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都市旅游指南》火在天上

28、神降日

　　黑发青绿眼瞳的偶术师抬起手，一只蝴蝶落到了他的手指上，他垂下眸子，看着偶尔扇动翅膀的蝴蝶，“还是，没有吗。”睫毛轻轻颤动，他沉默了一会，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我知道了。”那只蓝色的蝴蝶拍打了几下翅膀，朝窗外的花园飞去。

　　明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他并不意外自己什么都没找到，按照那个人的性格，除非对方主动暴露，否则他绝对不可能找到他的。他早就应该想到了，之前的那个新闻，虽然只占了很小的一块，但是能够制作完美义肢的人世界上又有几个呢？

　　“谢菲尔德。”黑发的少年口吻里有着说不清的复杂，他像是一座雕像，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忽然，他抬起手，将手指插入发间，随着手指的动作，黑色的发丝逐渐变成了银白，但很快他就停止了动作。他看向镜子里自己，青绿的眸子里满是凝重，他张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掌。

　　“力量，变强了？”就在他说话的这一刻，忽然有什么发出了细微的咔嚓声。偶术师面无表情的抬起头，镜子中的少年显得诡异又绮丽。一小块裂纹爬上了他的脸颊，像是脱落的墙皮，或是老旧的照片，似乎只要他的动作在大一点，就会变得更加严重。

　　明皱起眉，“这可不行。”随着时间流逝，脸上的裂纹就变得更大一点。“这具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了。”他弯曲了几下手指，确认着现在的状态。

　　实际上，灵魂离开躯壳的感觉并不好，就像是人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那种虚无，能将意志坚定的人吞没，只能感受着自己走向虚无，宛如溺水之人。

　　但偶术师早已习惯，或者，他本就不是人类，就算模仿的再像，他终究不是人类。他和这座城市，这座城市里的那些存在，是一样的。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他们是“怪异”。

　　以黑发少年为中心，随着外面的躯壳剥落，有什么带着柔和的东西，从躯壳中慢慢浮出。

　　那是一根根银白色的丝线，它们向上方浮去，像是水母的触须在水中摇曳，又像是编织着茧的丝。

　　不知何时，深沉的黑色在四周蔓延开来，唯有散开的银白色丝线，和位于中间的少年发着光，那双青绿色的瞳孔，越发梦幻。

　　黑发的少年闭上眼睛，银白丝线猛的缠绕起来，将少年裹在其中，最终化成一枚银白的茧。

　　蝴蝶总是要经历破茧而出的过程。

　　那之后，它会拥有一双美丽的、飞翔天空的翅膀。

　　……

　　克莱尔忽然停住动作，他的深色略显慌张，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手抓在胸口的衣服上，因为力气过大，甚至能看到手背上的青色血管。

　　他的动作自然吸引了安格森和格里芬的注意。

　　“怎么了，克莱尔？”安格森看过去，嘴边的话突然消失了，因为对方的眼睛正呈现出宝石般的色泽与纹路，任谁见到，都不会怀疑，那就是两颗宝石。

　　克莱尔深吸了几口气，心有余悸的开口，“不，刚刚，忽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他看向本，果不其然，这只相当聪明的乌鸦羽毛炸开，却又缩成一团，一声不吭。

　　在面对危险的方面，动物总是比人类更有优势。正是如此，更能表明，刚才隐藏在空气中的危险性。

　　安格森忍不住想抽根烟，但他还是没有拿出烟，只是把玩着银色的打火机。他侧头看向身旁高大沉稳的男人。

　　碧绿的眼睛看向偶术师消失的帘子后方，显然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的身体很不好，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非人的少年像幼童牙牙学语，却总也无法掩盖住那身非人的气质。

　　非人的绮丽，非人的恐怖。

　　正因为灵魂过于强大，无论是用多昂贵的材料，身体永远无法承受住，那个美丽的灵魂。最可怕的是，他在一点一点变强，或许到最后，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容纳他的灵魂。

　　大概预料到会有这种可能性发生，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少年就曾委托他们，寻找一个匣子，一个容纳着起源与宇宙，可以将灵魂封在其中的匣子。

　　那是一件失落的圣遗物，封印物，怎么称呼都好，当然，它的本质依然是怪异，只有怪异才能对抗怪异。

　　那件匣子是活着的封印，卡巴拉生命之匣，一件从人们的狂想中诞生的神秘之匣。

　　安格森停下把玩着打火机的动作，他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他们也一直在寻找这件物品，但是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依然有了一点线索。

　　但他更担心的事教廷的态度。

　　偶术师和教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他又怎么会选择在教区定居？只是从平常少年的一些表现来看，他和教廷的关系，怕是隐藏着更深的缘由。

　　直到白日变为夜晚，日落月升，帘子才被一只完美无瑕的手掀开。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幽蓝色的长发微卷，像是海中燃烧的青炎。同样是幽蓝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疲惫与烦躁，虽然他很快就将那点情绪隐藏住，但心思敏感的三个人都感觉得到。

　　克莱尔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沉重的安格森和格里芬，总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安格森看着偶术师坐到沙发上，本来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格里芬用那双平静的绿色眸子看着少年，他沉声道：“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

　　明朝他挥挥手，他确实没什么精力了，“你们可以去逛逛，今天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他揉捏着鼻梁，眉头微皱，“之前说的检查大概要过两天了。”

　　格里芬站起来，“没关系，那我们就先走了。”

　　明控制着自己有点颤抖的手，“回见。”红发的男人轻轻颔首，也回了一句回见，就带着另外两个人离开了。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少年终于不再控制自己的颤抖，他躺倒在沙发上，幽蓝色的发散落，那双宛如冷炎燃烧的眼睛看着前方。明摊开自己的手掌，肉眼可见的，在轻轻颤动，这次适应的时间格外长，他知道自己必须得采取点措施了。

　　大概过了有二十分钟，他才呼出一口气，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明缓缓的眨了眨眼睛，“真是糟糕。”他的语气里却没有任何为难或者是其他的情绪，他不过是在说一个事实罢了。

　　他站起来，走到镜子前，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双手将幽蓝色的头发拢起，苍白，深黑，幽蓝，三种颜色碰撞，给人一种炫目的绮丽。

　　只见他动作相当熟练的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偶术师左右晃动了一下头，确认仪表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再次凝视起镜子中的自己。

　　大概十六七岁，接近成年的少年，和他平时用的身体不同。每次，他都会下意识的将年龄和身高控制在一定程度内，只是这次的羽化太过突然和强烈，让他完全来不及调整。

　　明伸出手捋了捋额前的发，“这样，也还可以吧。”

　　镜子中的少年有着幽蓝色的瞳孔与发，像是荒野上燃烧的磷火，又好似海中燃烧的青炎，那是一种既生又死的矛盾美感。黑色的马甲与西裤，白色的衬衣，靠近心脏的部位，有一枚蓝紫色的宝石胸章，蝴蝶展翅欲飞，在光下闪耀着浅色的光芒。

　　他并非没有用过这样的身体，只是他不太适应。

　　蓝发的少年将手放到镜子上，镜子诡异的泛起了阵阵波纹，但这并不能让少年露出什么表情，他安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宛如一朵盛开于悬崖上的蓝色花朵。

　　他在模仿着人类。

　　人类——

　　偶术师闭上眼睛，过了几秒，他睁开眼睛，将手从镜子上拿下，“还不到时间。”他离开了镜子前。

　　明来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月色下，一切都显得更加柔和。他能够听到钟塔的悠久钟声，也能听到那隐约的圣歌。

　　玻璃倒映着他的身影，也映着外面的灯火，星河璀璨。

　　“您怎么站在这里？”

　　门铃轻响，金发的青年拉门进入，那双蓝紫色的瞳看向站在玻璃前的少年。对于偶术师现在的样子他似乎并不惊讶。

　　他总是这样。偶术师想。

　　对方的那双眼睛，永远会在第一时间看向他，注视着他，无论他换了怎样的身体，都不会惊讶，都不会犹疑，那双眼睛，永远注视着最真实的他，皮囊之下的灵魂。

　　“明？”金发青年带着微笑，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

　　明侧过头，“没什么，遇到什么好事了吗？”一半的光落在他的脸上，幽蓝色的瞳孔愈发美丽，那种幽深静谧的蓝色，像极了极北之境的夜空，明亮又干净。

　　基尔站在那里，背着双手，脸上的微笑不变，眼中的紫色却浓郁起来，他是真的在感到喜悦，“是的。遇到了一件，非常棒的事情。”

　　金发的青年看着站在光影中的少年，如同蝴蝶，尽情的展现着自己的美。

　　是的，他遇到了一件非常棒的事情，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遇到了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最珍贵的东西。

　　一只美丽的蝴蝶。

　　他所追寻的，狩猎的，一切，都为了那只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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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情报：
基尔在很小的时候，就遇到过明，不能说一见钟情，不过是猎人对于猎物的执着，那是基尔一生中印象最深刻，色彩最鲜明的一段记忆。
从此以后，他都在为追寻明而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