的娇憨之态，她又是刚入宫，还未沾染暮气，她一个小孩对上无礼的大人，总是要吃亏。

　　宇文烁安抚的拍了拍蒋瑛的后背，他沉声道：“贞嫔失礼，是委屈你了，朕已经吩咐内务府，给你择一个好的封号，定了封号晋瑛儿为嫔。”

　　宇文烁一向厌恶后宫纷争，他不明白明明在自己面前，犹如初生羊羔般温顺的女子，在其他女子面前，怎么会变得狰狞可怖。

　　外人不知道周蒋两家的龃龉嫌隙，只以为贞嫔善妒，仗着自己现在金贵，就欺辱陛下新宠，贞嫔此举动，彻底让宇文烁对她淡了。

　　说得好听些，怕贞嫔被人冲撞，其实就是不让她离开钟粹宫，到外面惹事，虽未给贞嫔降位，但褫夺了封号贞，蒋瑛被晋到嫔位，还有了封号。

　　谁都能看出陛下的意思了，周嫔是彻底的不中用了，原先寻养母一事，陛下只是同皇后提过一嘴，只是私下里暗流涌动，现在几乎摆在了明面，连周嫔宫殿里的宫人都知道。

　　摆件被周芸娘重重砸在地上，花瓶四分五裂，瓷片崩了老远，红叶跪在碎片之中，带着哭腔劝着贞嫔，“主子，您还有身子，在动气也要替小主子想一想啊。”

　　“小主子？她们人人都说，陛下要让这孩子和我分开，骨肉分离啊，陛下！为何如此待我。”血从膝盖下渗出，红叶像没感觉一样，依旧跪在地下，阻拦着周嫔激烈的动作。

　　“陛下是心疼主子，怕主子您被人冲撞，才让主子安心，好在钟粹宫养胎，骨肉分离只是无稽之谈，陛下并未下旨啊。”红叶劝说好久，才稳住周嫔情绪。

　　还没给自己上药，又被钟粹宫主位淑妃叫走，淑妃娘娘态度和善，柔声询问周嫔是否安好，却丝毫不在意，红叶染血的下摆，终于这位上位者满意的点点头，让红叶退下。

　　红叶一瘸一拐的走出去，看着猩红似血的残阳叹息，她不敢停留，红菱被打了二十仗，她被太监们捂住嘴，不能惊扰贞嫔，可她疼痛的闷哼声，木杖击打臀肉上的闷响，午夜梦回时常伴着红叶的梦境。

　　若红菱没叫住小主，小主没发现蒋良娣……红菱的臀部血红一片，被挪到掖庭局养伤，周嫔主子也没问红菱死活，她们的命在周嫔眼里不值钱啊……

　　内务府择了几个寓意很好的封号，但宇文烁都不满意，灵，柔，合，文，“这几个字都很适合你，但都不够好，朕还是希望瑛儿，能够有些锋芒，一味的忍让，不是件好事，朕希望瑛儿良善但有锋芒。”

　　他握住蒋瑛柔夷，带着她鸾翔凤翥，他笔锋锐利，一个容字跃然纸上，“瑛儿有容人之量，但光“容”还不好。”他继续带着蒋瑛书写。

　　添上草字头，是荣字，荣主旺盛兴茂，“朕希望你欣欣向荣，有荣光伴你，不必在委屈求全。”有不断折腾的周嫔做对比，蒋瑛的懂事让步，让宇文烁格外怜惜。

　　尽管有宫人们的宽慰，但谣言不绝于耳，周嫔承受不住骨肉分离的压力，敏感多虑下，到底还是早产了。

　　但索性离预产期也没几天，淑妃早就预备齐全，重要如接生嬷嬷小到纱布，各个都准备齐全，只待周嫔待产。

　　但周芸娘的情况并不乐观，陛下事忙只有皇后坐镇，底下嫔妃也不好偷懒躲着，蒋瑛跟在昭仪身后，听几位高位妃嫔们闲聊。

　　“这都几个时辰了？”好像是淑妃生孩子，淑妃担心的满头大汗，要不是被太医劝阻，淑妃早就冲进内殿，亲眼看着周嫔生孩子去了。

　　“有两三个时辰了，是有点晚了，不过女子头胎，总要受些折磨。”有生育经验的李修仪劝她，“有的折腾一天才生出来，你现在可别着急。”

　　淑妃连凳子都快坐不下去，“这样晚？”谁都能看出淑妃心急，她嘴上都生出火炮，眼眶微青，为贞嫔折腾够呛。

　　还是皇后看不下眼，叫人给淑妃沏了壶菊花茶，败败她的火气，淑妃也太心急了，时间还长，难免要彼此打趣，才不会无聊。

　　“说到贞嫔，我到想起一茬，她父亲就她一个独女，香火嘛总是要找个男丁，她父亲挑中兄弟的第三子，准备过继后，想给他结个显赫姻亲，你们猜怎么着。”

　　周家三子不就是周显阳，蒋瑛不动声色地留意她们讲话，妍嫔妩媚一笑，“姐姐快别卖关子了，还不说出来，让众姐妹听一听。”

　　秦婉仪也不生气，“到真让周三郎摊上个好亲，有个翁主瞧中他了，是睿亲王的女儿。”

　　蒋瑛笑着应答，“真是一桩好亲事，睿亲王多得陛下看重。”秦婉仪眨眨眼，“是好亲事啊，可惜周家把握不住，前两天睿王妃就退亲去了。”

　　妍嫔可受不了，别人讲一半留一半，“别吊人胃口啊。”

　　秦婉仪努嘴轻声道：“虽说是个庶女，但也是翁主，睿亲王的女儿多金贵啊，也是看在周嫔有孕，睿王府才松口结亲，现在周嫔失了圣心，睿王怎么会招惹陛下厌烦，睿王的女儿，即使是庶女也不愁嫁，这不去退亲了。”

　　“退亲不会对翁主名声有损吗？总是对女子要苛责些。”翁主中意读书郎，倒是梦碎一场。

　　秦婉仪连连摆手，“怎么会，都是私下里定的，哪有什么人知道，知道又能怎么样，也是周三郎找不到妻子，亲王女儿可不愁嫁。”

　　蒋瑛简直要笑出声来，她低下头用帕子遮挡盖在脸上，因果循环真是报应啊，不知道周显阳被退婚的心情，是否如她一样。

　　难堪的滋味可不好受，公子世无双，他没受过这种委屈吧，这份难堪周显阳要记得，周家也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