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都市旅游指南》火在天上

31、神降日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明回过头，但除了夜空只能看到月亮。

　　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了吗？”基尔注意到他的动作，关心的询问着。明将头转回来，他摇摇头，“没什么。”幽蓝色的眼睛看向左前方，人群正在朝那个方向移动。

　　“你有兴趣去看看吗？”他这样说道，“那边是广场，应该会有什么演出之类的。”偶术师侧头看向金发的青年，“有兴趣吗？”

　　基尔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看向左前方，“不，不用了。”他的神色温和无比，蓝紫色的眼睛里有着温柔的笑意，“已经足够了。”明抱着手臂，“是吗。那就回去吧。”他转过身，朝着背离人群的地方走去。

　　“明。”身后的人忽然叫出他的名字。

　　蓝发的少年回过头，只见金发青年举着手机，闪光灯闪了一下。随后基尔看着手机，唇角上扬，“拍的很不错呢。”他将手机收起来，加快了脚步，走到明身边，“生气了？”

　　明平视着前方，“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那样小气的人。被人拍了一下，就大吵大闹。”幽蓝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倒是你，怎么忽然有兴致拍照了。”

　　基尔和他并肩行走，“只是，忽然觉得，很适合拍照。”

　　听到他的话，偶术师眨了下眼睛，“是吗。随便你好了。”完全不在乎青年拍照的动机，“这个点回去，晚饭已经变成夜宵了。”明从兜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这是必然的，毕竟要处理外围的事情，又在外面逛了一会，本来吃晚饭的时间就不早，这下子更是彻底变成夜宵了。

　　金发的青年面带笑容，大概是因为被满足了，笑容更真诚了一点，“现在回去，晚饭已经凉了，要在外面吃吗？”偶术师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太麻烦了。”他拒绝了基尔的提议，现在的他想赶紧回去了。

　　直到两人回到蝴蝶馆之后，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揉着太阳穴，眼睛闭合，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疲惫的姿态。

　　基尔看着坐在沙发上，明明已经累的不行，却依然挺直腰板坐着的偶术师，不由得轻笑几声。这让他想到了小时候的他，不算特别有趣美好的记忆，不如说十分无聊，但是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庆幸吧。

　　幸好接受了十分严格的礼仪训练，否则，现在他想要踏进蝴蝶馆一步都难。

　　端着茶壶走过来的基尔将茶托和青釉白鸟纹的茶杯放到少年面前，茶嘴对着茶杯，缓缓倾倒。但是，里面的液体并不是棕红色的，不是明常喝的红茶，而是浅咖色，带红茶的香气与牛奶的气息融合到一起。

　　“奶茶？”

　　基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是的，伯爵奶茶。”明端起被子，看着里面的浅咖色的液体。他喝的都是纯正的红茶，奶茶虽然不是第一次喝，但喝的次数屈指可数。

　　少年小小的啜了一口，舌尖立刻被温柔的味道包裹，这让他看上去有些疲倦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虽然没喝过几次外面买的奶茶，但是明总觉得，青年制作的奶茶，比外面买的要好喝不少。

　　是在里面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端着杯子小口抿着的偶术师这样想到。

　　基尔端着杯子，只是微笑看着蓝发的小少爷一点一点的喝着奶茶，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小动物一般，乖巧的不可思议。

　　“我去把晚饭加热，还请您不要嫌弃。”基尔微笑道。明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他将茶杯放到茶托上，“毕竟是我说回来的，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不过，你那半吊子敬语是怎么回事？”

　　蓝发的偶术师用手指抵住嘴唇，“今天回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你的态度。”如同蔷薇花瓣般柔嫩的嘴唇轻轻张合，“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他笑了起来，像是盛开的花，足够美丽，带着点脆弱和嶙峋的骨刺，它们是同时存在的。

　　“算了。开玩笑的，做好你自己就够了。”明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平静冷淡的表情，他端起茶杯，垂眸看着浅咖色的液体表面，不想搭理对方的意思明显十足。

　　基尔无奈的笑了笑，“万分感谢。”他站起身，朝厨房走去。没过多久，就从厨房里传来了声响。

　　少年将茶杯放下，而后放松身体倚到沙发的靠背上。幽蓝的双眼看着天花板，没有什么目标，明抬起手，摸了一下头顶，碰到了花环。

　　“啊，忘记这个了。”他伸出两只手，将头顶的花环摘了下来，白山茶编成的花环，还残留着一点山茶的香气。

　　明用手指捏着其中一朵花的花瓣，“白山茶吗……”他为什么会喜欢白山茶呢？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对方那样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喜好，让他稍微有点惊讶罢了。

　　现在想来，基尔·巴奈特，这位生于枭之家族的贵公子，他喜欢什么，为什么来这里，他的一切都还隐藏于黑夜的迷雾之中，完全不了解呢。

　　幽蓝色的长发散落下来，铺在沙发上，垂到地上，少年躺倒在沙发上，眼睛却依然看着手里的花环。

　　喜好，兴趣，来历，有的一知半解，有的根本就不知道。作为同居人，这样是不行的吗？还是说，作为人类，要去理解呢？

　　不清楚呢。

　　明闭上眼睛，将花环放到胸前，本来他是怎样的呢？是一具人偶，是非人的存在，连自己为何存在的意义都找不到，没有任何目标，也没有任何情感，只是存在，只是看着听着。

　　百年的流浪让他学会模仿，让他学会更贴近人类，用那样的目光去看着世界，用灵魂感受。但他，终归不是人类。

　　他是怪异，是怪物啊。

　　偶术师轻轻叹息，像是清风吹落了一片花瓣。

　　现在的我有做的更好吗？

　　心仿佛沉到深蓝的海底，满是寂静，只有气泡向上升起，而他却在下落。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父亲会抛弃他，那一场大火，燃烬了一切，连同回忆一切烧成焦炭，化为灰烬。

　　又比如，再次出现的谢菲尔德，想要做什么呢？他疑惑不已。

　　想要成为人类的同时，也在厌恶恐惧着人类。这是人偶的天性。

　　耳边的世界忽然安静了，彻底的。

　　少年捧着花环，陷入了安眠。幽蓝色的长发像是一团青色火焰，在海中寂静燃烧，带着青蓝色的光。

　　基尔从厨房中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幽蓝的发浮在空中，像是海浪，又想是火焰，带着青蓝色的光。

　　怀抱着花环，蜷缩在沙发上的偶术师宛如新生的婴儿，异样的神圣且纯粹。

　　有金色的光点宛如星星一般，在幽蓝中散发着点点光芒。

　　看着那张安然入睡的脸庞，基尔轻轻叹了一口气，“您真是对我无比放心呢。”他走过去，坐在少年的身旁，用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对方。

　　“不过，现在请放心睡一觉吧。”基尔站起来，俯下身，将少年抱起来，朝楼上走去。

　　因为并不是人类，就算这具身体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却依然很轻。幽蓝的长发垂落，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依然伪装着人类。

　　湿润温热的呼吸透过衣衫，沿着神经传递到大脑。基尔缓缓吐出一口气，“真是难得的体验。”他伸出手，将属于蓝发偶术师的那间房门打开。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少年的私人领域。

　　深色的墙纸，床幔也是黑色的，厚重的黑色窗帘被主人拉起，房间里充斥着深浅不一的蓝，那些蓝散发着令人眩目的光，绮丽又恐怖。那些蓝色不是别的，正是一只只蝴蝶标本的翅膀，它们被摆放在各处，墙壁，柜子，书架，几乎到处都能看见它们的身影。

　　那荧荧的，深浅不一的蓝，神秘诡魅，充斥着不可言说的美丽。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金发的青年来到床前，将少年放到床上，但这并不是结束，他将少年的鞋子脱下，放到床边，然后停下了动作，他转头看去，只见棕发蓝眼的人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那双美丽却无神，细看恐怖无比的眼睛盯着他。

　　然而，见惯了奇诡事物的猎魔人自是不怕的，只不过他还是在内心叹了口气，只差一点。可惜了。

　　他朝穿着女仆制服的人偶小姐轻轻点头，然后让出了自己的位置，“那么就交给您了小姐。”他抬脚离开了房间，和人偶擦身而过。

　　就在这时，人偶忽然扭动头颅，那双空洞的蓝瞳看着金发青年离开，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她才转回头，走进房间，服侍着已经睡过去的主人。

　　直到下楼，金发青年那维持的很好的笑容才消失，他走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深沉夜色。蓝紫色的瞳注视着外面亮起的路灯，上面停着一只乌鸦，漆黑的身影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会遗漏。

　　基尔垂下眼眸，再次抬起眼睛时，那只停在路灯上的乌鸦已经消失。

　　金发的青年转过身，他朝身后的人笑了笑，“我不建议您向我攻击，毕竟您会坏掉。”

　　棕发蓝眼的女仆站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蓝紫色的眼睛紫色越发浓郁，青年的笑容不变，“真是令人钦佩。”

　　气氛凝结到极点，只等什么，便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