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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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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武和穆雅斓已经在卧室里静坐了一个下午了,夫妻俩都是处在震惊里迟迟没有回神,等到傍晚时候,终于找回了理智开始商量了。
“会不会,是兰兰小题大做了……没有那么严重呢?”穆雅斓实在没有办法相信自家儿子喜欢男生。
“兰兰说了,这小子天天蹲阳台看人家,平时一起上课一起放学,喜欢得不得了,”周延武说,“我上次去柳城,还想着如果是个好姑娘,以后就让他们一起出国,这小子当时也是同意了。现在好了,女的变男的,他倒是一点儿也没变心,这边咱们爸才下葬几天就非得回去吗?”
“柳城那边会不会弄错了……”穆雅斓还抱着幻想,说,“哪里会女孩变男孩,会不会就是孩子们开玩笑……这……怎么就……”
“他要是真喜欢男的,老子亲自打死他,”周延武越想越气,“传出去我周延武的儿子是个同性恋,老子还有什么脸在津城混?”
“不会的不会的……”穆雅斓简直不敢想,周穆两家里盼了那么多年才生了周景棠这么一个独苗苗,他要是喜欢男的,以后可怎么办?
“最好是这样,”周延武说,“不然老子有的是办法治他。”
幽幽走廊的尽头,是穆老爷子生前特地给周景棠准备的书房,房间窗户正对着后院的小竹林,这个季节里已无半点绿意。此时门窗都紧锁着。
周延武反锁的房间,周景棠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下午,从跪地求情到以死相逼的招都想了个遍,但一想到他爸几年前把他从津城打包去柳城的那个样子,又觉得一切都不可行。
他无奈着认清了一个现实,他喜欢沈栖这件事情,和他爸妈是说不通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窗外又开始下雪了,窗外的竹林已经漆黑一片,他用一支派克笔翘窗户已经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成功地卸下了一颗螺丝,他心中大喜之际,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周景棠连忙站直,挡住了后面的窗户。
进来的人是穆雅斓,给他送来了一碗面条和一个水果拼盘。
她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嫁给周延武之后更是做了多年的贵妇,对这个唯一的孩子更是疼到了骨子里,在听到周兰说周景棠喜欢一个男生的时候,觉得站都站不稳了。
“你这么急着回柳城,是因为那个男生吗?”
周景棠点了点头。
穆雅斓问:“你……真的喜欢他?”
周景棠依旧点了点头。
那一刻穆雅斓觉得,自己的孩子在剜自己的心,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与人为善,做了无数慈善,怎么老天要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妈,我得回去看看他,”周景棠用了几分恳求的语气,“妈,见不到他我真的不放心。他特别好,你没有见过他,你如果见过他了,一定也特别喜欢他的,他学习特别用功,又乖又听话,我们以后成了一家人,一起孝敬你…………”
“可他不是我的孩子!”穆雅斓激动地打断了他,她从未如此失态,“他再好,他也不是我的孩子!”
周景棠被穆雅斓的样子吓了一跳,伸出手想握着她的手,却只能收了回去。
穆雅斓抹去了眼泪,说:“你外公尸骨未寒,他如果知道你喜欢男人,到了地底下也不得安宁!你爷爷,你爸爸,我们都不能容忍你喜欢一个男生!你打架我不说你,你飙车只要你好好的,我也不说你,你怎么不懂事我都不怪你……可是你知不知道,同性恋要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的!”
周景棠声音有些哑:“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穆雅斓已经维持不了所谓仪容了,“你不在乎我在乎,你年轻不懂事,我们做父母的,不能陪你不懂事!”
穆雅斓撂下话:“你听着,你和那个男生没有缘分,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我会让你姑姑给你转学,柳城那种小地方,真的是什么鸟都有。”
直到穆雅斓摔门而出,周景棠还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他以前飙车直接从山顶上摔下去,穆雅斓只是担心哭泣,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急言令色且态度坚决过。
过了半响,周景棠在书房里翻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转身走向窗户,硬生生把整个窗户卸了下来,放到墙角边之后,撑着窗台跳了出去。
寒冬夜里的风跟刀似的,周景棠跳出来之后冷得打了个寒颤,却顾不上去卧室拿件外套,径直从穆公馆的后门跑了出去。
他穿得单薄,跑起来倒是没有那么冷了。仔细算算此时是晚上七八点左右,火车站里应该还能买到最晚一班回柳城的车票。
津城火车站建在老城区的城乡结合处,地势偏远,周景棠打了个车,到达火车站的时候,月台的灯还亮着。
火车站的休息室里零零散散地有一些人,大抵都是些等明天的车的人们,打算在里面过夜。周景棠跑进大厅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准备换班。
“要一张去柳城的票,最快的。”
工作人员接过他的身份证,多暼了一眼,随口闲聊了一句:“还没成年呢,这么急。”
“最快的是明天早上五点半,”工作人员把票和身份证都还给了他。
明天早上五点半,周景棠心里盘算着从他逃跑出来到明天五点半之前,被家里人发现的几率有多大。明明还是有对半的机会,可是他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了。
月台外面的风雪更汹涌了,雨夹雪倾盆地下,寒风一阵一阵地往火车站里灌。
周景棠想去休息室里找个位置靠一靠,拿着身份证和票刚转身,就看到了从入口处气势汹汹走来的周延武。
七八个穿着制服的人进来团团围住了工作台,周延武黑着脸走在最后面,走近之后,朝着周景棠的肚子便是一脚踹了下去。
周景棠被踹倒在工作台下,还没有回过神来,肩膀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向后倒的时候后脑勺磕在了工作台下面的桌角上。
“出息了?还真敢跑?”周延武吩咐两个警务兵把周景棠架了起来,说,“老子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要是真敢怎么样,老子自己打死你,省得丢人现眼!”
周景棠拼命挣扎,他再怎么能打,也不过是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怎么可能从两个训练有素的警务兵手里挣脱开来。他觉得自己后颈有些湿,后脑勺后面的血顺着后颈流了下来。
周景棠不是第一次被周延武打了,以前直接提凳子砸进医院里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是周延武从来没有动用过周老爷子的兵。
“爸,有本事叫他们放开我!”周景棠几乎是吼了出来,“找人架着我算什么本事?我就是要回去,我就是喜欢他,你再用点力直接打死我吧。”
周延武没搭理他,走向一边和火车站工作人员解释,几句话之后,工作人员已经由刚开始时的目瞪口呆变成了一脸的笑容了。
“把这个丢人玩意带回去。”
周景棠被生拉硬拽地拖着走,那些警务兵惦记着他是周老爷子的孙子,下手不敢太重,但也是紧紧压制着,塞进了后座。
周景棠上了车依旧不管不顾地在闹,甚至发了疯一般扑到前面,想逼司机停下,可是旁边的警务兵一个反拐,将他抵在了椅背上,一丝都不得动弹。
手被反扣在身后,疼痛异常,应该已经骨折了吧。周景棠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津城小霸王的名号就是一个笑话。
也是生平第一次知道了,原来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是这样的感觉。
周延武直接把人押回了周家别墅,他知道穆雅斓终究是个心软的,一看到周景棠受了伤,还不得跟自己急。他也不想让周老爷子知道这样的破事。
他让警务兵把人关进卧室里钉死门窗,叮嘱了谁也不能透露给周老爷子。他这回是真的动了怒,连请医生来给周景棠看看伤的意思都没有。
他是独子,和穆雅斓结婚之后,因为仕途,只要了周景棠这么一个孩子。他绝对不能容忍周景棠和一个男生乱搞。
绝对不可以。