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都市旅游指南》火在天上

30、神降日

　　“真是美丽啊。”基尔听到身后有人这样说道，他没有回头，蓝紫色的眼眸里满是着迷，这样的景象，他见过，像是火焰要将整个世界燃烬，让他的灵魂颤栗。

　　金色的蝴蝶落到幽蓝色的长发，少年转过身，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精灵。

　　基尔早已将眼中的神色收起，他看着走近的偶术师，微笑道：“欢迎回来。”听到他的话，明忽然顿了顿，而后才轻轻点头，“姑且算是处理完了。不过比起这个，我想你们还是赶紧回去上报吧。”

　　他扭头看向天空，那些美丽梦幻的种子，如同水母一般的根须轻轻飘摇，“那些东西，可不是你们能应付的。”

　　那是来自宇宙的怪异，被称作‘虹水母’的异树种子，它们以整个星球的生命力为养料，被寄生之后，它们会变成新的世界，梦境的世界，安乐者的天堂，现实者的地狱。

　　不过，也不算特别严重，至少在他们这些怪异眼里，不算。当危险发生，承受的永远是普通人类。但这个世界，恰恰是由这些家伙组成的。

　　手持黑色机械巨镰，带着类似于羊骨面具的处刑队一员低下头，“恕我们失礼。”他又或者是她，这样说道，“我们会尽快回去报告。另外，这是冕下让我等交于您的东西。”有人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同样是处刑队的一员，只不过他的面貌是鸟类，尖锐的喙和看似柔软实则轻盈锋利的羽毛。

　　明看着那个纯黑色的匣子，然后伸出手接了过来。是一个长宽高皆为5厘米的匣子，上面雕刻着某种纹路，只是残缺不已，让人无法看清雕刻的是什么。

　　“冕下说，这是您需要的东西，那么我等告辞。”羊骨面具的人低声说道，然后再次向他行礼，接着如同幽灵一般，快速的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明拿着正方体的匣子，看了眼以红发骑士为头领的骑士队，“走吧，基尔。”他的脚下飞出蓝翅的蝴蝶，两个人的身影也消失了。

　　短短一瞬间，便回到了教区。

　　二者的身影出现在小巷里，拖着光尾的蝴蝶飞去。明看向巷子外面，他们正巧来到了举行庆典的广场附近。

　　明明是夜晚，却灯火通明，带着花环的孩子从人群中穿过，几乎每个人都拿着一朵花。白蔷薇，山茶，鸢尾花，各种各样，汇聚在一起，足以称呼一声花的海洋。

　　巷子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没有那么愉快。幽蓝色的长发散落，金色的光点一闪一闪，像是夜晚的萤火虫，可怜又可爱，或者是落到了深海里的星星。

　　明将长发拢到身前，眼睛的最中心是明亮的孔雀蓝，“如果你还有兴趣，就去逛逛吧，我回去了。”他转过身，朝着远离人群的那一端走去。

　　“请等一下。”他的手腕忽然被拉住，青年低声笑起来，“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和您说这句话呢。”明转头看去，金发的青年那双蓝紫的眼睛里满是诚恳，“实际上，我想邀请您一起逛逛。”

　　明转过身，基尔却没有松开手，“当然，您也可以拒绝我。”他的嘴角上翘，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笑容了。

　　明盯着他那张笑脸盯了许久，他才啧了下舌，“最好不要对我抱有什么希望。”他这么说道，身体却主动朝人群走去。

　　基尔跟了上去，音乐声与人群的喧闹声越来越近，就在他们即将跨出小巷的那一刻。明停下脚步。

　　“明？”基尔不解的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少年。偶术师回过头，“手，该放开了吧？”青年还拉着少年的手腕，但看着偶术师的侧脸，青年突然不想放手了，手不由得微微收紧，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不应如此，他松开了手，“抱歉。”

　　明抱着手臂，“没关系。”蓝色的瞳看向不远处售卖花环的商铺，“你不是还想逛逛吗，再不走，就要看人挤人了。”基尔微笑着来到他的身边，忽然说道，“能请您等我几分钟吗？”

　　不明所以的少年撇过头，“这种事情不用问我，想做就去做。”他看向一边，心中有些纳闷，感觉忽然之间，金发青年的态度变得更暧昧了，虽然嘴上说着敬语，但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无言的危险。

　　不过想到巴奈特家族的人，都很奇怪，基尔的那些问题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更何况，明的直觉正在十分微妙的提醒着他，最好不要过于探究。

　　蓝发的非人类叹了口气，人类真是一个巨大的迷题。

　　就在等待了几分钟之后，金发的青年走了过来，他的口袋里插了一枝花，白山茶。“我想您更喜欢白山茶一点。”

　　他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到少年的头上，动作轻柔的调整了一下，那是由白山茶编成的花环。

　　偶术师的花园里，有玫瑰，有蔷薇，有鸢尾花，还有紫藤和樱木，但他只会在白山茶边待上十几分钟。

　　所以，青年想，偶术师大概更喜欢白山茶一点。

　　明一手拢着幽蓝的长发，一手轻轻的摸着头上的花环，神色有点复杂，“你发现了啊。”他相当克制，也不知道是哪一次被基尔看到了。

　　尽管他总是使用蔷薇的图案，虽然他也很喜欢蔷薇，可是，蔷薇也代表着他的曾经。

　　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的，便是微笑着，手执白蔷薇的金发男人。

　　谢菲尔德，他的制作者，他的主人，他的父亲。

　　明收起复杂的目光，“我很喜欢这个，谢谢。”他低声道，柔和的蓝色眼睛像是一潭映着星子的湖。

　　基尔没有错过他眼里的一丝复杂，但是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不会没有眼色的去挑开，他微笑道：“我只是认为他很适合您，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偶术师的身体总是有着惊人的美貌，不过金发青年深知，就算有着绮丽梦幻的外表，如果没有那个神秘强大且耀眼的灵魂，不过是人偶罢了。

　　头戴白山茶的幽蓝色发的少年像是画中走出的精灵，有着一股天然的圣洁的美。

　　“继续往前走吧。”明放下手，不再拢住头发，他迈开步子，朝前方走去。“除了第一年，这还是第二次，以游览的心态，看着这些东西。”明的目光从身边的种种上扫过。基尔明白他的心情，天蓝色的瞳孔溢满了温和，“我也是，虽然我对仪式不感兴趣，不过确实很有趣。”他看向身边的人，轻声道：“至少，能够和您……”

　　此刻，猎魔人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对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那个时候吧，带着微笑的猎魔人想着，当他将那枚祖母绿吊坠握在手中的时候。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天蓝色的瞳孔在一瞬间接近变成了接近黑色的深蓝，但很快又变了回去，不能着急。他在心里这么说道。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吗。”明抬头看向钟塔的位置，钟声响了十下。这是平时宵禁的时间，但此刻却依然人声鼎沸。

　　“要开始了。”他轻声道，抬头看向天空。

　　这是他在神降日，唯一会参与，或者说观赏的东西。

　　烟火。

　　一枚铃铛响了起来，紧接着数枚铃铛响了起来，就在这时，深蓝的夜空绽放着绚烂的烟火，金色的，橘红的，一朵又一朵，在空中盛开，吸引了人们的眼球。

　　明还知道，此后的每一天都会有盛大的烟火，每天的烟火都各不相同，直到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是最为重要的，也是最盛大的，真正的神降日。

　　基尔没有看天空一眼，他对烟火不感兴趣，同时，他也能发现，虽然偶术师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烟火，但对方的眼中并不是惊喜或者喜爱。

　　那是一种有些恍惚的神情，就像是忽然被谁提醒了一般，回忆着过去，冷淡又遗憾，最后重归平静。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烟火才消失。

　　明活动着自己的脖子，他转头看向在一旁等了许久的金发青年，“等累了吗？”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微微弯起，眼尾上翘，嘴角也上扬，不带有任何恶意的调侃。

　　直到这时，基尔才恍然，原来两人已经熟悉到这种地步了。他也弯起嘴角，“我想我的体力应该比您好一点。”

　　偶术师哼了一声，这不是假话，就算他是非人类，但是先天条件决定一切。和猎魔人比起来，他的体力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不如说，偶术师是将身体素质这东西换成了魔法天赋和偶术天赋。

　　总是宅在工坊里的偶术师，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当然比不上热衷于战斗，上蹿下跳的猎魔人了。

　　基尔轻笑两声，“那边有卖小吃的，要过去看看吗？”偶术师的爱好简单明了，果不其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小吃，以前好像没有。”这也不怪明不熟悉，最开始的神降日，只是单纯的庆典仪式，但是随着人们对布拉诺的好奇，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神降日，并向亲眼目睹一下。神降日也逐渐变化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偶术师只在第一年来过，自然没什么玩乐和食物，之后的几年除了去各个偏僻的地方处理教区问题，其他时间都待在蝴蝶馆，唯一能够证明他在教区过神降日的，只有每天晚上，在蝴蝶馆中，和其他人一同看着天空的烟火。

　　基尔带着明穿过人群，天蓝色的眼睛冷冷的后面的天空看去，而后被少年拉回了视线。

　　“真敏锐啊。”

　　金发的男人坐在高处，赤红与灰的异色瞳看着下方的人群，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不过，很快就要开始了。”他抬头看向深蓝的夜空，姿态惬意，口中哼着一支曲子。一阵风吹过，他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一地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