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鱼》风*音

11、强吻事件

　　他们一群人在KTV里又唱又闹，换了各种不同的游戏玩。不到三小时，大家都喝了不少。若愚所有的啤酒都是苏杭挡的，她从头到尾只沾了果汁。虽然喝了很多，可苏杭的脸色还是一如往常，其他人则各自呈现不一症状，有两个则明显已经喝醉了。

　　若素此时大概也有些神志不清，和一个男生从掷骰子玩到“两只小蜜蜂”，眼看她越喝越多，若愚开口阻止：“不许再喝了，再喝下去晚上就该到寝室吐了！”

　　若素虽然没醉，但小脸还是因酒精的作用显得红扑扑的，粉嫩可爱。而那男生显然有了醉意，可他越玩越兴奋，输了也很干脆的直接喝酒。若愚拉着若素，怎么劝她都不听。

　　若愚见那男生真的快醉了，正愁怎么制止若素时，唐裕忽然走过来，推了推那男人，说：“兄弟，让让。”然后他就坐到若素旁边，开口道：“茄子小姐，我陪你玩。”

　　若愚正纳闷唐裕怎么会主动找若素玩，就见唐裕指着桌子上那瓶红酒，说：“输了喝这个。”

　　仿佛是挑衅，若素说：“金毛猴子，不如这样，我们也不必掷骰子了，那瓶红酒直接一人一半，看谁先喝光吧。”

　　若愚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你疯了？再喝下去就不用踏出这里了！”

　　唐裕嘴边扬起玩味的笑意，问：“如果你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今后任听你差遣；但如果你输了，”若素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回去跟小佩解释清楚，珍重地跟她道歉！”

　　唐裕没想到她会要求这个，思忖片刻后，说：“行，等你赢了再说吧。”

　　若愚见他们真的准备开始比喝酒，连忙阻止若素：“你怎么喝得过他？”

　　若素笑说：“小鱼儿，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若愚知道她酒量好，可她之前已经喝了不少啤酒，现在再混着红酒喝，不是很容易醉吗？她又说：“你如果真输了，难道预备一直听他的？”

　　“我不一定会输啊。”若素笑说。

　　唐裕在一边对若愚说：“茄子姐姐，你大可让她试试。”

　　若愚没好气地对他回道：“你好像也没少喝！明天不用上班吗？”

　　唐裕笑，“茄子姐姐是在关心我？”

　　若愚见他们根本不听自己的，回头向苏杭求救。可刚转头就看到高雯坐在他身边，忽然凑近身子在他耳边说什么。若愚见她笑得暧昧，一时无措，赶紧回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她不觉握紧了手上的杯子，她看得清高雯被酒精映红的脸颊和那媚眼如丝的神情，知道那对男人而言是多大的诱惑。

　　她不过慌神片刻，眼前的两人已经仰头喝了起来。他们把一整瓶红酒等分在四个杯子里，一人两杯。若愚见若素着了魔似的一直往嘴里灌酒，一口一口根本不停顿。而唐裕开始喝第二杯的时候，若素还没喝完第一杯。

　　若愚不关心她是输是赢，却怕她这么喝法一下子就醉了。眼见若素拿起第二杯，她说：“你喝慢一点，当心别呛到。”

　　若素虽然喝得很快，可唐裕还是抢先她一步将空掉的杯子倒过来按在桌上，说：“你输了。”

　　等若素喝完，一手抹着嘴角，一手也按着杯子，不停的喘气。若愚见她好像很急，拍着她后背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若素先对若愚说：“小鱼儿放心，我没事。”然后大方地看着唐裕说：“输了就输了，我不会赖账。”

　　唐裕粲然笑道：“希望你是真的言而有信。”

　　歌唱了，酒喝了，游戏玩了，疯也疯够了。若愚却觉得有些疲累。她见高雯依旧坐在苏杭身边，转头对若素说了句：“我去洗手间。”

　　若愚走到外面，空气一下子冷了不少。她没穿外套就走出包厢，不觉用手摩擦双臂。站在梳洗台的镜子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想刚才苏杭和高雯对话的情景，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的这种感觉算什么。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苏杭，对于他的生活，他的朋友，他所在的那个圈子，她都不熟悉也从未走进过。从他们相识以来，好像一直是苏杭围转在她身边，她却从没想过他也有自己独立的生活。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很有可能才是他的重心。若愚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心情算不算失落，她也不免觉得好笑，自己只不过看见苏杭跟别人说句话，就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

　　她暗自笑笑摇头，然后走回包厢。可刚走出洗手间，就看到苏杭和高雯从不远处朝这里走来。高雯好像喝醉了，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一只手还紧紧拽着他的手臂。若愚怔怔地看了他们几秒，然后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调头朝反方向走。她知道他们没看见自己，所以加快了速度离开，好像她是犯了错的小孩，怕被家长责罚而匆忙逃离。

　　若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避开他们，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越走越快，渐渐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昨天他才对她说了那种好听的话，让她一个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今天却当着她的面抱着另一个女孩子？这算什么？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强烈地充斥着若愚的心，同时，她还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堵得她发慌，好像一股气体在她身体里四处乱窜，急切地寻找着发泄的出口。她有些莫名其妙，在心里反问自己，难道她在吃醋？她吃哪门子的醋？苏杭又不是范子涵，她干嘛要吃醋？

　　若愚走着走着，就快走到KTV外面去了，门口的服务员礼貌地替她拉开玻璃门，对她说：“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这话顿时让若愚清醒了一些，想起自己就算要走也要把衣服和若素一起带走，于是再原路返回，冲回那间包厢。可她绕了几个弯，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忘了包厢的门牌号，愣是无能为力地停在了原地。就在她低声骂自己笨的时候，苏杭出现在她面前，笑着说：“你不是迷路了吧？”

　　见他笑嘻嘻地跟自己说话，若愚没答应，但后来还是老实回答：“我忘了是几几几。”

　　苏杭说：“跟着我回去。”

　　虽然心里不太乐意，可若愚只能乖乖地跟他走。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景，脑子里就不自觉地浮出刚才高雯倒在他怀里的情景。

　　她闷闷地不出声，没发现苏杭忽然停下来，直接撞上他的后背。她问：“怎么不走了？”

　　却见苏杭一直看着前面某个地方，然后若愚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只见某间包厢外，唐裕和若素在争执什么，然后唐裕低声骂了句粗口，随后一把按住若素肩膀，把她压到后面的墙壁上，不等她反抗就封住她的双唇。

　　这、这、这哪儿跟哪儿？若愚震惊地张了嘴瞪大眼，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了眼再睁开，见唐裕还是吻着若素根本没放开的打算。

　　而身为当事人的若素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唐裕俯下身靠近她的时候，她心里一惊，然后就感觉到嘴唇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她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半天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强吻了！他吻她？他为什么吻她？他怎么可以吻她？他凭什么吻她？！若素心里又气又急，使出全力挣扎，无奈唐裕抱得太紧，她小小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他。

　　若愚算是完全被弄糊涂了，若素和唐裕不是不对盘么？不是一见彼此就开火互攻么？那眼前这算什么情况？

　　就在若愚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扰他们的时候，只见若素猛地踩了唐裕一脚，然后唐裕放开她，擦着嘴角的血，说：“又咬又踩的，你这女人怎么一点不安分？”

　　“你去死吧！”若素破口大骂，推了他一把，气得掉头就走。

　　若愚见状赶紧追了上去。苏杭则停在唐裕面前，笑着问：“阿裕，你换口味了？”

　　唐裕不语，只是直直地看着远方，眼神有些冷。苏杭调头看去，见那里站着一个容貌出色的女子，平静地看着他们。片刻后，她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离开。

　　“你就算要演戏，也不该拉上方若素。”苏杭淡淡地说。

　　唐裕则一直看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没说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若愚就听见若素不停地咒骂：“死猴子丑猴子！拔光你头上的金毛！居然敢碰我！”光骂不够，还一个劲地擦着自己的嘴巴。

　　若愚怕她把自己嘴唇的皮给磨破了，赶紧拉下她的手，说：“你别擦了！再擦就破了！”

　　若素忍不住大叫，“死不掉的金毛猴子，我跟你没完！”

　　若愚见她的大声引来路上行人侧目，说：“你别在马路上喊了，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他发什么疯啊！”若素越想越气，“莫名其妙一下子扑上来，发情啊！”

　　若愚有些窘然，她越喊越大声，周围看着她们的人也越来越多，只能先安抚她：“别气了。”

　　若素又说：“本小姐谈了那么多次恋爱，都没让哪个男人碰过！他真应该在我面前直接自刎！下次再让我碰上他，一定当场掐死他！”

　　若愚想了想，吃惊地问，“这是你初吻？”

　　若素只说：“天晓得我今天倒了什么霉居然给他占了这么大便宜！答应听他差遣可不包括身体啊，那家伙简直脑子进水了！”

　　若素又一脸痛苦悲愤地仰天连“啊”了好几声，然后拉着若愚就往家里跑。

　　“你这么急去哪里？”若愚在后面问。

　　“回去刷牙！”

　　自从经过上次的“强吻事件”后，若素一提起唐裕就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而若愚则陷入另一种境界。这些天，苏杭还是会发消息找她，可她总刻意视而不见。她知道自己这变扭闹得有些没道理，毕竟苏杭不是她什么人，就连她自己到现在也没弄清苏杭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可她就是浑身不自在，好像鱼刺卡在喉咙里，看似微小不起眼，但却时时刻刻让你难受不适。

　　若愚躲在宿舍里，今晚没去自习，看着苏杭刚发来的信息，随后还是选择了删除。

　　考完口试那天，方若谷开车去接她。她上了车才发现苏林和苏杭也在。苏林坐在副驾驶座上，她只能坐到苏杭身边。一路上，他们问她考得如何，题目是什么，监考老师怎么样。若愚一一回答，但至始至终没怎么看苏杭。

　　“老大，我们现在去哪里？”若愚问。

　　“会展中心有个招聘会，我们过去看看。”苏林替他回答。

　　“去招聘会？”若愚问，“帮我找工作？现在才上半学期。”

　　若谷说：“不是，我有个朋友想换工作，可最近又没时间去招聘会。网上那些都不太靠谱，还是到现场拿了资料看看比较好。至于你，就当去提前了解行情。”

　　若愚本来想问为什么苏杭也去，可她自然不会开这个口，没想到苏杭却主动回答：“我陪姐姐出来走走。”

　　这也算理由？若愚在心里说。

　　到了展览中心，由于还没到中午，招聘会现场依旧人头攒动，有些拥挤。苏杭走在她前面，说：“你跟在我后面。”

　　他们四个兵分两路，各从一边开始拿每个展位桌上关于的公司简介和招聘信息单。若愚是第一次来招聘会，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她见每个展位前都排着好几排长长的队伍，人人手里拿着简历，一个个都急切观望，就怕自己比别人少了机会。在这以前，若愚从来不知道就业压力是什么，每次方妈妈跟她提起工作的问题，都会觉得是她担心得太早。可如今看来，其实是她想的太简单了。眼前这么多的应征者，各个优秀，人人拔尖，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她既没优势也没特长，专业对口的工作又大都只招男生，一时间有了不少紧迫感。

　　若愚见苏杭忽然停在一个展位前盯着墙上的海报在看，也走过去瞧了眼，见上面写着“市环境检测局”，心里问：难道他是在帮她看？

　　刚想着，就见苏杭回头对她说：“这个倒和你专业对口，可惜不招应届毕业生。”

　　若愚走近，看见上面对应聘者的要求是：本科学历以上，英语六级，有三年以上工作经验，党员优先。

　　若愚心想，自己明年毕业，也是应届毕业生，到时候岂不是同样有很多企业单位不要他们这些学生？

　　见她有几分忧色，苏杭忙说：“没事，当初我找工作的时候也很有多公司认为我没有经验，不适合当翻译。但我现在还不是照样有工作？”

　　若愚说：“苏林姐不是说，你从大三就开始在那家律师行实习了么？她明明说你没找过工作就直接跟那家公司签协议的。”

　　苏杭干笑，“她连这个也告诉你们？”

　　若愚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走到其他展台前继续拿资料。由于现场人太多，若愚总是不断地被挤来挤去，忽然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她身边用力挤过，害她一时没站稳，向旁边跌了几步。虽然没跌倒，可她手上拿着的那些资料却全都掉在地上了。虽然招聘会现场的地上已经有很多种这类被丢弃在地上的资料，可若愚还是赶紧蹲下身一张张捡起来。

　　她这么蹲在地上，更容易被旁边的人忽视，眼看着她就要被别人踩到的时候，苏杭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语气有些急：“这里人这么多，你不知道这样蹲在地上很危险吗？”

　　若愚第一次见他以这样的口气说话，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苏杭看她没反应，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她说：“你跟着我走，不要松手。”

　　苏杭就这样拉着她的手，一路穿过拥挤的人群，一直走到会场外。

　　呼吸到室外的新鲜空气后，若愚才松了口气。她见苏杭还拉着她的手不放，主动挣开他，说：“你走这么快，很多资料都没拿。”

　　“我拿的这些就够了。”苏杭看了她一会儿，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若愚避开他的眼睛，并不说话。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更加没办法回答他。

　　“我找了你一个星期，你一次都没回复我，不要告诉我你没看到。我是不是可以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你到底在气什么？”苏杭又问。

　　见若愚还是什么都不说，他忽然自嘲地笑起来，说：“看来，是我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我不过是你可有可无的朋友，就算一段时间不联系也没什么了不起，是我太大惊小怪。”

　　若愚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难受。她知道他在生气，可她这一个星期又哪里好过了？凭什么一见她就这样那样的指责？若愚觉得心里不舒服，赌气着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苏杭看她是铁了心不开口，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若愚觉得时间变的很漫长，可即使这样跟他当面怄气，她也并没想过要转身离开，掉头就走。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若愚以为他们会永远沉默下去的时候，苏杭还是开了口，“败给你了，就当是我错，不要再气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几天一下子变了态度，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生气，可苏杭就是没有办法把她撇在一边，狠下心不理她。

　　听到他语气软化下来，若愚也很没出息的跟着心软下来，硬着张小脸，说：“我没有生气。”

　　见她终于出声应他，苏杭算是松了口气，笑着说：“难怪阿裕总说，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若愚看他一眼，咬着下唇，道：“我才没有。”

　　苏杭说：“没有就好。走吧，我们去那个出口等他们。”

　　跟在他身后，若愚觉得自己喉咙里那根搁了一星期的鱼骨头忽然就这么消失了。他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让她一下子轻松起来。她一个人在后面小声嘀咕：方若愚啊方若愚，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