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鱼》风*音

5、网球比赛

　　下午一点半，方若谷开车带着一行人来到体育馆。周末下午打网球的人不少，他们订的场子上还有人在奋力挥拍，于是他们几个就先去各自换了衣服等待。

　　“吃完就运动，会不会不消化……”若愚摸着自己的肚子，刚才她和若素都吃了不少，可能是自己包的馄饨味道特别香，两人都吃了平时的一倍量。

　　“小鱼儿你有点激情好不好？光吃不运动，当心哪天变成小肥婆。何况我们都休息半天了，早消化光了。”若素说话的同时穿上网球裙，蹲下身系鞋带。

　　若愚发现这丫头的胃简直跟乎乎一个级别，通向宇宙，无边无际的那型。

　　“早上老大骗我们带运动服，穿球鞋的时候我怎么就没警觉呢？”若愚仰身倒向后面的长椅，发出呻吟：“悔不当初啊……”

　　若素拿起拍子，摇头说：“打个球也能把你吓成这样，你还真对得起你那体育分数。”

　　苏林笑着安慰若愚：“我也刚学网球没多久，打得不太好。以前读书的时候最差的就是体育，每次跑八百米都是最后一名。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那简直是噩梦的五分钟呢。”

　　若愚猛点头，“还是苏林姐了解我的痛苦！若素那丫头打得好，当然乐于表现。我待会儿根本就是去献丑的。你们记得到时候别笑太大声就好，如果嫌我太丢人，我允许你们暂时装作不认识我。”

　　“没事，你只要把裙子往上拉一点，再往上拉一点，然后就这么往那里一站，我保证所有男人都只记得看你大腿，绝对不会有人注意你的技术。”若素笑嘻嘻地出主意。

　　“方若素小姐，多谢你的良策，我宁可丢人丢到家，也绝不出卖色相！”

　　当她们三个换好衣服走到网球场的时候，方若谷和苏杭见到的就是三张不同表情的脸：一个满脸兴奋，跃跃欲试；一个安静温婉，一切如常；一个则耷拉脑袋，垂头丧气。

　　方若谷笑着对若愚说：“小鱼儿，你这表情不像是去打网球，是赴刑场！”

　　若愚在心里嘀咕其实也差不多了，每次体育考试对她而言都跟上刑场没什么差别。今天也好不了多少。

　　苏杭走到她身边，说：“最差也不过是接不到球，不用这么紧张的。大家只是出来玩，随意就好。”

　　而旁边方若素前一刻还兴致高昂的脸蛋却在见到眼前走来的人后，顿时陷入零度以下。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高个子的帅气男生朝他们走来，他穿着耐克的运动服和球鞋，一身白色，只有金色的头发和手上黑色的网球拍是别样的色彩。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若素转头看向苏杭，冷冷问道。

　　“来网球场，当然是来打球的。”唐裕走近后直接回答，“难不成来看丑女的？”

　　“本来今天下午阿裕也约了我打球，我看正好大家都是一个目的地，就叫上他了。”苏杭解释。

　　然后唐裕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唯独跳过若素。若素也懒得理他，正眼不瞧他一下。若愚现在比较担心自己过会儿会出丑，也没多余的心思管这两人，只要他们不吵得太厉害就行。

　　方若谷这时开口说：“我们正好六个人，分成男女三组打比赛。输了的那两个今天请客吃晚饭。”

　　若愚第一个惨叫：“打比赛？老大，你这摆明了是陷我于不义！不管谁跟我搭档一组，肯定只有请客的份了。还是单打吧。”

　　若素也反对：“干嘛要双打，单打才显实力！”

　　若谷说：“可我们只包了一个场子，如果单打，那剩下四个人不是很无聊？而且两个两个轮流，一小时下来根本打不了多久。”

　　若愚巴不得自己少打一会儿，可若素却问：“那你事先干嘛不包两个场子？”

　　“周末人这么多，哪里包得到两个场子。”若谷说，“你们两个的反对意见统统无效，一致驳回！我说双打就双打！”

　　“那我不是请客请定了……”若愚垂下头，头顶上仿佛飘着朵小乌云。

　　苏杭看着她的模样失笑，然后说：“不如你试着这么想，如果单打或双打结局都是一样的，那双打至少还有人替你分担一半的饭钱，那不是很好？”

　　若愚觉得有点道理，便立刻举手同意。

　　既然决定双打，接下来就是分组的问题。出于平衡实力的考虑，自然是男女搭档。方若谷和苏林肯定是一组，而剩下的四个人则面面相觑。

　　若愚说：“你们两个今天谁身上带的钱比较多，就牺牲下跟我一组吧。”

　　若素说：“我才不要跟金毛猴子一组！苏杭学长，我们两个一组！”

　　苏杭看了眼若愚，随后回答：“好，我没问题。”

　　“正好，我也不愿意跟茄子小姐一组。”唐裕把网球拍靠在肩上，耸肩说道。

　　“谁是茄子小姐？”若愚不解。

　　“方若素，若素若素，上海话不是跟茄子很像吗？”唐裕耐心地解释。

　　若素听了则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唐裕鼻子说：“金毛猴子！你等着，我过会儿非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唐裕潇洒一笑，扯了扯运动服的衣领，说：“大言不惭也要有个限度。”

　　眼见形式剑拔弩张，若愚忽然对唐裕发问：“你真的确定要跟我一组？你带的钱够不够？”

　　唐裕自信一笑，“有我在，绝对不可能轮到我们请客！”

　　若素撇过身，不屑道：“以为自己是网球王子啊？”

　　“哈，好说，本少爷正好有个外号叫不二周助。”

　　若素按住胸口，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呕吐。

　　“想吐就一边去，强忍着对身体不好。”唐裕见她说不出话，心情出奇地好。

　　若谷问：“你们决定好没有？时间到了！轮我们上场了。”

　　于是六人走进网球场，先做了简单的热身运动，然后经过猜拳，决定由若愚、唐裕和若素、苏杭这两组先上场，而若谷和苏林则直接晋级。

　　若愚说：“不公平！”

　　“猜拳怎么会不公平？小鱼儿你的球品有待提高。”若谷开她玩笑。

　　“老大，应该我们这组直接晋级！你也知道我的实力啊。”

　　若谷用球拍拍了下她脑袋，说：“知道自己实力不济，等会儿就卖力地打！发挥你所有水平！”

　　“我怎么总觉得你是变着法子吭我请客呢。”若愚暗暗说。

　　于是四人分别走到场地的两头，若素对苏杭说：“苏杭学长，你可不能因为对我姐姐有意思，就随便放水！”

　　苏杭听后低声浅笑，“怎么可能。”

　　若素现在心里只想着如何把唐裕打得连家都不认识，也没细问苏杭说的“怎么可能”是针对她那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另一头的若愚则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对唐裕说：“其实我也不想连累你破财，可惜你今天运气不好……”

　　唐裕则看着对面，说：“你不用紧张，如果不想打就站在一边不动也没关系。反正有苏杭在，茄子小姐根本没用武之地。”

　　“呃？”

　　唐裕不再说话，而是握紧球拍，低下身子，全然进入比赛状态。若愚站在他身边觉得自己整个儿就是多余的，而且自己的状态和唐裕完全相反，与其说是一组的还不如说是来扯后腿的。但既然人家唐大帅哥一脸的信心十足，她也不好多泼人家冷水，乖乖地抱着拍子站在一边，尽量一点点往外挪。

　　“小鱼儿，你再过去就到场外去了！”场边坐着的若谷大声喊道。

　　“老大，喝你的饮料！闭嘴！”若愚回道。

　　既然不是正规比赛，他们也就把比赛规则大大简化，只打三盘，一盘三局，每局还是四球，计分方式不变，但不交换场地。

　　第一球由唐裕发球，若愚在一旁看着他将球高高抛起，然后一个弹跳，右手猛力挥拍一击，球以她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就飞出去了。若愚傻傻地立在原地，心想如果单论姿势，唐裕这个发球绝对可以拿满分。要知道她考试的时候，老师就很心痛地一再忍受她奇丑无比的发球姿势，怎么矫正都无济于事，事后那老师打死不愿意承认她是自己的学生。

　　看到球过来，对面的若素和苏杭都本能地去接球，虽然这球明显是该苏杭接的，但若素还是跑了过去，拍子一挡，但这下不但撞到苏杭，就连球也没接住。

　　若愚对对面发生的情景有些出乎意料，“抢球”这种事她当然是不会做，不是因为懂得各自的防守位置，而是她压根知道自己接不到球，所以不会跟搭档抢。可她没想到堪称方家体育健将的若素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只见唐裕呵呵笑起来，还说：“没想到茄子小姐不但帮不上忙，还能将苏杭的能力大打折扣，有意思。”

　　而这一头，若素尴尬地朝苏杭笑笑，口中直说：“失误！失误！”

　　苏杭没说什么，依旧保持着绅士般的笑容，等唐裕再次发球。

　　方若谷在场外大声喊道：“丫头，你看清楚再动，不要连累自己队员！”

　　这下若素也学刚才若愚的话：“喝你的饮料！闭嘴！”

　　苏林在一旁直笑，若谷则说：“两个死丫头，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之后唐裕以同样的漂亮姿势第二次发球，这回若素乖乖地让苏杭顺利接到球，奋力击回去。

　　眼看着球往自己的方向“咻”地冲过来，若愚站在原地，脑袋里好像有闪出要接球的概念，可脚下的步伐却根本迈不开，好像被点穴一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在她以为网球会直接弹到她脸上的时候，唐裕的拍子已经挥到她面前，及时把球反超回去。

　　躲过一劫的若愚深呼出一口气，唐裕果然接了她的份一起打。他们这看上去是双打，其实根本就是单打。虽然唐裕这样貌似也有点犯规，不过对于她这样的搭档，能得分就好了，过程不重要。

　　然后若愚就看到对面的若素恢复正常实力，开始和苏杭默契配合，奋力还击。但即使是二对一的局面，唐裕也丝毫不逊色，来回奔跑，每一次都用力挥拍，脚下跑动的步伐灵活，手上的姿势也很漂亮。

　　若愚在一旁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暗想上天果然是偏心的。

　　“小鱼儿！你好歹也挥挥拍子装装样子！”方若谷看不下去，喊道：“你想累死唐裕啊！”

　　若愚刚想反驳，却见苏杭一个猛力扣拍，唐裕没接到球。

　　唐裕用护腕擦了下额头，低低地笑着说：“这小子来真的？”

　　若愚没听到他的话，抱着拍子安慰他，“没事没事，这球是他们运气好。”

　　唐裕看她一眼，又朝对面的苏杭看去，似笑非笑地自言自语：“我倒要瞧瞧你这见色忘友的家伙能拼到什么程度。”

　　而在球场对面，苏杭则对若素说：“你往左边站一点。”

　　“什么？”若素疑问。

　　“我一个人打就好。”苏杭解释说：“二比一赢了也不光彩。”

　　若素当然不同意，连忙说：“我也觉得二比一胜之不武，还是你让开！我跟他打！”

　　苏杭回头看她，轻笑片刻后点头：“好，不过等下次吧。”

　　还未等若素再多说，苏杭已经发球，几个来回他都自己抢，从头到尾不给若素出手的机会。

　　场边的苏林越看越迷糊，问若谷：“不是双打吗？我怎么看只有小杭和唐裕在动？”

　　“我这两个妹妹，算是遇到敌手了。让他们去好了，反正今天轮不到我们请客。”若谷搂住女友肩膀，看着场上对峙的两人，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意说：“年轻人，果然比较好斗啊。”

　　见苏林似懂非懂，他搂紧她说：“你还是想想晚上吃什么吧！”

　　不久后比赛进入白热化，若愚看着唐裕额头上滴下的汗，在旁边说：“呃……要不要休息一下？”

　　“那小子现在是一鼓作气，休息了岂不占他便宜？”唐裕头也不回地说道，“以前在学校，苏杭基本只踢足球，打网球的次数不多，今天倒是很反常。”

　　苏杭目前暂时落后一球，若素在旁边有些按奈不住，说：“苏杭学长，如果你不能保证打赢那金毛猴子，就直接换我上！”

　　苏杭停顿片刻，忽然转了话题：“其实阿裕并没有追过梁小佩，是你们误会了。”

　　“啊？”若素的思维一下子没跟上，不知道他怎么这时候提起这个。

　　苏杭继续说：“他只是受人之托。可能他的话、他的动作暧昧了点，不过他是为了帮别人才接近梁小佩的，不是为了追求她。而那次你们看到的那个女孩子，才是他之前真正的女朋友。”

　　若素在心里默默消化他的话，可还是不能接受：“你是想告诉我，他再替朋友追女生？这算什么理由？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找他理论时，他干嘛不说清楚？”

　　“阿裕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何况，他那时和之前的女友也分手了，就算解释了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苏杭说，“我告诉你这个，只是不希望你误会他，你们根本没必要每次见面就互相攻击。”

　　苏杭顿了一顿，看着若素说：“当不成他的朋友，是件很可惜的事。”

　　若素虽然并不完全相信，可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苏杭不再对她多说什么，而是举起球拍对着唐裕，大声喊道：“喂！那个不二周助，你怎么还不发球？”

　　比赛结束后，六人在体育馆洗了澡，等各自整理完毕，到体育馆对面的豆捞坊吃晚饭。

　　“为了心上人，连上下铺的兄弟都对付。你今天够狠的。”唐裕走在苏杭旁边，低低地说道。

　　苏杭笑而不语。

　　“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跟茄子小姐她姐姐探探口风？”唐裕笑着问他，又说：“我和她好歹当过组员，关系比起你也不差啊。”

　　苏杭沉默，片刻后开口：“阿裕，你话太多了。”

　　“才四点半就吃饭，你们吃得下么？”若素站在电梯前，凉凉地看着对面四个人问道。

　　若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后竟然不用自己请客，唐裕最终还是以领先一盘的成绩险胜苏杭。而苏杭、若素对抗若谷、苏林的比赛也因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所以今晚由苏杭和若素请客。

　　“丫头，要愿赌服输，这才是体育精神。”若谷说，“偶尔请别人吃吃饭也不错。”

　　若素伸手掐着若谷的脖子，恶狠狠地直说：“我回去告诉方太太你讹诈我！”

　　众人皆是一笑，苏杭倒不像若素这么大反应，说：“你还在念书，今天我请就好。”

　　若素刚想夸他人品上等，就听到唐裕在一边抢先开口：“怎么，茄子小姐这么输不起，想赖帐？”

　　“请就请！不就一顿饭么！”她方若素怎么能被唐裕看扁？说完第一个大摇大摆踏进豆捞坊。

　　一行人刚走进电梯，若愚忽然发现自己的网球拍忘在更衣室里，忙说：“你们先上去，我回去拿球拍，马上就来。”

　　“我陪你去。”苏杭开口，跟着她一同走出电梯。

　　“早去早回啊，不然我吃光你的墨鱼滑！”方若素在他们身后喊道。

　　电梯门关上后，苏林拉了拉若谷的衣袖，轻声问：“你没有觉得，小杭好像对若愚特别好？”

　　若谷刚想说她的观察能力总算是有所提高了，就听到电梯里某两个人对着苏林再次异口同声：“你才发觉？”

　　苏林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引得若素和唐裕两人的一致回答，一时怔住。

　　见对方和自己说出一样的话，若素和唐裕彼此对视一眼，随即又各自不屑地转过头。

　　“喂喂，你们两个不要欺负我女朋友。”若谷对那两人说。

　　苏林反应过来后，眼神古怪地看着这两人，然后弯起嘴角，说：“也许，还有什么是我没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