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都市旅游指南》火在天上

27、神降日

　　鲜花盛开之地，被簇拥着的纯白教堂中人来人往，广场上的白鸽并没有因为参观的游客惊慌失措，反而十相当自在的在人们的眼睛和闪光灯下，悠闲踱步，偶尔展开翅膀，用喙轻轻啄着羽毛。

　　“真是和平的景象啊。”金发紫瞳的青年站在玻璃花窗后，被打开的窗户将下方的景象清晰的呈现到他的眼中。基尔抱着双臂，冷色的眼睛并没有染上一点柔和热烈的气氛。像是两块紫罗兰水晶，美丽却冷硬。虽然巴奈特家族总是和教廷教会联系在一起，但他对教廷教会的态度，同时也是巴奈特家族人的态度，都是一种缄默且冷淡的态度。

　　“你在这里啊。”穿着神父服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基尔侧头，对方的衣袍翻动，有一点褶皱，似乎是刚从信徒群中离开。“有什么事情吗？”基尔的目光再次落到下方的广场上，喷泉喷涌着清澈的水，鲜花点缀在圆形喷泉的周围，四周的飘带是以普鲁士蓝色为底调，辅以白色和金色的纹路。

　　下方有一个带着深棕色报童帽的孩子，从人群中穿过，跑到了喷泉的后面，再也看不到身影。卡拉背着双手，站定在距离他两三步远的位置，这是猎魔人能够忍受的最近的位置。“你是第一次参加神降日吧。感觉怎么样？”神父的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只是关心一下他负责的这位猎魔人。

　　身穿浅灰色西装的青年眯起眼睛，“很和平。”他的回答不冷不热，神父也没有在意，猎魔人都是一群奇怪的家伙，巴奈特家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吗，那就好好享受吧。”他朝基尔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金发的青年离开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换为水蓝色的双眼闪过一丝冷光。

　　好好享受？在开什么玩笑。

　　基尔在心里嗤笑了一下，或许那些人没有发现，但是他却轻而易举地发现了让他颇为不爽的东西。

　　那是一根根银色的线，它们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从天空垂落，然后将另一端缠绕在那些游客身上，他周身的一切，都让他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此刻的他，就像是站在一个舞台上，身边全部都是提线木偶，表演着一出出不知所谓的剧目，被观赏者宛如小丑，没有丝毫价值。

　　金发的猎魔人决定找个更安静的地方待着，比起前面的喧闹热烈，教堂的后方就像是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平时能看到的一些教会成员几乎都消失不见，大概是在前方忙碌，一时之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行走在走廊上。

　　忽然，基尔顿住了脚步。

　　风从一旁打开的窗口吹进来，又从另一侧打开的窗户吹了出去。在这种只有风声，极度安静的环境下，他清晰的听到了某种齿轮运作的声音。那声音，好似剧院中，更换场景的机关。没过多久，那种齿轮运作的声音就消失了，似乎只不过是他的幻觉。

　　但猎魔人知道，那不是幻觉。那是一个邀请，或者是挑衅。配角，场景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剩下主角登场了。

　　金发紫眸的青年面无表情，冷紫的双眼平静的直视着前方。去，还是不去？他并非好事之徒，可他同样难以抵挡骨子里渴求的东西。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猎魔人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设置剧目的人并没有想要为难他的意思，从走廊，到穿过花园的长廊，到尖塔，螺旋的楼梯带着他一点一点靠近真实。或许那也不是什么真实，只是真实的碎片。

　　直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扇大门。

　　漆黑色的生物这次绘制的更加精细。它有着两对角，一对是弯曲的，盘羊的角，另一对是呈扭旋状的羚角，背上生有六对翅膀，两只前爪是鹰爪样子，后两只则是羊蹄的样子，身后的尾巴是狮子的尾巴。它的腹部被挖开，里面是黑色的蝴蝶，似乎下一刻就会飞出来。

　　本来山羊状的横型瞳仁忽然转动起来，随后是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墙皮剥落时发出的声音。

　　基尔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异象，没有任何动作。大门上的漆黑生物活了起来，只是远远不到离开大门的地步，它显得有些焦躁，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紧接着，被剥开的腹部，那些黑色的蝴蝶蠕动着，最后掉落出来，有的还是卵的样子，半透明的卵里有着还未孵化的蝴蝶幼体，有的则是已经离开了卵壳的蝴蝶，但它们掉落出来的一瞬间，某种神秘的力量就从它们的身上消失了。它们在地上挣扎着，扑朔着，最后安静下来，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

　　金发的猎魔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蓝紫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嫌恶或者是其他神情。“真是恶趣味。”他用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捂住嘴巴，没有任何喜恶的评价着眼前的景象。

　　然而，在这之后，一切又回归了常态。如果不是，那团蝴蝶死卵和尸体还在地面上，大概真的会被认为是幻觉。蓝紫色的瞳孔逐渐褪去了蓝色，紫色变得愈发鲜亮瑰丽，同时，那双眼睛呈现出了宝石切割纹路般的样子。

　　这是第一次，基尔将自己的这双宝石瞳彻底、毫无遮拦的显露出来。与此同时，就连他眼中的世界也不同了起来。光影错乱，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绚烂的光彩，和阴影分割，又融为一体，世界坍塌融化，变成了一滩粘稠恶心，却又光彩斑斓的液体。

　　地面上那些死卵和蝴蝶的尸体在他的眼中却呈现着原本的模样，黑色的、有着流彩的蝴蝶，像是欧泊，又像是彩色的玻璃。

　　金发青年的眼睛慢慢褪去纹路，色彩也变回了原来的蓝紫，他看着那团由死卵和尸体组成的东西，嘴角忽然上翘。他微笑起来，蓝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象征着愉悦与满足的光，他走到那团会让人感到恶心惊悚的东西前，单膝跪地，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毫不在意的伸向了那团东西，然后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黏黏糊糊的咕囔声在空气中响起，只要听到这声音，就能想象出恶心的画面，可青年却完全不在乎。终于，他的动作停了一下，“找到了。”他带着微笑，用手握住那藏在尸团里的东西，然后将其缓缓拖出来。

　　基尔站起来，将手摊开，那是一枚吊坠。

　　一枚椭圆形的祖母绿吊坠，看上去似乎和普通的宝石吊坠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它存在的地方有点不同。但猎魔人却相当满意，他将吊坠握住，然后离开了这个古怪诡异的地方。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无论那个安排的人是否有意，但没有任何关系。

　　他会得到，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所有的一切再度重归于平静，就像是在大海中翻起了一个小浪花。这边的怪异与游客无关，他们依然沉浸在神降日那浓烈的氛围中。

　　红发碧瞳的青年站在台阶上，正在戒备着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但是，很显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至少在这第一天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我说过，第一天肯定没有问题的。”出现在青年身后的是一名浅金色发的男人，年龄大概和莱昂差不了多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美丽的、蓝色的、仿佛能够包容一切阴影的眼睛，一个浑身上下都是温和圣洁的男人。他的面容和曾经与红发骑士为同僚的安托瓦妮特相似，不，准确来说是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男性，一个是女性罢了。

　　“神子殿下。”浅金色发的青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们之间没必要那么生疏，莱昂。”他睁开那双蓝色眼睛，“我的妹妹，安托瓦可是受到你不少照顾。”他的语气轻松平和，任何人只要看到他，就会知道，他一定是圣子，是神子，是能够听到神明的声音，传达神明旨意的人。神之喉，洛斯卡，永远都受到神的亲睐。

　　莱昂听着他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将青年的危险提高。“不，我才是，受到了安托瓦很多帮助。”他没有说照顾，只是说帮助。从同僚的方面来讲，安托瓦妮特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同僚。帮助了他，和骑士团许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目标和道路是一样的，他依然要警惕他们。

　　“好吧，莱昂，虽然我说过你可以叫我康斯坦丁，但我想你还不太习惯。”名为康斯坦丁的青年轻轻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那双美丽充满着包容的双眼看向下方，闲聊一般开了口。“我记得，莱昂你姓格里芬，还有个哥哥。”莱昂的下颚线条绷直，碧绿色的瞳孔直视着前方，“是这样的。”康斯坦丁做出了回忆的样子，“说起来，我也见过你哥哥呢。那位，相当不同的格里芬。”莱昂陷入沉默，毕竟康斯坦丁说的是实话。

　　大概是有教会的人朝他行礼，康斯坦丁微笑着点头，而后继续说道：“你哥哥没有来参加神降日吗？虽然他离开了教区，去了新纽特，但是我想他应该不会忘记神降日，毕竟他依然是一位格里芬，不是吗？”莱昂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依然温和谦逊。教会和其他宗教最大的区别就是，教会并非悲天悯人，也并不热衷于救助那些所谓地迷途羔羊，温和谦逊是他们的代名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做那个拯救世界的引路者，他们是神的代理人，他们要做的，就是将神的旨意传达给他人，然后尽可能的，将神的国度治理好。

　　“一切，为了神。”浅金色发的青年眯起眼睛，用着轻柔的嗓音低声道。

　　红发的骑士低头，“一切，为了神。”碧绿色的瞳孔被发丝遮住，现得晦暗不明。

　　“直到第五天才会出现，那就麻烦你们了。”康斯坦丁笑着说，然后转身离开了。

　　红发骑士抬起头，碧绿色的瞳孔冷淡无比，从下方的人群身上扫过，直到第五天才会出现，那唯一的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