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都市旅游指南》火在天上

26、神降日

　　克莱尔的嘴唇嗫嚅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因为无论是安格森还是他的老板格里芬，都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与其说是没有解释，倒不如说装作没有听见，总而言之，态度十分的古怪。克莱尔好歹也是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个城市打拼了许久的好少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不太及格，但是应对危险的直觉还是颇为敏锐的，因此他闭着嘴巴，开始认真的环视着四周的环境。

　　虽然之前来过几次，可是他并没有好好的观察过，直到现在。

　　克莱尔走到一座罩着玻璃的台子前，里面的人偶大概只有60厘米左右，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小姐，穿着樱粉色的洋装，金色的发像是阳光，亦或是被阳光照耀的湖水，湖蓝色的眼睛微微向下看，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仅仅是这样坐着，宛如精灵一般。

　　不仅克莱尔看的眼睛直了，就连克莱尔肩膀上的本也看直了眼，只不过让这只乌鸦看直了眼的并不是因为人偶小姐的美丽，而是她的制作材料。

　　“克莱尔，宝石！克莱尔，宝石！”本猛地张开翅膀，一边叫着，一边伸长了脖子，想要更加接近玻璃箱子中的那位小姐。

　　克莱尔吐出一根乌鸦羽毛，他的两只手把住本的翅膀，“你这只混蛋乌鸦，我要拔了你的毛，做成羽毛笔！”一人一鸦就这样撕扯了起来。

　　明端着茶杯，眼睛看向那两个吵闹的家伙，羽毛乱飞，他收回视线，“真是鸡飞狗跳。”安格森笑了笑，“很有活力不是吗。”随后，这个男人像是受到了启发一般，感概道：“青春真是美好。”明看了一眼这个可能刚三十出头的男人，他是那些女士们最喜欢的那类男性，有着一副成熟稳重的美男子相貌，举止绅士，谈吐之中又不乏幽默。

　　“你还年轻，不要说那些废话了。”在这点上，偶术师有着相当的资历。黑发青瞳的少年坐在沙发上，这副有些年幼的外表下，拥有的却是一个生活了数百年的灵魂。

　　安格森接受了少年的话，“被批评了呢。”但他的脸上仍然是一副笑咪-咪的样子，完全没有露出一点惭愧或者别的什么情绪来。明移开眼睛，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看向了高大沉默的红发男人。

　　“我想，也只有你能忍受他到这种地步了。格里芬。”明知道自己这位前同居人兼监护人的过去，自然知道安格森从小就被选择作为侍从跟随在格里芬身边，两人的交情已经超过二十年，甚至只是一个眼神，都能读懂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偶术师忽然撇了撇嘴，“检查可以等晚上在做，你们自便吧。”他放下茶杯，“我还有点工作要做。”他朝两个人点点头，然后走向了帘子后面的工作间。

　　安格森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在那道身影消失在深色的门帘之后，才收回了视线。格里芬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同他的眼睛对上，安格森摊了摊手，“还是那个样子，一点也没变呢。”格里芬看着自己的好友，并不是很有压迫力的眼神，只是他总会给人一种将一切都看透的感觉，当然了，这对于和格里芬相处了至少二十年的安格森造不成任何问题。

　　格里芬收回视线，“他这样，也不错。”安格森倚在靠背上，“是啊，这样子也不错。”他们都不会忘记，最初，相遇的那一天，对于他，还有格里芬，都是难忘无比的记忆。

　　那天，也是神降日。

　　夜晚为白色的大理石像蒙上了一层阴影，但灯光却又将那阴影照亮。那是第一年，一切开始的第一年。

　　安格森穿着深蓝色的西装，眼睛饶有兴趣的从身边的一切上划过，身旁的好友即便是在这一天，也保持着一副沉默冷静的样子。两个人都是二十来岁，远远没有后来成熟，但是性格早已定型，再也不会改变。安格森拿着一枝花，这是他从旁边的花店买到的。人们总是对神明抱有一定的幻想，所以在教区，不仅仅是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人们将花献给神明，在这种日子里，更是将花装点在各处。

　　把玩着手中花枝的安格森忽然停下脚步，“怎么了？”他扭过头，只见高大沉默的红发青年站在那里，那双碧绿的眼睛看着小巷。因为这种日子，人们都会上街参与庆典，这就导致了小巷和大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条是灯火通明，鲜花盛开的大道，一条却是幽暗阴森的小巷，只要走进去，似乎下一秒就会被什么吞噬。

　　安格森走到格里芬身旁，“很在意？”两个人的位置已经有些远离大道了，有些幽暗的小巷只有月光的照耀。

　　正当格里芬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安格森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他率先踏出一步，然后回头，“怎么？不是很在意吗？”格里芬碧绿的眸子闪烁了几下，然后也迈开步子，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巷子里。

　　小巷并不曲折，虽然偶尔会出现需要拐弯的地方，但依然是一条路走下来的。耳边的喧闹声逐渐远去，只有月光轻轻落下，没过多久，前面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个广场，不过这片广场已经废弃了，不再有人前往，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广场被封锁，不让人进入。

　　但这不是重点。

　　两个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水池边的少女，或者说少年，精致的面孔暴露在月光下，黑色的袍子将他的身体包裹，闪烁着绚烂的蓝色、紫色、珍珠白等色彩的蝴蝶在他的周身飞舞，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纤细漂亮的手指上缠绕着银色的丝线，丝线在他的手中变成蝴蝶，变成飞鸟，又变成游鱼，自由无比。

　　终于，美丽的不似人类的少年松开手，那些丝线陡然散落，然后无视了重力，朝上空飘去，月光下，每一根丝线都是银色的，仿佛命运之神手中的线，又像是星轨被人取下，又或者，像是生命线，让人觉得美丽又敬畏。

　　少年闭上眼，风从他的脸颊划过，先是一点风，而后是美丽的、金色的碎片，随后那金色越来越明亮，形状也越来越完整，最后化作一只黄金的光之蝶，一只两只，无数只金色蝴蝶飞舞，像是雪花，来的猝不及防，又叫人心生喜悦。那些围绕在少年身边的各色蝴蝶，连同那些银色的丝线融入金色的蝶群之中，那金色中就又多了几分绚烂的色彩，像是流光溢彩的欧泊。

　　坐在水池边的少年慢慢睁开眼睛，他看向了站在巷口的两个青年，最后眼睛定格在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手中。

　　那是一朵美丽的花，一枝肯尼亚玫瑰，在众多的肯尼亚玫瑰中，它有一个特别的名字，信天翁。和那种普通的粉色，红色的玫瑰不一样，它是蓝色的，也不是纯粹的蓝色，是由白色渐变的蓝色，还带着一点紫色。

　　安格森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中，直觉告诉他没有任何危险，所以他走了过去。少年果然没有任何反应，他看着安格森和格里芬一步一步走到距离他两步远的位置。

　　直到这个时候，两人才注意到了一点少年身上不太和谐的地方。对方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就像那朵信天翁一般，是美丽的蓝紫白三色，可也仅仅止步于此，他的眼睛映照着万物，没有一点人类的感觉。安格森忽然问道，“你喜欢这个吗？”

　　他走了一步，来到少年面前，而后伸出手，将那支花递到少年面前。少年安静的注视着那朵花，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捏住了花枝。

　　宛如精灵般的少年低头轻嗅着手中的花，忽然他身后的金色光蝶拍打着翅膀，朝四面八方飞去。就在他面前的安格森倒退了几步，他和格里芬离少年的距离变远了一些，在流光溢彩的金色光下，眯起了眼睛。这让穿着黑袍的少年的身影更加明显，只见他站起来，黑色的衣袍翻飞。

　　在光之中，黑色的衣袍逐渐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飞舞的蝴蝶，以黑色为主，同金色的蝶化作光流，朝四周飞去。

　　没过多久，风才停止，光也消失，只剩下安静的月光，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美丽的幻梦。

　　但安格森和格里芬都知道，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存在的。

　　那支信天翁玫瑰被少年带走，留下的却是同那支玫瑰颜色相同的蝴蝶，它拍打着翅膀，在两人身边飞舞的几圈，而后它轻轻落到了格里芬的肩膀上，它阖动了几下翅膀，静止不动了。正当安格森和格里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这只看上去会被轻易撕碎翅膀的蝴蝶化作两道流光，落到了两人西装的衣领上。

　　当流光褪去，他们也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

　　是蝴蝶翅膀样子的胸针，只不过一个人是左半边翅膀，一个人是右半边翅膀。

　　银质的胸针上点缀着蓝色紫色的宝石，似乎在下一刻，这只蝴蝶就会苏醒，再次飞舞。只是当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得到的是什么。

　　从回忆里抽出思绪的安格森垂下眸子，看了一眼当时佩戴着胸针的地方。那里的蝴蝶翅膀已经没有了身影，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原因，不过是，它已经弯成了它的任务，回到了它的主人身边。

　　那个宛如精灵、妖精一般的少年，如今的偶术师身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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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情报：
蝴蝶和安格森格里芬在神降日相遇，那是第一次的神降日，是一切开始的第一年，是布拉诺降临的第一年。他们相遇的那个广场，后来被改建，就是现在的莫纳索街，也是蝴蝶馆坐落的地方。值得一提的是，蝴蝶非常喜欢当时安格森送给他的信天翁玫瑰，所以他的花园里也有一小片信天翁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