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鱼》风*音

21、你故意的

　　杨峥康复出院后，像没病过一样依旧蹦蹦跳跳，调皮的可以。他还显出一副可怜的模样，说自己在医院里快被闷坏了，央着若愚带他出去玩。

　　“闷坏了？”若愚又好气又好笑，“你拉着人家燕燕头发的时候，我怎么不见你闷坏了？”
　　出院前那天，若愚和苏杭去医院看他，发现这小子和临床的一位小妹妹好的难舍难分。那小女孩叫林若燕，比杨峥还小一岁，巧的是她也在杨峥念得那所小学里读书。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扎着两根长长的小辫子，样子很可爱。杨峥明明很喜欢人家，可却总欺负她，每次快把燕燕惹哭后再拿好吃的去哄她。当时若愚看着这个“移情别恋”的小男生，就笑着说，“男人的表白和誓言果然很不可靠。”

　　而此刻，杨峥正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对若愚解释：“姐姐，是你先选择苏杭哥哥，所以是你抛弃我的，不是我见异思迁哦。”

　　听了这话，若愚刚喝进嘴里的水当场全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这小子怎么又开始乱用成语了？她红着脸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孩子，不禁伸出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说：“行，我抛弃你，那你记得好好对待你的新女朋友！”

　　杨峥赶紧凑上前抱住若愚，把头枕在她肩膀，笑嘻嘻地说：“姐姐不生气，人家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

　　若愚就差没吐血了，一把拉开贴在自己身上的小屁孩，吓唬他：“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诉燕燕你说她的新裙子颜色难看！看她理不理你。”

　　“苏杭哥哥没骗我，姐姐果然没有看上去那么温柔……”杨峥低头暗自嘀咕。

　　“你说什么？”虽然他很小声，可若愚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这么跟你说的？”

　　杨峥赶紧一个劲地左右摇晃着他的小脑袋。

　　若愚则眯了眼睛，露出哄骗小孩的表情，说：“杨峥乖，你老实告诉姐姐，苏杭哥哥都跟你说我什么？如果你老老实实全都告诉我，姐姐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杨峥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若愚，眼里渐渐闪烁出挣扎的目光。

　　“再带上燕燕一起出去玩，好不好？”若愚又追加诱惑条件。

　　这下杨峥则毫不迟疑地一个劲上下晃起了脑袋。

　　周六给杨峥上完课，下午的时候若愚和苏杭就带着他先去接燕燕，四人再一同向科技馆出发。杨峥本想去锦江乐园，可若愚认为这两个小病号才刚出院，不宜玩的太疯，所以最后还是决定来这个“寓教于乐”的地方。

　　杨峥对科技馆没什么兴趣，学校里本就组织参观过，而且里面也没增加什么新鲜东西，不过一路有燕燕陪着，他倒也很开心。而小燕燕则第一次来科技馆，对里面的一切都很好奇，整个人也很兴奋，拉着杨峥东跑西窜的。

　　若愚和苏杭怕他们走丢，只能一人拉着一个。于是老远就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苏杭牵着杨峥，若愚牵着燕燕，而杨峥则拉着燕燕走在中间。苏杭看着隔在中间的两个小灯泡，不禁暗自低笑，原来自己也会有带着小朋友出来玩的一天。他又朝若愚看去，见她眼神温柔地正跟燕燕说话，心里忽然就涌出了一种想法，她以后也会用这种眼神和语气对自己的孩子说话吧。想到这里，苏杭的眉头不觉地就舒展开来，连带着看若愚的眼光也多了份暖意。

　　若愚并没注意到他的眼光和心思，只是听着燕燕跟她说：“姐姐，我想去楼下看看。”

　　若愚知道地下一楼是藏品展区，有许多动物的标本可供参观，摸着燕燕的头说：“好啊，姐姐带你下去。”

　　“我也去。”苏杭和杨峥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开口。

　　若愚抬眼看了看他们，问：“你们刚才不是说要去两楼看机器人么？”

　　“地下一楼正好有个球幕影院，杨峥说他想去看看。”苏杭赶紧开口，然后握着杨峥的手忽然紧了紧，又低头问他：“是吧？”

　　杨峥如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直嚷嚷要去楼下。

　　若愚抿嘴抑着笑，拉了燕燕走在前头，苏杭牵着杨峥跟了上去。

　　“苏杭哥哥，我刚才配合得很好吧？”杨峥对自己的机灵反应很是得意。

　　苏杭暗自苦笑，要不是这小子把他之前说的话都告诉了若愚，他现在哪用得着这样？

　　昨天他收到若愚的短信，“听说某人告诉杨峥，我表面温和实则凶悍？某人还告诫他千万不要太相信女孩子那些口是心非的话？”苏杭看了那消息就知道当日自己对杨峥说的玩笑话全都让若愚知道了。那天苏杭见坐在病床上的杨峥正在发愁，问了原因才知道原来这小子弄坏了燕燕的漫画书，气的人家一个下午不肯跟他说话。于是苏杭就安慰他说，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生气的时候很凶，可是心里其实很希望有人去哄她；另外还说，其实燕燕跟你方姐姐一样，外表好像很可爱很乖巧，其实骨子里脾气很倔很便扭，如果得罪了她们一定要早点认错，尽快弥补，不然最后吃苦的反而是自己，所以嘛，男孩子要大方一点，让让她们，哄哄她们。

　　知道若愚不是真的生气，苏杭正考虑着要怎么解释，这时又收到她发来的消息，“明天我要带杨峥和燕燕去科技馆，如果某人有诚意道歉弥补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他个机会跟我们一起去。”

　　于是今天他也当起了零时保姆，陪着这两个小孩子逛科技馆。当杨峥和燕燕在生物万象馆里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若愚和苏杭则坐在馆外看着他们。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幸福，身边好玩好看的东西那么多，我和若素小的时候能去玩一次翻斗乐就很开心了，不像现在满小区都是翻斗乐。”若愚看着里面的展馆，稍有感慨地说着。

　　“时代总是进步的，”苏杭说，“如果十年后的孩子和十年前的孩子玩的东西完全相同，不见得是好事。”

　　“你讲话总要这么一板一眼的吗？苏先生？”若愚故意这样称呼他，“我就预备把我小时候的漫画全部画下来，然后再当作我宝宝日后的幼儿读物，让他看他妈妈以前看过的东西。”

　　苏杭也挑眉说笑：“连我儿子的漫画书钱也省了，这么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若愚条件反射地问，话一出口才发现尴尬，这么问好像她一定会跟他生孩子似的。她不自然地得转过头不看他，而苏杭在一旁笑得满脸自在，心情大好。

　　耳边忽然传来湿热的鼻息，若愚轻轻吸了口气，却依旧没转过头看他。

　　“小鱼儿，你耳朵红了。”他的声音里含着满满的笑意，听得若愚的耳朵更加发烫。苏杭平时都喊她“若愚”，只有偶尔逗她的时候才会这么叫。感觉到耳边萦绕不散的气息，她实在撑不住，干脆转过脸来对着他，可转过来的同时苏杭也正好抬头，她的唇轻轻地刷过他的下巴。

　　若愚一时愣在那里，回过神发现自己还身在大庭广众下，这下更是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苏杭看她整个脖子都红了，虽然那片淡淡的粉红色很诱人，可还是搂着她，把她快埋进膝盖的脸抬起来，启唇说笑：“你只是情不自禁地亲了自己的男朋友，不用一脸犯了大错的样子。”

　　若愚听他故意强调了“情不自禁”这四个字，咬牙说：“你故意的！”

　　胸口一阵闷笑，苏杭一只手摸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则轻捏住她的下巴，低声说：“傻丫头，这下才是故意的……”说完便低头吻住她。

　　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吻，可在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地方接吻，绝对是第一次！她从来都是保守的，不习惯在公共场合做出太过亲密的举措，可她的挣扎全被苏杭一一化解，最后只能闭着眼睛感受他，回应他。

　　“姐姐……”小女孩的声音渐渐响起。

　　“嘘……他们在忙，不要打扰他们！”小男孩一幅了然的模样，用肯定的语气说着。

　　“他们在忙什么？为什么要闭着眼睛？”小女孩好奇地继续发问。

　　“你不懂了吧，要不要我教你试试？我们也可以忙忙看……”小男孩很积极地提议。

　　“杨峥！！！”若愚和苏杭同时大喊。

　　那晚回去后，若愚听方妈妈说若素一直在房里没出来过，便有些好奇。这丫头周末从来是不肯宅在家里的，而昨天从学校回来后就整个人闷闷的，不怎么说话，整个人也不若往常那般有生气。

　　若愚进屋后，见若素只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听MP4，于是坐到她床边，拿走她左边耳朵里的耳塞，问：“怎么了？跟唐裕吵架了？”

　　若素淡淡看她一眼，抢回耳塞又塞好，翻了个身背朝她，随口答了句：“没有。”

　　若愚哪里相信，一把关掉MP4，拉起她，说：“老实回答，到底怎么了？”

　　见她不依不饶，若素有些不耐烦，直接回答：“分手了。”

　　“什么？”

　　“小鱼儿你干嘛这么吃惊的样子？”若素一脸平静，“你当初不是反对我跟那死猴子在一起么？现在分了不是正好。”

　　“为什么？”若愚不解，可转念一想，又问：“因为其他人？”

　　“哪有什么其他人，只是本小姐没兴趣陪他疯了。”

　　“你少跟我装蒜，快点说到底怎么回事？”若愚当然不信她的话，虽然她还不完全肯定若素对唐裕的心意，可如果说若素一点都不喜欢他，打死若愚也不信。“情人节那天你不是还跟他出去吗？是不是那天出了什么事？”

　　“反正就是分了，你跟苏杭学长在一起不就好了，我的事你就甭操心了哈。”说完又转过身面朝墙壁，不管若愚怎么问也不回答。

　　情人节那晚，当若素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光看唐裕的眼神，若素就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她久久凝望着眼前这双黑的发亮的眸子，心里露出一丝冷笑。她嘴角一勾，一派无所谓的随意摸样，说：“我这种没经验的野丫头，怕是伺候不了唐少爷，你还是找别人吧。”说完便推开车门，自顾下车。

　　唐裕也下了车，绕过车头，从后面拉住她手臂，还未开口，方若素就一把甩开他，回头瞪着他说：“你以为每个女人都会对你的这种邀请很乐意？还是你早就习惯了随便找个人来填补心理和生理上的空虚？既然你真这么想不开，对那女人念念不忘，那就现在冲回婚礼现场去抢回来，在这里对着我说这种话，你很得意么？落寞到需要从别的女人身上找安慰，你不觉得做男人做成这样很失败？唐裕，我告诉你，我也许跟你平时那些女朋友一样可有可无，但绝对不像她们那样对你惟命是从！”一口气说完，她掉头就走，蹬蹬蹬踏着地面，连脚步声也带着怒气。

　　唐裕又追上去，拉住她肩膀，将她面向自己，看着她一脸不平的愤怒，幽幽叹了口气，直视她说，“我道歉，收回刚才那句话。我承认，不该把你和平日那些‘女朋友’混为一谈。”

　　见若素依旧没有消气，唐裕又说：“这里叫不到车，我送你回去。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路沉默到学校。回到寝室后若素连衣服都没换就倒头躺到床上，室友问她的话也全体不回答，只是蒙了被子一个人睡觉。

　　她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他以为她随便到只要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就会乖乖顺从陪他做任何事？她由他亲、由他抱，是不是也大可不必这么矫情地拒绝陪他上床？即使知道他心里想的是其他女人，她也能笑笑然后无所谓地听他摆布？他就是这么想的？

　　方若素越想越气，双手拽紧被角，气的直发抖。过了很久，她渐渐松开手，自嘲地发现，嘴里心里竟都苦的发涩。而若愚的问题则一直反复在她脑海里循环：

　　“你……是不是喜欢上唐裕了？”

　　方若素感觉到眼角有冰凉的液体低落到枕头里，她拉高被子紧紧抱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